“然后他们为了挣名声,就得捏着鼻子掏钱买。咱赚的钱分出去一半儿认捐,倒了儿剩下的也能比先前掏的钱多出很多来!”

“这主张好!”胤祥目光一亮,一拳砸在了掌心,“这么一来百姓可就有了干劲儿了——那蝗灾反倒变成了满天飞的铜钱,哪个忍得住不去抓?四哥那儿首犯愁蝗虫如何除呢,这不是恰好……”

接过贪狼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胤祺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轻笑着摇点头,忍不住由衷地叹了一句。贪狼正一丝不苟地用茶水烫着碗碟勺筷,闻言却也是不由发笑,将碗碟细细拭净了放在胤祺面前:“说来也怪,实话没有人情愿信,谎话却跟插了翅膀似的自个儿越传越远——传闻都城里头的几个药铺也都开端收蝗虫粉了,另有偷着下去各县府自个儿收的,出的代价也高,很多百姓都不再跟官府互换,转而卖给他们了。”

“叫你们担忧了。”胤祺无法一笑,扶着桌边渐渐坐了,又猎奇地打量着那一盘子叫鸡蛋清裹着炸得金黄的不明物体:“这是甚么东西——你们两个鼓捣出来的?”

他演了两辈子的戏,最擅拿捏的便是这三分风雅温润、七分清贵天成的气势。现在不过是含笑见礼,便已叫一贯狷介孤傲的戴名世心中微震,本来对着这些贵公子哥儿的模糊轻视尽数散去,由衷还过一礼,俯了身诚声道:“罪民戴名世,见过恒郡王。”

“你昨儿神采白得吓人,说话听着都不对劲儿了,都快把我跟老十三给吓死了。”

胤祺无法一笑,安抚地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脑袋,却也不忙着开导他,只是含笑温声道:“这事儿你亲身下去跑吧——那些个当初压根儿就没种土豆的,另有阳奉阴违的不上心,亦或是确切没种好没有收成的,咱不能单发给他们布施的粮食,却能够鼓励他们去给自个儿挣粮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儿,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实在要比逼着他们跪在死路上认错好受很多……”

“归正吃不好人,就说是补品呗,吃着有效没用的也都是那么回事儿……”忧国忧民的五阿哥摸了摸下巴,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句,又老谋深算地点头道:“你跟小九儿派人回都城漫衍流言,就说蝗虫粉吃了能滋阴壮阳,对那种事大有裨益,就这么定了。”

“方先生,不必如此。”胤祺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含笑冲着往三楼雅间的楼梯一侧身,表示他其间并非说话的处所,“楼上备有酒菜,二位先生若不嫌弃,还请移步一叙如何?”

被自家兄长用来试毒的九阿哥没有半点儿的心机暗影,大喇喇地嚼得喷香,又连着往自个儿嘴里扔了几个:“哥你如何跟老十三似的,整天疑神疑鬼——我还能害你们不成?说了好吃就是好吃,你们还两个偏都不信……”

老九早就先回了都城去掂掇卖蝗虫的事儿,十三阿哥则被胤祺决计留在了下头磨性子——从先头儿这小子说的话就能看出来,这个小十三一起有本身护着,毕竟还是走得太顺了些,虽说胸中格式不小,却终归是个贵公子哥儿的脾气,总差了那么一点儿稳妥结壮。他可不舍得叫这个弟弟进宗人府里头去打磨,只策画着就这么扔下去脚结壮地的办几年差,能磨成甚么样儿也就是甚么样儿了。

“好吃是不假,但是不好消受。可不是谁都跟九哥你似的甚么都敢往嘴里塞。”老十三撇撇嘴回了一句,却也抱着要坑不能只坑自个儿一个的心态,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裳,“五哥,实在还真是挺好吃的——要不你也尝尝尝尝?”

脑海中动机纷杂一闪即逝,目睹着下头两个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走上来,胤祺便收了这些个隐晦的心机,含笑拢了扇子起家迎上去,俯身轻施一礼道:“门生胤祺,见过方先生、戴先生。”

“主子。”跟在他身掉队来贪狼低声唤了一句,忧心忡忡地冒死打动手势,像是恐怕他再问下去。除了自个儿不适抱病,胤祺还没见过他这般慌乱的时候,一时只觉着更加猎奇难捱,接了老十三递过来的筷子拨了拨,夹起了一个细心研讨着:“闻着倒是香,是拿土豆做出来的?”

胤禟就喜好听这个,越听目光越亮,到背面更是镇静难抑地打断了自家哥哥的话,眉飞色舞地接上了最后的话尾巴。胤祺笑着拍拍这个弟弟的脑袋,朝着门外努了努嘴:“听明白了还不快去?这个差事可就给你办了,办不好不准返来见我,听着没有?”

“你不消听懂,你策画的方向跟小九儿就不一样,你想的是为政,他念的是为商,本就是不搭界的事儿。”

想起现在明显还没有林黛玉这么一名能用眼泪淹了陈塘关的女人,胤祺若无其事的把才说到一半儿的话给咽了归去,淡然地强行窜改了话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贪狼的肩。

方苞在南书房伴驾已有多日,更是早见地过这一名五阿哥的本领的。含笑望着这位老友终究诚恳诚意地对着这位拯救仇人拜下去,本身却也是端方了神采,慎重地冲着胤祺见礼道:“多亏王爷仗义援救,叫多少无辜之人免遭不幸——深恩难报,请受方苞一拜。”

这么多年下来,他这天儿一热就不爱用饭的弊端也还是没改,那一顿晚宴倒了儿也没能吃下去几口,只是觉着胃里堵得慌,推说累着了归去歇下,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亮。也不知昏昏沉沉的时候都被廉贞灌下去了些甚么东西,总归醒来了便觉着精力很多,也晓得饿了,换了衣裳就开端揣摩着找饭吃。

“可有一点不好,这钱出了可就回不来了。”

“十三,你的性子一贯直来直去嫉恶如仇,这不是件好事儿,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儿也不必就非得算得那么清楚。”

干甚么非得把胸中的傲气都磨没了才算可靠?在一代能臣干吏和一个飞扬刺眼的弟弟之间,胤祺毫不踌躇地挑选背面的那一个。他养出来的孩子,最好是那种拳打前山理藩院,脚踏后海畅春园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用不着跟着他似的这么一步一步策画着走过来——要算战略划,要打熬心力,有他一个却也就充足了……

胤祺淡然一笑,眼里却划过一丝淡淡的利色。此次的蝗虫粉闹得实在有点儿大,大得仿佛另有别的一只手在推波助澜——他不肯打草惊蛇,却也不筹算坐以待毙。小九儿的买卖刚开端做大就被他给掐断了,另有成堆的蝗虫粉堆在仓里甲等着发放,他倒要看看那一只幕后的手到底要把这件事儿推到一个甚么方向去,再好好儿地立一立这郭络罗家做买卖的端方。

贪狼在外头被勒迫着承诺了这两位小阿哥不能拆台,这时候急得火烧火燎也无可何如,只能冒死冲他打动手势,缩动手臂扑腾了几次,又原地跳了两下。胤祺本来还在抿着茶水,一见着他这一套行动倒是忍不住喷笑出声,呛得几乎连茶盏都没能端住,唬得这一屋子的人也都不敢混闹了,顺气的顺气拍背的拍背,严峻兮兮地围了一圈儿,恐怕他再咳出个甚么好歹来。

“你到底是有多看不惯四哥,张口杜口都不提他?”

赈灾不是一两日就能做成的事儿,御驾却不能一向停在保定府不归去。胤祺这一回的身子倒是争气得很,没过几日就已活蹦乱跳得看不出半点儿衰弱不适,康熙提了几日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留下仓促赶来的凯音布陪着于成龙一块儿赈灾,便传旨叫摆驾回京了。

“那是你们祸害的体例不对。”胤祺奥秘一笑,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冲着两人奥秘地勾了勾手,“我教你们,你们就去跟皇阿玛说,蝗虫这东西能当零嘴儿吃,又能入药,以是也就有来由费钱收——让朝廷出钱,一文钱抵一斤干蝗虫,不但直隶,边儿上的几个省也都收。叫百姓攒够了就去官府换钱,要粮就给粮,总归能拿蝗虫换来实在的东西。”

被点了名儿的老十三正打外头端着盘炸果子出去,闻言倒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悄悄搁在桌上:“五哥,四哥昨儿饭都没吃的守了你一早晨,要不是皇阿玛轰人,四哥还不走呢……”

“主子,您如果不舒畅就从速吐出来,千万别忍着……”

“瞧儿好吧您呐!”胤禟镇静地一挥拳头,一溜烟便窜出了屋子。胤祥茫然地看着这两个哥哥在自个儿面前达成了罪过的款项买卖,只觉着听得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无辜道:“五哥,我仿佛还是没听懂……”

“主子!”

“当然没这个用处,要不皇阿玛早就给我塞一肚子蚂蚱了。”

“哥——你可算醒了!”

当弟弟的扑在额娘怀里头眼泪汪汪地哭诉,当哥哥的却正坐在都城第一大酒楼知味楼里头,饶有兴趣的听着边儿上几桌正眉飞色舞地把所谓蝗虫粉越吹越神——都城的爷们儿都是要面儿的,常日里就自认龙精虎猛,更不成能吃了这神药反倒不可了。目睹着吹得几近都没了边儿,竟然另有拿蝗虫粉喂蝈蝈的,也不晓得是个甚么讲究,归正捏着蝈蝈葫芦的那位爷振振有词地说他这只“大将军”吃了蝗虫粉以后更加的凶悍,连着斗倒了城西的“独一斗”跟城南的“威震天”,下头也是一片没了儿的赞美,叫人听着都觉这蝗虫粉实在短长得叫民气动。

“尝了——老十三就晓得在他们面前装乖,成果挨打都是我一小我的!”胤禟委委曲屈地对着自家哥哥告着状,又指了指自个儿的屁股,“都快打肿了!”

胤祥虽仍有些不平气,却毕竟向来听这个哥哥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俄然忍不住猎奇道:“五哥……那蝗虫真能入药吗?”

没想到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在经商上头竟然还真有点儿天禀,竟已经能算计到这一步,虽说手腕还嫩了点儿,可该有的心眼儿倒是半点都不缺了。胤祺欣喜地淡淡一笑,又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缓声道:“当然还得找个下家替咱来亏损——你们收了来,这么做成零嘴儿也可,晒干了磨成粉,说是上等的药材也成,提成一钱银子一两,卖给京里头那些个高门大户。只说是凡是花了一两银子的,就算是为直隶哀鸿认捐五钱……”

胤禟委曲地嘟囔了一句,又细心打量着他的神采。见着他双目光彩凝集,神采也尚算红润,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又不迭拍着胸脯包管道:“皇阿玛说你是累的,哥,你放心——有我们俩来帮你忙,甚么事儿你都不消脱手,就坐在这儿动动嘴就成,我跟老十三一准儿给你办利索了!”

胤禟读书念不明白,算账却比谁都夺目,眸子一转便已算出了这里头吃的亏来:“哥,实在吃蚂蚱的事儿没少有人干过,可还是没人情愿抓蝗虫,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玩意儿存不住?咱如果开了口说收买,准定有源源不竭的蝗虫送过来,可咱也一样存不住啊,这不是白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搭吗?”

——那如何能是母鸡!一腔热血想要庇护自家主子不被恶权势坑害的贪狼憋屈得热泪盈眶,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祺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紧接着便神采微变,目光庞大地看向这两个眼巴巴等着看热烈的弟弟:“这是——蚂蚱?”

胤禟的神采里尽是镇静,一迭声撺掇着他先尝尝看,就差把要坑人的动机直白地写在脸上了。再如何也是自个儿一手带大的弟弟,胤祺天然一打眼儿就晓得他在深思着甚么,筷子走到一半就俄然转了个方向,不由分辩地塞进了他张着的嘴里:“你先给哥吃一个,看看有没有毒。”

***

“管他们干甚么——叫他们当初硬气,现在傻眼了又能赖谁?”胤祥不平气地梗了脖子,不情不肯地哼了一声,“当初叫种不肯种,拿朝廷的话当耳旁风。多有骨气呢,哪儿用得着我们来救?”

“好了好了,你们真当我是林——咳,不就是拿鸡蛋炸的嘛,我看得出来,你也用不着这么拼,还非得给我演一回母鸡……”

胤祺淡淡笑了笑,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背表示他坐下,又抿了口茶才道:“小九心机浅,我不求他惦记取家国天下,只想他这一辈子安安稳稳做个大族翁也就够了。你内心却要稀有,这收买蝗虫首为除蝗,次为赈灾——百姓不肯意费时吃力地去抓蝗虫,是因为归正自个儿的地已经被啃洁净了,再啃也没得啃,抓了那东西也顶不了几顿饭吃,还要费时吃力,干脆也就由它蹦跶。叫你们向下头收买蝗虫,一来是能叫百姓见着回报,能有这除蝗的动力,二来则是为了那些个这一回没种土豆的人……”

“说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是这话儿本来就是我编出来的,我听着都该信了……”

门口响起九阿哥欢乐的呼声,胤祺还没缓过劲儿来,扶着桌子才望畴昔,就被早已长得人高马大的弟弟扑过来挂在身上。当即被砸得面前冒了几颗星星,腿下一软几乎栽倒:“小九小九——消停会儿,可饶了你哥的老腰吧……”

有了自家皇阿玛跟四哥这两小我形公事措置机坐镇,胤祺身上的担子也总算是轻松了下来。

“普通。就连盐道另有那贩私盐的抓不尽呢,一个蝗虫粉,又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咱也没拢着只准官府干,他们有甚么不能下去收的?这么着老百姓得的钱还多——咱当初折腾这事儿也就是为了赈灾灭蝗,只要有这个功效,谁给钱谁占便宜都是一样的。”

在五爷的幕后批示下,九阿哥的蝗虫粉在都城敏捷翻开了销路,不但把先前搭出去的银子尽数捞了返来,在捐出去了一半儿以后竟然还是赚了个盆盈钵满——只可惜大赚了一笔的九爷还没等欢畅,得了的钱就都被自家五哥入了辛者库,只说这一回出料出工出处所的都是辛者库,攥来的钱也天然该是人家的。不幸九爷赔着本儿赚呼喊地跟着辛苦了一通,最后竟然只得了自家哥哥塞过来的五千两红包,拍了拍脑袋就被打发到边儿上自个儿玩去了。

贪狼忙端了一盏茶给他,胤祺却只是如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就搁在一旁,又接连尝了几个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盐搁的少了,如果加些胡椒粉,大略能更好吃些……给皇阿玛跟四哥尝了没有?”

胤祺现在已经对自个儿的所谓“隐疾”有了必然的适应度,竟然还现身说法地拿自个儿举了个例子,才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这个固然已经有了福晋,却只怕仍然尚不通人事的弟弟:“你放心,这类事情——就算是不好使,也毫不会有人美意义说出来的……”

头一回眼睁睁看着本身心目中温驯良良无所不能的五哥这么理直气壮地坑人,十三阿哥的内心遭到了狠恶的打击,固执地扯着自个儿的最后一点知己不肯放手:“五哥,你如何晓得就有阿谁用处……那如果不好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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