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本来就是来交功课来的,谁晓得竟然赶上了家长给班主任开会?

“天然,过了正月半就走,也叫你亲眼看一看朕治下的大好国土。”

梁九功端着茶水上来,就见着胤祺正扒着门缝往里瞄,笑着问了一句便将门悄悄推开:“万岁爷,五阿哥过来了,在门口儿候着呢。”

所谓流民,一是因为遭了灾毁了故里,二是因为不能筹划原有的谋生,既没了后路又没了前道儿,故而不得不流浪失所艰苦求生。这几日康熙跟下头的官员忧愁的事儿,不但是流民的安设题目,更担忧这多量的流民走投无路涌入江南,会对江南的民生经济产生致命的打击――可如果给他们找点儿活来干,既无能事又能赈灾,又岂不是分身其美?

“晓得了晓得了,你可别念叨我了。”

胤祺沉痛地捂住了胸口,可毕竟还是见着有外人在不敢耍赖,只能靠近了抬高声音道:“皇阿玛是说……过完年就要――下江南?”

南书房今儿的人很多,除了他那位皇阿玛,还围着一圈儿有南书房行走权柄的大臣。胤祺溜着门缝往里头瞅着,张老先生在,东宫的阿谁马齐也在,另有刚从下头返来没几日的于成龙,阿谁脑筋进水了自夸五阿哥党的高士奇――这么四小我在这儿,看来议的准又是南面儿水患的事儿了。

章程都给人家定下来了,即使各式不肯百般推委,胤祺也仍然被不由分辩地连窝端进了乾清宫里头去,委委曲屈地在漱芳斋安宁了下来。

马齐这工夫也已看完了那上头的章程,倒是不像康熙与于成龙看得这般悲观,微皱着眉提出了反对定见。胤祺倒是早已猜到会有此一问,也不需多想,胸有成竹地笑道:“事儿都是人做的,只要我们能想出够多的事儿来,永久不愁没处儿安设人。”

“啊……对了,朕是叫他借你大印一用来着。”康熙不愧久为人君,略一惊诧就二话不说地把这个锅背到了自个儿的身上,又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监察御史毕竟是小了点儿,你此次的功绩朕还未曾赏过。刚好通政司那边副通政使出了个缺儿,你就先拿着阿谁印办事罢,本来的阿谁只当是朕跟你借的了。”

张英含笑赞了一句,又微微点头道:“江南多商贾,家中最盛银钱,据言为了一二伶人便可轻掷万两――现在如果能制出精美的好东西来叫他们买,他们自家感觉乐意,又能赡养那些无辜哀鸿。如此分身其美的功德,又何乐而不为?”

贪狼猎奇地应了一句,又微低了头无法笑道:“部属儿时却也听娘亲说过,这缂丝传女不传儿,传媳不传婿,几近就是穿金线的本领。前朝的时候如有了这门技术,出门儿几近都是叫人请着的,家里的女人十里八村都来求娶。可现在这式微的式微、失传的失传,宫里头也不奇怪了,只能给那些个过得邃密的富朱紫家零散着做几套……”

贪狼笑着应了一声,眼里便带了淡淡的高傲之色。胤祺微微点了点头,却又俄然灵敏地抓住了话里头的一个词,望着他猎奇道:“你娘跟妹子竟晓得缂丝?我记取这东西是宋元两代在江南大兴,前代成了皇室专供,是用来绣龙袍的本领――可惜目前□□入关后,这门工夫就失传了……”

……??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马齐仓猝起家告罪,康熙却只是淡淡一笑,随便摆了摆手道:“不必这么严峻,南书房不是上朝,你们也不过是陪着朕随便的说一说,错了对了的本就无妨――小五儿,你也管着织造府有些个日子了,可有甚么设法没有?”

为甚么――电视里明显演的不是这个模样的!明显下江南的时候都是春暖花开风景恼人,一起连游赏带吃好吃的趁便儿泡标致女人,为甚么到了他要随驾的时候就是这冰天雪地的下江南了!

胤祺眼里带着镇静的亮光,快步走到桌前,放开了张纸写写画画起来。所谓主旋律央一大剧,不过就是改的哪些革,进了哪些步,国事民生兼济天下。固然看着多少有些败兴儿,可里头有好些个别例倒是拿真人真事儿改编的,结果更是早就拿实际的成果来证明过了――在他演过的那一部剧内里,就有这么一段儿堆积停业蚕农和赋闲的女织工进入缂丝工厂,以工代赈共同致富的桥段。

“前儿那份各省分的受灾细则是我跟廷玉兄一块儿拢出来的,借着于大人的名义递了上来,想来诸位大人也都看过了。吏治的混乱有赖皇阿玛雷霆震慑,又有于大人跟各位钦差合力管理,现在渐已平复,至于民生一时虽已安定,却仍然隐患重重,难以一时理清,却也是急不得的。昨儿见了曹大人上的折子,上头说流民拖家带口渡江往南,现在江南省渐已有力支撑,倒或许是这当口最要紧的事儿。”

康熙含笑拍了拍胤祺的背,语气安然得令人寂然起敬。胤祺眨了眨眼睛,终究忍不住偷偷在内心狠狠地撇了把嘴。

“确切是个好主张,只是不知是否定真能有那么多的闲活儿拿出来做……如果抢了本来那些个工匠力巴的活儿,给了这些人活路,却又断了另一拨人的活路,岂不是反倒弄巧成拙了?”

对于出身游牧民族的满人来讲,这些个前朝传下的端方轨制本就没那么强的束缚力,顺治朝更是已经拔除了匠籍轨制,不过是一时还想不出甚么新的端方来替代罢了。他提出的这类“以工代赈”的论法,搁在汉朝或许会被打归去,搁在唐朝或许会引发一场大辩论,可如果搁在这清朝,推行起来是毫不会有甚么阻力的。

――哄人,必定是看他师父现在还没返来,以是他这位皇阿玛才会才不顾这大夏季就亲身追畴昔的!

深受打击的五阿哥在心底冷静举起了火把,却还未待再开口,边上的于成龙已含笑出声道:“阿哥这体例倒是奇妙,以工代赈这话儿说得也精准。先帝爷已废了匠籍,平常百姓亦可为这工匠之事。如此一来,既可叫哀鸿有饭吃、有银钱拿,给了那些个流民一条活路,又可解江南燃眉之急――如果当真行得通,实在是大功一件!”

繁忙命的于成龙任劳任怨地俯身应了是,正要退下去,却俄然想起件事儿来。脚步不由一顿,神采便俄然显出了些难堪来:“不瞒皇上,臣的大印――实在,实在还在黄大人那儿……”

“谢主子的恩德――他们过得都好。大哥已讨了一房媳妇,还给部属生了个小侄儿,虎头虎脑的叫人奇怪……”

他晓得这个,倒不是因为演过甚么时装剧――在他宿世接过的那些屈指可数的当代戏里,就有一部讲这江南钱塘镇丝绸财产转型的主旋律剧,虽说因为实在太主旋律而观者寥寥,可他倒是还记取里头那几近被描述成了老祖宗传家宝的缂丝工艺。

“诶。”胤祺老诚恳实地应了一声,快步走了畴昔,又朝着自家师父跟其他的几位大臣拱手行了个礼。除了张英仍然只是对着他浅笑点头,剩下几人倒是纷繁起家还过了礼,这才又重新坐下了,微倾了身子筹办谛听。

揽了织造府这么久,汇报事情这类事儿胤祺天然熟的不能更熟,略一思考便安然地侃侃而谈。在场的几位大臣都是或多或少晓得这位小阿哥的底儿的,竟也没甚么人觉着不对,个个儿凝神听着――可即使内心头早已有了筹办,这些小我却还是未几时便神采微变,齐齐地望着这个半大的阿哥,眼里竟不由得显出了些赞叹之色来。

“主子放心,部属的大哥有一把子力量,妹子也跟娘学了一手家传的缂丝工夫,日子过得宽松着呢。”

大略也是看出了自家主子正处在暴躁的边沿,贪狼机灵地咽回了剩下的话,不着陈迹地朝着门口挨近。正筹办乘机撤离,就又闻声了胤祺的声音:“贪狼,你们家里人都好吗?”

下头坐着的几人皆是连惊带疑空中面相觑,康熙倒是含笑将那张纸递给了于成龙,又拍了拍自个儿这个儿子的额顶笑道:“固然里头那些个别例想得另有些简朴稚嫩,可此中事理倒是一顶一的。不但是这一回的灾情有效,如果能办的明白,更是后代之福――等过了年朕就下江南梭巡,亲身盯着他们把这事儿给推下去。如若推行的顺利,今后凡是有天灾*,都能照着这个章程办!”

“阿哥,您在这儿干吗呢?”

“宫里哪是就不奇怪了,还不是找不着这一门技术了――除了你们家,还能找着别的家人有这本领吗?如果能找得着,过阵子兴有件大事儿给你们办呢。”

认当真真地写满了一张纸,胤祺又细心地重新到尾考虑了一番,窜改了几处分歧适大清国情的处所,便兴冲冲地往南书房赶去,筹算再去试着交一回这半点儿都不好做的治国功课。

“主子竟连这个都晓得?”

一提及家里人,贪狼的面色便立时温和起来,含笑着轻声回了两句。胤祺见着他这般欢乐,内心头却也觉着欢畅,含笑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缺甚么你就跟我说,归正现在我甚么都用不上,不如加添给那用得着的。”

“……”胤祺瞪了一眼这个俄然朴重起来的梁公公,缩了脖子心虚地笑了笑,利落地拍了袖子俯身道:“儿子给皇阿玛存候!”

胤祺这一天里头已被无数人耳提面命过,甚么自家皇阿玛的“诚恳待着不准乱跑”,甚么梁九功的“祖宗诶您就给主子留条活路吧”,甚么张老先生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连流风都跟着添乱,竟然还敢对着他啾――啾甚么啾,有本领砸他的院子,有本领拆了他皇阿玛的漱芳斋啊!

康熙已多日未曾这般舒心,含笑接过了那一份折子放好,又冲着几人道:“北溟这路已跑得熟了,此事便交由你来推行,去找曹寅一块儿主理,务需求用心办好――等过了年朕下去看的时候,如果江南情势稳定,你二人便是大功一件。”

“一会儿诚恳气儿都没有,整天介东跑西蹿的。”康熙正坐在炕上,见了他便轻笑着叱了一句,又拍了拍身边儿的位置,“出去吧――可巧儿正说着水患的事呢。这事儿是你统辖下来的,也跟他们细念叨念叨。”

世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敏捷地完美了这些个尚只是雏形的设法。不愧是当朝有了名的能臣干吏,不但挑出了胤祺设法里头的忽略跟不敷,还在这个根本上大大地扩大了一番,由缂丝引申至精美的摆件儿木雕,由善织妇人扩到了男女长幼皆可为的技术活儿,南书房一时竟是热烈得如朝堂普通。待到散议时,更是已由张英编缉,拟了一份颇完美的折子出来。

跟上一次分歧,此次的设法,他但是有着七八分掌控的――中国当代轨制严苛,三教九流分得清楚,不能随便改换,是以天然跟本就没有过“以工代赈”这么个观点,没了生存就是没了活路。他还记取当年为着演戏学清史的时候,还提过因为这康雍乾三代的人丁大爆炸,呈现了大量无地可耕、无工可做的流民,最后生生拖垮了康乾乱世鼎盛泡沫的悲剧。

不出所料的,康熙一气儿将那张纸反几次复地读了三遍,越读目光越亮,末端竟是畅快地朗声大笑,欣喜地把这个儿子揽进怀里,狠狠地揉了一把脑袋:“好――好,这折子上得好!朕跟着满朝文武议了数日,竟不如朕的儿子一张纸有效,甚好!”

剧倒是不首要,当时接下阿谁角色也不过是为转型做些个尝试罢了。只是提起这缂丝,却俄然叫他脑筋里头模糊冒出了个尚未成型的设法来……

政事已毕,君臣几人又谈笑了一阵才各自散去,南书房也总算是再度清净了下来。康熙望着身边而这个一鸣惊人的儿子,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把抱在了怀里,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朕不过是安抚过你一次,你就能给朕憋出这么好的体例来。如果朕见天儿的安抚你,你能不能帮朕把河患给管理了?”

胤祺在心底冷静腹诽了一句,倒是从袖子里头掏了一叠纸出来,双手递给康熙道:“儿子今儿也正揣摩这事儿呢,有些个粗浅的设法儿,本就是筹算拿来请皇阿玛赐正的――依儿子所见,这流民流民,与平常之民的不同不过就在这么个‘流’字儿上头,如果我们把这流字给摘了,不就用不着为着这流民再头疼了?”

“善!阿哥此言,竟是模糊有几分这老子‘天之道,损有于而补不敷’的意义。”

贪狼是次日傍晚才返来的,一传闻自家主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候内都能又叫自个儿身立险地,也是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一时只觉既是自责又颇无法:“主子,下回您如果然想过瘾,跟兄弟们说一声,大师伙在暗处守着毫不打搅――可千万再莫叫自个儿身处险境了……”

胤祺刚松了口气把心完整落到了肚子里,就被背面的话引得惊诧瞪大了眼――过完年就下江南的意义莫非是……这么个寒冬腊月,他就要分开他暖和的地龙火炕,跟着他的皇阿玛在那凛冽的北风里头,去又湿又冷的南边冻成一只来自北方的狗了?!

说到这儿,胤祺特地顿了半晌叫这些个大人们好好想想,才又含笑持续道:“就拿我那侍卫来讲,他们家是家传缂丝的,这门技术在宋元两代达到鼎盛,前朝更是专为宫中所用,还是我□□入关定鼎天下以后才散入官方――咱在这儿打个比方,如果将那些个善纺织的妇人集合起来,用心砥砺这缂丝的织料衣裳,卖给那些个达官权贵高门大户的,能不能赚来银子?如果赚来了,又能不能养得起这平白多出来的妇人们?”

于成龙闻言又惊又喜,竟是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赶快跪地伸谢圣恩――本来借大印竟然还能升官儿的,如果早晓得,他必定早就借出去了……

“那可有点儿困难,儿子水性不好。”胤祺当真地摇了点头,又一本端庄道:“索大人应当比较善于,毕竟他们家有这个良好传统,通银河都能把那唐三藏驼畴昔呢……”

康熙揉了揉胤祺的脑袋,扫了一眼在场诸人的神采,眼里便显出对劲的淡淡笑意来:“你来之前,朕叫他们议的也恰是这么个事儿――江南流民一日多过一日,施粥安设又是一大笔银两,街上满是哀鸿,也叫江南的百姓生存混乱。马齐刚跟朕说要关城门,可你如果关了城门,岂不更是断了那些个本就颠沛流浪无处可去的哀鸿最后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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