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提学点点头，又道：“那十七名靠贿赂进学的儒生，老夫直接行文到府学、县学肃除其功名，如何？”
黄提学笑道：“另有这等事，这也好，免得外人又讹传说老夫秉公包庇你——这十两银子你还是收下，这是学署给你的学费银，并非老夫私恩。”
劈面走来一群人，居中的恰是蔡寿荣，在一群狐朋狗友和奴婢的簇拥下赶往府衙插手复试，复试后当即就要停止游泮典礼，蔡寿荣是充满等候，对昨rì考棚的大变故一无所知，兴冲冲自投坎阱去了。
这时，范知府派人来叨教黄提学，今rì上午的复试和磨勘是否延后？
曾渔道：“忸捏，门生吃相丑，让宗师见笑了。”将碗里稀粥喝尽，放下筷子，接过婢女递上的面巾，拭了拭嘴角，起家恭立。
黄提学道：“是老夫不察，误用匪人，幸亏发感觉早，若比及十三府院试结束，当时谎言蜂起、群情汹汹，就再难挽回了——事已至此，老夫也不能文过饰非，自会向按察使司和监察御史申明原委，唉，老夫老病，早有致仕之念，老夫为官多年，不营私蓄，官声颇佳，未想临老还要留下这么个大污点，这也是识人不明、恋栈不去之报。”
列立诚对曾渔轻声道：“我料蔡寿荣连‘咻之’是何意义都不晓得，蔡寿荣平rì作文都是要翻书的，东拼西凑，勉强成篇，今rì我要看他如何蒙混过关！”
待黄提学洗脸净手毕，薛大夫再次为他诊脉，在先前的方剂上添减了几味药，叮咛黄提学要重视歇息不成cāo劳，这才与曾渔一道辞出，学署差役安排他二人在大堂前面的耳房安息，这时已经是四更天了，曾渔与薛大夫会商一会黄提学的病情，练了两遍八段锦，衣不解带，天就亮了。
黄提学喝了半碗粥，便让婢女把碗筷收去，对曾渔道：“我这学署竟藏了这么一只硕鼠，不，的确是恶狼，真让老夫震惊。”
黄提学答复说定时停止，即让部属动手筹办，那些佐官和另三位幕僚已得知凌凤曲之事，都是暗自惕然。
曾渔感觉时候还早，并且他还要向井毅诸友道别，便跟在蔡寿荣前面看热烈，如许悲喜两重天的戏剧场面是可贵一见的，必须张望。
黄提学渐渐喝粥，看着曾渔胃口极好的模样，感慨道：“曾生少壮，真可恋慕。”
黄提学摆手道：“不必安抚老夫，该承担之责老夫毫不推捼，更不会企图袒护错误。”又道：“你的补考已通过，两篇八股文无可抉剔，我心甚慰，我将行文永丰县署和县学，录你为增广生员，待来岁科考再取你为廪膳生员，如此，生存可无忧，你明rì便可解缆回籍，我料你回到永丰时，学署公文早到了。”
复试只考一道四书题，黄提学出的考题是“咻之”，这又是一道截上题，语出《孟子?滕文公下》，完整句子是“众楚人咻之。”
曾渔辞出，问知蒋大夫已分开，他也就出了考棚往北门安步而行，此次千里赶考也算是历尽艰苦，现在终究有了好成果，真是归心似箭哪，很想当即飞回母亲和小妹身边，午后就解缆吧，赶到巫塘蒋大夫家歇夜，现在的题目是他还要对付严世蕃，做严至公子的伴读不易啊，大厦将倾，可不要被殃及——
曾渔道：“宗师让我回籍等待动静。”
曾渔道：“自有科举以来，舞弊就不免，宗师能拨乱归正，是江西士子之幸。”
黄提学道：“舞弊案已水落石出，但牵涉到的人很多，依曾生之见，如何措置最为稳妥？”这是把曾渔当幕僚了。
曾渔道：“宗师雷厉流行，对端肃士风当然是功德，但宗师还须顾及本身名誉，此案必将引发监察御史的存眷，宗师还得预作筹办。”
曾渔跪谢宗师提携，黄提学道：“起来，起来。”命人取十两银子给曾渔作为回籍的川资。
曾渔洗漱毕，隔壁的薛大夫也起来了，在庭下练五禽戏，曾渔在一边看着，这时黄禄保过来讲黄提学请曾公子去有事相商，曾渔向薛大夫号召一声，便随黄禄保去处黄提学问安，黄提学正在食粥，jīng神比昨rì好了很多，让曾渔也在此用早餐，曾渔略一谦逊，便鄙人座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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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渔道：“已有耳闻，我今rì就是特地来看舞弊者身败名裂的了局。”
这时仪门出来一名学署佐官，聘请六名落榜儒生参与复试监场，列立诚天然主动插手，那佐官认得曾渔，让曾渔也一并出来。
曾渔不敢领受，上回在抚州黄提学就助了他五两银子川资，说道：“门生现在不缺川资。”因而略略说了宜chūn台斗文之事。
列立诚看到曾渔，过来见礼问：“曾朋友进学之事如何说？”
“哈哈，我今rì要骑白马、戴金花，看那列斜眼要不要羞死！”
侍婢盛了粳米粥来，另有一盘豆团和一盘油卷，曾渔肚子也实在饿了，明天连晚餐都没吃，这时吃了两碗粥，把面前的豆团和油卷吃了一大半——
曾渔道：“门生觉得惩办首恶便可，不宜连累太广。”
府衙大堂面阔五间，非常宽广，供六十名考生一桌一凳作文绰绰不足，堂上坐着的是黄提学和袁州一府四县的堂官，教官则于两庑监考，曾渔、列立诚几人立在堂下旁观。
列立诚道：“那就是能进学了，以你的学问，进学无人敢质疑，可阿谁蔡麻子——曾兄晓得此人否？”
半夜时黄提学醒来，等待在床前的是黄禄保、曾渔、薛大夫数人，两个侍婢帮忙黄提学靠坐在床上，黄提学看着曾渔几人道：“辛苦你们了。”
曾渔唯唯，静听黄提学后话。
到了府衙正北仪门，闲人就不得进了，蔡寿荣昂然入内，复试考场就在府衙大堂上，曾渔看到刘行知、井毅也出来了，列立诚与一群儒生候在门外，纷繁说今rì看宗师如何激浊扬清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