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曾渔来讲,住在钤山堂这边当然少了一份独处的平静,但不测的妙处是：钤山堂内堂的楼上除了严嵩当年的大量藏书外,另有两间书房是严世蕃保藏书画古玩之所,据严绍庆说这里的藏品仅次于其父严世蕃在běijīng的“月明来仙居”。
曾渔对严绍庭道：“看有哪位管事在,叫他们陪你去,不得单独上路。”
曾渔回到书院,见婴姿已经在坐位上端端方正坐好,另两个女门生也已经到了,趁诸严氏后辈背诵旧书之时,曾渔悄声问婴姿都已读过哪些书？
婴姿不放心道：“娘,过桥时谨慎啊。”
曾渔点点头,去找了一册《大学》给婴姿,让她先把第一章读几遍,本身了解文义,不懂再问。
曾渔问：“听闻《腐败上河图》就为令尊保藏,不知可否一阅？”
曾渔看了严绍庆一眼,严绍庆沉默不语,明显不是严世蕃要让这两个儿子去寄畅园。
严绍庆道：“这是王右军的《迟汝帖》,并非原帖,是唐朝人以双钩法摹写的,曾先生可知这帖子里说的《处炎决》是甚么吗,王右军不是服五石散的吗,服散浑身炎热,需求导引来散热,《处炎决》就是导引术。”严绍庆家学渊源,对书画见多识广,提及来头头是道。
看来严绍庆常常在这里翻看保藏,很快就找出一份书帖,递给曾渔,曾渔于灯下辩看,只见帖上草书超脱――“吾夜中便如动劳,合体无处不疼痛,旦来复不然。得住顿掇,迟汝寻处炎决。王羲之顿首。”
严绍庭的主子禀道：“饶管事在这边。”
婴姿点头道：“是”。
曾渔在堂上跨步,听得族学东边小门严岱老夫不知在和谁说话,便走了畴昔,却见少女婴姿捧着一个青布包裹立在门外,身后恰是缁袍圆帽的陆妙想,老夫严岱不认得她们,不肯让婴姿出去。
曾渔问：“都是你姨娘教的吗？”
“曾墨客,你快帮我说说。”少女婴姿见到曾渔,顿时欢愉起来。
严绍庆道：“《腐败上河图》在都城,曾先生今后到都城可来‘月明来仙居,阅览。”
曾渔便对严老夫说了严世蕃和严世芳承诺婴姿来此上学的事,老夫严岱“哦”的一声道：“本来是枫树湾的蜜斯啊,请进。”
到了巳时末,曾渔便让门生们放学,今rì过节,早点归去,严绍庭过来道：“曾先生,我要赶去寄畅园过节。”
严绍庭带着主子随饶管事去寄畅园,这时其他门生都各自回家了,族书院屋上另有严绍庆和婴姿没有分开,曾渔道：“陆师姑还没来接婴姿,绍庆,我二人送婴姿回枫树湾,从这里去也有两里多路呢。”
婴姿俏脸微微一红,悄悄叫了一声：“曾先生。”
曾渔心想：“女孩子又不能插手科考,四书五经实在都能够不读,读《千家诗》就很好,但这些课程是严世芳定的,我不能不遵。”说道：“那从今rì始你就开端读四,先读《大学》。”
“芾睹报,承有三接之喜,深副友生之望。顿时之语,自此应乎？速寻第为佳,以出入无容身处故尔,芾皇恐。子昭学士李蜀潜赁王宅十千,可住曹门内。”
严绍庆见曾渔细心看这幅《三接帖》,便道：“这原是赵松雪的保藏,曾先生请看,这边另有赵松雪印鉴,另有魏国公的跋识,家父说此帖得之于一名姓翁的官员。”
钤山堂里外两进,门前古樟掩映,院后桂树飘香,曾渔和严绍庆、严绍庭兄弟住在内堂,内堂是一个天井和一栋两侧有配房围着的二层木楼,婢女仆妇住配房,仆人住正房和楼上,人丁未几,非常宽广。
少女婴姿既镇静又严峻,答道：“读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
婴姿睁大清澈双眸道：“但是曾墨客,我没有书。”
书院上的严氏后辈感觉如许风趣,相互回嘴答辩,一时氛围热烈。
陆妙想向曾渔见礼道：“曾公子,小姿就请你和方塘先生操心教诲了。”
曾渔讲授体例非常活泼矫捷,不象严世芳那么古板,书院上的严氏后辈听得津津有味,能把古板的四书讲得风趣,这个本领可不小,都对这位幼年的曾先生悄悄爱护,只要严绍庭东张西望心机不属,不过这小子也很聪明,昨rì教过的功课他都背诵了解。
曾渔稍感遗憾,běijīng他近两年应当不会去,待他去时,《腐败上河图》想必就已经被抄入皇宫内府了,不过单就这钤山堂现在的这些保藏,已经够他品鉴和学习的了,进步书画观赏程度和古玩辨认眼力就在于多见地真迹,严绍庆才十五岁,耳濡目染,在这方面的知识就比曾渔强,曾渔谦虚向严绍庆就教,严绍庆有些对劲,少年人爱好矫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错谬之处也很多。
玄月初九重阳节,辰时二刻,曾渔和严绍庆、严绍庭兄弟用了早餐赶到毓庆堂前面的严氏族学,摆着十几张书桌的族书院屋已有五名严氏后辈先到,都在嘻嘻哈哈你推我搡地说话打闹,见曾渔到了,都闭了嘴,一个个翻书出来大声朗读,子曰诗云一片――
瑞竹堂的一个仆人赶来报信说二老爷一早被分宜许知县聘请去钤岗岭登高了,二老爷留话说请曾相公代为教诲这些门生,今rì过节,只上半天课便可。
陆妙想连连摆手：“不消不消,那桥我常常来去,无妨事,多谢曾公子。”扭身便行,走得颇快,真如风摆芰荷,袅娜生姿,天生美人不须决计造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天然动听。
曾渔心道：“仕进才气玩保藏啊,不须本身去搜索,自有人奉上门。”赞道：“此帖甚妙,不输于王右军的快雪时晴帖。”
昨rì在严氏族学,严绍庆说族学木楼上有他祖父退隐前的藏书,夜里曾渔就让那位看管族学的严岱老夫带他去楼上看了看,却早已搬空,现在才知那些书全数到了钤山堂――
这小脚女子过独木桥,想想都心悸啊,曾渔道：“陆师姑,我送你归去。
陆妙想又与婴姿说了两句,向曾渔告别回枫树湾,秋风拂起她的僧袍,闪现颀长身躯,给人的感受是娇弱堪怜。
陆妙想回眸一笑：“我晓得,你可要用心读书,中午我来接你归去。”
曾渔道：“陆师姑放心,我会关照婴姿蜜斯。”人前就称师姑,暗里就叫陆娘子。
严绍庆道：“王右军的帖子这里也有。”
严绍庆与曾渔非常靠近,曾渔住进钤山堂的第一夜就领着曾渔去楼上看他祖父和父亲两代汇集的书画和藏书,只见两个房间打通,图书四壁,充栋连榻,鼎彝尊曩,到处堆放,让曾渔目不暇接,顺手展开一幅书帖一看,竟是米芾的《三接帖》,帖上墨迹畅快,写道：
一边的严宛儿从速扯了扯婴姿的衣袖,低声道：“要称呼先生,曾先生。
严宛儿和严月香这两个女门生还没来,说好今rì来上学的婴姿也不知几时到？
严世芳还没来,曾渔这个助教当然要负叛逆务来,他让门生们结对相互答辩,针对昨rì和之前学过的册本的难点问答,若答不上来的能够问他,不要唱诗歌读死书,要加强对经义的了解和贯穿。
这夜曾夜上床安息时心想：“这分宜没有白来,有这么多书画古玩,我不会闲得无聊,开卷无益,能够增加知识。”又想着枫树湾阿谁缁袍削发、气质如兰的女子,每见一次,情丝就胶葛一次,越缠越紧了,嘿,这算是单相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