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渔就和郑轼走出去,彭老球双手端着个火盆,另一个山贼提着个大竹篮,两小我立在神像前东张西望找曾渔,方茂七也冲了出去,见曾渔二人好端端的在这里,没逃到那里去,便“哼”了一声,掉头出去了。

王盘子道:“我看那两个秀才底子就不是想投奔我们大王,姓曾的阿谁秀才方才劈面骂我是山贼,真他娘的气人。”

郑轼说话时,曾渔留意神像后的动静,听到后殿似有人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当即表示郑轼不要说话,他先到殿外看了看,暮sè雪sè间,方茂七和两个山贼正在岱宗殿门外浪荡,这当然是吴平派来监督他的,但后殿那咳嗽的人是谁

彭老球在殿前石阶上揉手揉脚呢,奇道:“王盘子你如何也出来了?”又恼道:“你小子刚才不来帮手却还在一边笑,你是皮痒欠揍是。”

曾渔笑了笑,摆手道:“你先出去,我要向这位道长就教一些事情。”

曾渔眼里的悔恨讨厌之sè一闪而逝,淡淡道:“把酒菜搁在地上,搁在香案上实在太别扭。”

山贼张口结舌,曾渔又喝一声:“出去。”这山贼灰溜溜出去了。

回到殿上,曾渔向东岳大帝神像拜了拜,从香案上取了一根蜡烛,与郑轼今后殿寻看,两庑天国七十二司的泥像狰狞可怖,不知那些山贼来此是否会感到罪过的惊骇?

山贼王盘子嘲笑道:“你去,你去,从速去,不去你就是狗贼。”

这山贼站着不动,他是舍不得香案上的好酒好菜呢,问:“就教些甚么事

曾渔发笑道:“酒菜摆在香案上很不当,看着好似和东岳帝君争食,罪恶,罪恶。”

方茂七嘲笑一声,没说甚么,心想姓曾的小子在吴大王面前都还敢说贼呀贼的,吴大王却没当场发作,且看这小半夜观天象能观出个甚么花样,若没甚么花样明天一早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山贼道:“如何也得称呼一句豪杰嘛。”

名叫王盘子的山贼正有些窝火,出殿来却还要被彭老球骂,怒了,抬脚踢在彭老球胯上,骂道:“你这狗贼也敢骂我,我跟从吴大王多久了,你才前两天来的,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我揍死你。”

后殿空旷,西南角似有灯火透出,曾渔和郑轼端着烛火走近,见是一间静室,关着门,曾渔从门缝往里觑,但见一盏油灯,灯火昏黄,一个头发惨白的道人坐在蒲团上,瞑目不动――

王盘子指着彭老球道:“方哥,这小子借着那两个秀才的势就想骑上我头上,真他娘的狗仗人势。”

这时两个山贼牵着一马一骡出去了,来福挑着担子跟在前面,彭老球从速上前道:“这都是曾秀才的东西,吴大王叮咛了的,要交还给曾秀才――喂,挑担的曾家仆人,跟我进殿,曾秀才他们就在殿上。”

曾渔看到这挥杖痛打彭老球的恰是方才在后殿静室看到的阿谁须发惨白的道人,这道人举着藤杖追着彭老球打,一面骂道:“彭家出了你这么个畜牲,祖宗灵魂都不得安生啊,畜牲,道爷今rì就打死你”

方茂七不屑道:“那两个秀才有甚么势,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就把他剁成肉酱。”

彭老球被一脚踢倒,爬起来气势就怯了,sè厉内荏道:“我是奉吴大王之命服侍曾秀才的,你敢打我,我要向吴大王告你。”

另一个山贼想要上前帮彭老球的忙,却被曾渔一把拽住,曾渔笑道:“看热烈,看热烈,老彭是本地人,与这道人是老了解了。”

就在这时,东岳大帝神像后俄然冒出一人,双手执藤杖,狠狠敲在彭老球的左腿小腿上,彭老球技艺颇敏捷,痛叫一声,从速跳下神座,单腿蹦跳着叫痛,揉着左腿骂道:“同尘老道,你敢打老子,老子一刀砍了你,啊,还敢打

那山贼听曾渔说看热烈,也就袖手旁观了,老羽士满殿追着彭老球打,彭老球左躲右闪、东蹿西跳,呲牙咧齿的模样活象一只猴子,曾渔身边的山贼看得直发笑。

方茂七走过来问:“如何回事?”

彭老球和另一名山贼嘻嘻哈哈,嘲笑曾渔陈腐,彭老球还爬上神座,伸长了手拍着东岳帝君的肚皮,大声道:“怕甚么,你看我。”说着用力拍击帝君的肚皮,拍得“啪啪”响,又道:“我就是在这泥塑木胎上撒尿又能把我如何样,哈哈哈――”

方才笑呵呵看热烈的阿谁山贼恼了,叫了一声:“曾秀才”表示对曾渔称呼他们为“山贼”很不满,若不是吴大王看重曾渔,那他就不客气了。

曾渔作揖道:“小生从贵溪来,往上饶赶考,在信江边碰到这伙山贼――

初进岱宗殿时,曾渔就感觉有些奇特,这大殿上的神像、香案划一,两支大蜡烛敞亮地燃着,香炉上插着的三宝香披发着某种草药的青气,三宝香只燃了一小截,应当就在一刻时前点上的,谁会在这里给东岳大帝上香?

曾渔喝道:“这是你能问的吗,那你去给吴大王指导迷津。”

曾渔转头看着这山贼道:“你们不叫山贼那叫甚么,有钱人?没钱人?费事人?莫非你感觉做贼光荣?”

曾渔进七星观,别处都没看到羽士,想必都逃散了,没想到在这僻静处却有个老羽士静室独坐,颇感猎奇,当即悄悄叩了叩门,道人恍若不闻,一动不动,这时听得前殿脚步声,彭老球在喊:“曾秀才――曾秀才?”

彭老球大笑,说道:“这算甚么,弟兄们在三清像前还与抓来的妇人戏耍作乐呢,那才叫荒唐,也没见天打五雷轰啊,以是这些神仙鬼怪满是假的,都是泥塑木胎,底子不必顾忌惊骇,嘿嘿,来来来,我老彭敬两位秀才一碗酒。”说着就去开酒坛泥封。

彭老球手背又挨了一杖,痛得发麻,只要逃出殿去,老羽士在殿门前藤杖戳地“笃笃”响,气咻咻骂道:“彭家的畜牲再敢出去,道爷活活劈死你。”说话时,眼睛斜视曾渔和郑轼,待喘气稍定,就问曾渔:“你们两个秀才从那里来?”

彭老球搁下火盆,笑嘻嘻道:“两位秀才,好酒好菜来也。”就把香案上的香炉移到一边,与另一个山贼把竹篮里的一坛酒、几大碗鱼肉端出来搁在香案上,顺手就拈了一块肥肉送进嘴里嚼,含含混糊道:“两位秀才这就请用饭。”

方茂七和王盘子没有禁止,只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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