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寒,薛大夫年近六十,不堪步行长途跋涉,曾渔就在村头雇了一顶小轿让薛大夫乘坐,薛大夫见曾渔步行跟从,心下不安,请曾渔也雇轿乘坐,曾渔道:“倒不是小生鄙吝舍不得乘轿,小生年青力壮,行路也是健身,薛大夫固然安坐。”

安福县间隔宜春约莫两百里,曾渔和薛大夫十月二十一日午后从巫塘出发,于十月二十四日傍晚时分从安福县城北门入城,向一名儒生探听黄提学住处,得知是在城西的县学公廨,便直奔安福县学而去。

次日也就是十月二十一日,辰时正牌,曾渔在堆栈用过早餐,入宜春城北门,要穿城去十里铺访朋友井毅,从宜春台下颠末时忽听有人唤道:“这是九鲤兄吗?”

书吏点头道:“未曾,安福知县只是派人来报信说黄学政不能准期按临袁州了,并没有说要请薛大夫去。”

曾渔忙问:“是何原因?”

列立诚陪着曾渔到袁州府衙,问明黄提学是十月十二日分开吉水经过陆路赶来袁州,十六日在安福县卧病不起,正延医治疗――

黄提学向薛大夫点了一下头:“有劳薛大夫,辛苦了,你们都还未用饭吧。”叮咛黄禄保让县学膳夫备酒菜,又对曾渔道:“曾生,你是我破格登科的生员,你我今后以师生相称。”

曾渔仓促赶回状元洲船埠那家小堆栈,结了房钱,背着书笈上路,先到间隔宜春县城东门二十余里的巫塘,且喜薛大夫并未外出救治,听了曾渔的来意,稍事清算便带了一个仆人跟着曾渔上路。

曾渔也冷静为黄教员搭脉,然后与薛大夫一起到隔壁小厅筹议用药,黄提学病得不轻并且病情庞大,薛大夫也没有掌控对症下药,只要先开一剂半夏厚朴汤让黄提学试服,看服药的结果再决定添减药物――

“黄宗师,门生曾渔拜见。”

曾渔先找到住在城南的严世芳半子的宅子,向严世芳道明环境,严世芳点头道:“黄学政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理应前去探病,我会在宜春逗留到月尾等待动静。”

江西提学副使黄国卿声音轻微,问:“曾生缘何到此?快请起,给曾生和薛大夫看座。”

安福县学公廨大门朝东,天气昏黑,大门紧闭,曾渔前去叩门,应门的斋夫传闻是求见黄提学,不接曾渔的名帖,说道:“黄老爷病重,不能见客。”

曾渔感觉很没面子,薛大夫是他请来的,数百里跋涉到这里却受礼遇,固然薛大夫大要并无牢骚,内心必定是很不痛快的,若不是念黄提学恩德,真想拂袖而去。

列立诚道:“传闻是在安福县城,想必病得不轻。”

状元洲船埠这家小堆栈的掌柜对曾渔印象深切,见曾渔再来住店,极是热忱,安排最好的客房、最精洁的酒食接待,让曾渔很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曾渔转头看时,只见一个弱冠儒生带着两个仆人快步走了过来,这儒生两眼鄙视,语气倒是欣喜交集:“还真是九鲤兄,前日我听元直兄提及你在介桥村严府为西席,还曾来过一次宜春,为何不来访我?”

曾渔抢上一步,拜倒在床前,薛大夫也从速拜倒见礼。

曾渔道:“我去袁州府衙问清楚,本日便解缆。”

黄提学对曾渔有提携之恩,曾渔甚是体贴黄提学的病情,问列立诚道:“我想去看望黄提学,不知黄提学现在何地,病情重否?”

列立诚讶然道:“九鲤兄还不晓得吗,袁州此次录科测验要延后――”

待曾渔和黄提学说了一会话,薛大夫便近前为黄提学诊脉,又扣问黄提学比来几个月的饮食起居,在安福请了甚么大夫诊治、用了甚么药?

江西学政黄国卿六月初在袁州主持院试时就已是有病在身,因为幕僚凌凤曲闹出的考场舞弊案导致病情减轻,当时袁州名医薛廷贤诊治后建议黄提学要埋头保养,切不成劳心劳力,但因为另有吉安等五府的院试没有停止,黄提学也歇不得,只在宜春歇息了三日就前去吉安府了,四个月来路程千余里,主持了吉安、赣州五府的院试和录科测验,十月初结束了吉安的科试,原定十月二十一日之前赶到宜春的,却又病在了途中――

本月上旬曾渔来过一次宜春,那次首要目标是卖马脚让严绍庭入套,只在井毅家里住了一夜,次日午后就仓促乘船回分宜了,井毅家在宜春城西七里处,地名十里铺,此光阴色已暮,不便前去,并且这回要拜见黄提学想必得在宜春多待几日,住在城边更便利一些――

曾渔道:“多谢教员知遇之恩。”

这位有点斗鸡眼的儒生名叫列立诚,乃是宜春望族,前次在宜春台与曾渔斗诗赛文输了一百两银子,所谓不打不了解,待曾渔分开宜春时二人已然很有友情了,列立诚从井毅口里得知曾渔在分宜介桥严府做教习,还筹算前去拜访呢――

从袁州府礼科房出来,曾渔对列立诚道:“列兄,我要去巫塘请薛大夫与我一道去安福,薛大夫曾给黄提学治过病,对黄提学病情更体味,可对症下药――列兄若遇井元直,请奉告他一声,不必等我了。”

薛大夫心想:“黄学政对曾秀才极是赏识,可恼阿谁家奴小人实在无礼骄易。”

等了一刻时,黄禄保提着一盏灯笼出来了,对曾渔和薛大夫的态度较着好了一些,请二人入内,进到县学公廨后院一间寝室,只见黄提学靠坐在大床上,一个侍婢正将帐帷两边钩起――

曾渔说本身是黄提学的弟子,从宜春请了名医来为黄提学治病,那斋夫这才出来通报了,过了一会,一其中年书吏出来了,恰是黄提学的亲信家人黄禄保,见是曾渔,黄禄保神情就有些古怪,虽知曾渔带了薛大夫远道而来,却并没有感激欢乐之色,反而颇见冷酷,这让曾渔非常不快,心想:“这个黄禄保与袁州院试舞弊案有点连累,被黄提学严加斥责,交出了收受的二十两贿银,那次院试舞弊案能够说是我揭露的,这黄禄保是以对我挟恨在心?”

一旁的黄禄保看着曾渔和薛大夫商讨药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曾公子,我家老爷的病有一半也是因曾公子而起――”

列立诚道:“昨日家严从袁州府衙得知黄提学得病,不能准期按临袁州。”

曾渔站起家,灯光下见黄提学白发萧然、面黄肌瘦,气色比之四个月前差了很多,不由有些伤感,说道:“门生在分宜教书,传闻宗师大人要按临袁州,便于本月二旬日赶到宜春筹办拜见宗师,惊悉宗师卧病安福,想着薛大夫曾为大人医治过,以是请薛大夫赶来为宗师诊治。”

黄禄保冷酷道:“两位稍待,我去问问我家老爷肯不肯相见。”说罢回身出来了。

曾渔惊诧,黄提学身材一向欠佳,黄禄保为何说黄提学的病是因他曾渔而起,这是何事理?

曾渔道:“上返来的仓猝,没有去访列兄,这回袁州科考,我要在此多待几日,也可与列兄、刘兄、井兄几位朋友好好一聚。”

曾渔问那位礼科房的书吏:“可曾请巫塘名医薛廷贤去安福为黄大人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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