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击剑更吹箫 第204章 白马庙前卖画人

曾渔游目一看,只见一个青年文士坐在白马庙前台阶上,身边摊放着几张大纸,纸张用小石块压着边角,风吹过来,地上纸张猎猎欲飞。

黄提学又问这半年来曾渔备考如何,向曾渔讨取近期习作,曾渔道:“门生知教员公事繁忙,未敢带习作来打搅。”

丙辰科就是五年前即嘉靖三十五年的会试年,曾渔晓得那一科的状元是浙江山阴的诸大绶,至于榜眼是谁就不晓得了——

在学署用了午餐,曾渔告别出门,四喜也在衙门里与差役们一道用过饭,从十余里外挑来的礼盒留在了学署,四喜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地跟着少爷逛街,俄然想起一事,说道:“少爷,你说家里奶奶的复书会不会已经寄到友竹居了,友竹居那帮好吃懒做的家伙这大热天不见得肯跑腿把信送到象湖庄园去。”

黄提学笑道:“是怕老夫老眼昏花看不得笔墨吧,无妨事无妨事,比来数月来精力健旺了很多——你去我书房录写两篇对劲之作,等下我来品阅,午餐就在学署里随便用点。”叮咛亲信家人黄禄保领曾渔去廨舍书房。

日子过得很快,立秋一过,转眼就是七月初了,曾渔还充公到家里复书,内心不免牵挂,久静思动,想到城里逛逛,上归去学道衙门时被奉告黄提学按临九江府和饶州府要比及六月间才气返来,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猜想黄提学已经回到了学署衙门,以是七月初五这日一早曾渔便携了贽见之礼、带着四喜入城去拜见黄学政。

曾渔对陶大临没甚么耳闻,诸大绶倒是晓得一些,诸大绶与徐渭是老友啊,当年都名列越中十子,申明远扬,徐渭困于场屋数十年不得售,诸大绶倒是少年得志,中状元时才三十岁刚出头,嗯,等下到书铺里去找找诸、陶二人的程文集子,科举测验,六分气力四分运气,笔墨若能投主考官所好,这就是运气。

黄提学点头道:“曾生本身要留点神,迩来士林风议对分宜严氏很倒霉,你莫要受连累。”

严绍庆送到庄园大门,问曾渔道:“曾先生,何时返来?”

下午,曾渔教严绍庆绘画和围棋,夜里则是他自在安排的时候,浏览江西、浙江、南直隶这些科举富强地的上一科乡试中式的程文,然后本身拟题作一篇八股文,每日过得也颇充分。

见到曾渔,黄提学非常镇静,自云经袁州名医薛廷贤医治调度后,他的身材比客岁健朗了很多,平常理事不再头晕目炫,又扣问曾渔本年的经历,得知曾渔还在给严世蕃宗子做教席,黄提学眉头微皱道:“曾生,客岁在上饶林知府夜宴时你是当众说不再去严府当西席了吗!”

曾渔心想黄提学或许会留他在学署顶用午餐,就是不留饭他也想在城里酒楼尝尝新,便道:“日落前返来。”

从后门出来就是友竹居后园,有5、六亩大小,绿竹、墨竹、湘妃竹、方竹、箭竹、琴丝竹,种类繁多,不下万竿,仿佛合适江南栽种的各种竹子都齐聚于此了。《 .23wx.晋人王徽之说“何可一日无此君”,苏东坡说“宁肯食无肉,不成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成医”,进到友竹居后园满眼都是各种竹子,森森萧萧,幽幽碧碧,让人俗念顿消,可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就是从高升巷后门出去,走过这友竹园向严嵩父子贿赂买官的,鄙俗和雅趣如此冲突而同一。

黄提学猜想曾渔知之不全,笑道:“丙辰科二大啊,曾生不知吗?状元是诸大绶,榜眼是陶大临,都是浙江人,那一科浙江赛过了江西,这二人现在一个是翰林院修撰、一个是编修,由词林官出任各道乡试主考官恰是一贯的端方体例。”

江西道提学副使黄国卿六月初结束了江西各府县的科考,共有七千二百三十二名生员获得了插手乡试的资格,而本年江西道举人的名额是九十五人,七千多考生争这不敷一百的举人功名,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亦不为过,曾渔因为是黄国卿通过补破格考任命的,以是分外惹人谛视,黄国卿也接受了相称的压力,若曾渔能乡试中式,那统统闲话非议就都没有了——

实在撇开那些严氏刁奴不说,曾渔这数月来在友竹居、在象湖庄园过得非常镇静且充分,主如果有大量的好书和名家书画可读、可揣摩,而友竹居千姿百态的竹、象湖庄园的连天碧水都是让人沉浸难舍的美景。

曾渔道:“是袁州廪生严世芳一意要门生去,门生却不过情面,并且严世蕃宗子也的确孺子可教。”当下向黄提学说了严绍庆回绝官员送礼之事。

曾渔心头一懔,躬身道:“是,门生明白。”

信和包裹是通过严府的勘合牌寄的,算是操纵了官绅特权,而家里复书除非通过林知府的干系也走驿递,不然就只要托贩子捎带,曾渔就在信里写了若要复书可奉求吴春泽,吴春泽晓得如何通过来往南昌的客商寄手札,从上饶来省会的客商很多——

东书院寺街南端有座白马庙,绕过白马庙便是高升巷,白马庙前有个广场,卖饮食、卖酒、卖果子的小贩很多,曾渔主仆二人随便逛逛,正筹办买两样时令鲜果,忽听有人沙哑着嗓子喊道:“出售书画,为父鸣冤——出售书画,为父鸣冤——”

四喜惊奇道:“少爷少爷,这里也有小我在卖书画。”

在这南昌城,曾渔没有故交亲朋,以是别无寒暄,每日读书作画,深居简出,从四月十五日来到南昌,直至蒲月尾,他只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去求见黄提学不遇,另一次是端五节陪严绍庆看赛龙舟,其他时候都是闭门读书、赏竹、作画,但愿安然无事直至八月乡试,但世事哪能如曾渔之意,高升巷、友竹居是这么好待的处所吗?

严绍庆幼年,受其父的骄奢淫逸影响不大,还是肯听教的,得曾渔忠告,对这些人一概闭门不见,但严府的奸奴恶仆却常常讹诈那些官员,奉上门来的肥羊哪能白白放走,总要敲敲竹杠才肯罢休,而这些都是少年严绍庆看不到、束缚不到的,曾渔也是听四喜提及才晓得一些大抵——

主仆二人没有从进贤门入城,往西绕到广润门,从广润门进城能够中转学署衙门,见时候还早,二人便在城门边小摊各吃了一碗木瓜凉粉,再去学署衙门前递名刺求见——

江西道学署衙门在按察司右面,离东湖不远,间隔“友竹居”实在只要两里多路,而从城外的象湖庄园去学道衙门有十余里,曾渔未骑马,与四喜二人步行进城,夙起太阳未上山,气候还颇风凉,直至远远瞥见南昌城高大的进贤门,朝阳才从身右晖映过来,主仆二人额角微汗,表情却很清爽。

如许,曾渔就在“友竹居”住下了,安宁下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在上饶的母亲写信报安然,同时拜托急递铺捎去珍珠粉、银鱼干等南昌土产,母亲因为刺绣费眼力,乃至眼睛常常酸涩疼痛,内服珍珠粉对眼睛有好处——

学署东邻东书院街,间隔友竹居前门只要一里路不到,但友竹居前门是经年紧闭的,必须绕到高升巷由后门出来,不知当初严嵩父子是出于甚么考虑,是表示官员们要走后门吗?

黄提学道:“尚未肯定——”,又改口道:“朝中应当是早就肯定下来了,只是正式公文尚未到江西,不过流言倒是先到了,说南直隶和江西这两大科举重地将由丙辰科的状元和榜眼的担负。”

严世蕃回籍为母守孝,他的一众妻妾除了抱病的和得宠的多数跟从南下,有的住在南昌友竹居和象湖庄园,有的在分宜寄畅园,严绍庭之母柳氏本来就住在这友竹居,柳氏乃安远侯柳珣之女,是严世蕃原配熊氏病逝后续娶的正室,客岁随儿子严绍庭去了南京,或许很快就会回都城,柳氏和严绍庭不走,曹氏也不会带着严绍庆来此。

曾渔点头道:“有事理,严府仆人只对送礼上门的官员热情,我一小小秀才还真不在他们眼里——我们现在就去友竹居问问。”

曾渔在象湖庄园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每日除了读书作画以外多了一项泅水,严绍庆天然也要参与,感觉与曾先生在一起的日子是有生以来最欢愉的光阴,师生交谊愈见深厚。

客居做西席的日子安逸又繁忙,每日上午,曾渔教严绍庆读春秋三传、国语、国策,然后是练习书法,书法很首要,必须勤加练习,每日上午曾渔都是和严绍庆一起练字,除了从钤山堂带来的法贴碑拓,友竹居这边也有很多名家法书,严绍庆书法才初入门,受益不深,而曾渔每日感化此中,自感眼界大开,笔下气象晋升,严氏保藏的书画真如宝库,特别是他爱好的米芾真迹甚多,让他徘徊此中流连忘返,他入严府做西席,当然是因为严世蕃的霸道聘请,严府宏富的保藏更是吸引他的一大启事,当然,另有绝世才子陆妙想——

曾渔就在黄提学的书房里笔录了两篇八股文,一篇是四书小题的、一篇是五经题的,邻近中午黄提学踱出去看了这两篇八股文,点头赞成道:“雅洁畅达,认理切确,比之客岁有长进,有望今科乡试中式。”

南昌的暑季甚是酷热,端五节过后,气候一日热似一日,到了蒲月下旬,严绍庆发起去城南外象湖庄园避暑,立秋以后再回城,曾渔乐得清净,城里这友竹居固然是高门深院,并且严嵩、严世蕃也不在这里,却仍然隔三岔五就有官员登门来访,有的乃至不远千里派得力家人来送礼,见不到严嵩、严世蕃,能与严世蕃的儿子严绍庆扳谈几句也是幸运的,为的是严绍庆今后回京能在其父其祖面前美言两句,归正这些财物都是敲剥来的民脂民膏他们不心疼——

获得了黄提学的表扬,曾渔当然很欢畅,谢过黄提学种植以后随口问:“不知今科我江西道乡试的总裁官是哪位大人?”

严氏“友竹居”自管家到门子上高低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美满是一个烂摊子,并非曾渔能清算的,只等大难来时大树连根拔起作猢狲散了,以是听严绍庆说要去城外避暑,曾渔也是欣然愿往,那边或许能清净一些,在严府他是最不喜抛头露面的——

四喜用上个“也”字,那是因为客岁六月曾渔在抚州临川县城就卖过画,那是曾渔最困顿落魄之时,为了卖画还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现在,这里也有个卖画者呈现了。I1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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