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卷 方殿临华节 圆宫宴雅臣

沈安青与她含笑而望,点头道:“恰是我。”

席棚中穿红披绿的夫人娘子们来了很多,都是打着团扇谈笑着,沈安青下了车来,却不知该坐在哪一处,正迷惑间,却有宫婢近前来,轻笑着拜倒:“沈娘子请随婢来。”

彩楼上的诸位朱紫此时也不闲着,早有宫婢捧了朱漆托盘来,盘中放着五色丝线所制的长命缕与石榴花,恭请朱紫束在臂上以避鬼消灾,祈求长生。

“他待你可真是用了心。”说着她瞧着沈安青羞臊地绯红的脸颊笑了。

这话说毕,连杜秋娘都忍俊不由,沈安青笑道:“若真有妖法,如何还肯安生嫁人作新妇,只怕是以讹传讹。”

那位王夫人倒是看了看沈安青,正色道:“这位娘子我倒是认得,但是京都闻名的茶娘子?”

到一处彩楼中,赵瑛娘与秋娘、玛雅儿三人正打着团扇笑望着她:“早晓得你寻不到去处,叫人引了你过来。”

自傲安公主府返来,沈安青不再等闲出府去,茶坊的事件俱是交予刘安代为打理,只是要他每月送了簿子来洛遥坊,如此便安生留在府里筹办嫁仪。

沈安青叹了口气,抚了抚额:“现在听到宴乐,我便胆战心惊,只怕又有甚么算计在此中,实在是不肯去。”

沈安青愣住了,猜疑隧道:“甚么贺礼,是谁寻了裁缝娘子?”

四人忙都起家见了礼:“夫人不必多礼,只是见你单独坐在彩楼中,故而请夫人过来坐下一道谈笑。”

沈安青脸红得不成开交,低着头渐渐摸着那被面:“裁缝娘子也就罢了,那贺礼又是甚么?”

沈安青丢下被面,笑着拉着她:“好瑛娘,你必定是寻着了安妥的人了,不如也替我寻几个。”

王夫人悄悄抿嘴一笑,踞坐下道:“四位娘子怕是不识的我,不然也不敢邀了我过来发言。”

赵瑛娘戳了她一指头:“便晓得你要打我的主张。”她笑望着沈安青,“只是早有人替你想到了,那里还用我。”

“瑛娘说中了,”玛雅儿故作高深,“这位是宋州刺史王璇王九郎府上新娶的妻房,只是大家都说这位夫人不是凡人,乃是狐仙,擅妖法变幻,无人敢与她来往。”

玛雅儿不复先前那般寡言少语愁眉不展,倒是规复了性子,拉着沈安青唧唧呱呱问道:“听闻这几日青娘在府里做女工备嫁,怨不得不见出门来。”

玛雅儿嘴上说的可骇,倒是第一个抚掌点头:“甚好,甚好,说不定还能传些狐仙的神通与我等。”

公然,端阳前两日,宫里来人传了话,端阳节赐宴昆明池,沈安青只得谢了恩。

沈安青松了口气坐下道:“你们来得倒早。”

好半天沈安青才瞧了赵瑛娘一眼:“连你也使坏,却不早说与我晓得。”

赵瑛娘叮咛了侍婢畴昔,只见那女娘闻说,倒是望向这一处,见四人俱是笑盈盈望着她,却也不推拒,笑着起家而来,向四人作礼:“不知诸位娘子寻我有何事?”

王夫人倒是蹙眉望着她:“娘子怕是有些祸事近在面前,还需谨慎才是。”RS

还是玛雅儿一眼认了出来,奥秘兮兮靠近三人跟前道:“说来唬你们一跳,这位可不是人。”

沈安青噌地红了脸,扯住赵瑛娘衣袖道:“叫你浑说,再不睬你了。”

赵瑛娘笑盈盈地拿着枕面不紧不慢地绣了一针:“你猜是何人?”

蒲月初五正日,大明宫中门大开,京都权贵朝臣女眷尽数乘车至昆明池畔,池畔早已搭起彩楼席棚,数十架朱红明黄色彩不一威武的龙舟停驻在岸边,正中的一架最是高大,严肃昂扬的龙首上还束着大红绸花,好不喜庆。

赵瑛娘悄悄一叹:“信安公主的性子人尽皆知,畴前也是有过娘子不知深浅,被她坏了清誉。”二人考虑起信安公主的手腕,皆是悄悄心惊。

十二床大红缎地捧金双喜刺绣被面,十二对大红缎地捧金双喜刺绣枕面,子孙万代挑花宝帐、龙凤呈祥挑花宝帐、瑞云满地挑花宝帐各两顶,另有坐褥靠背迎手不计其数,林林总总,怕是不下数十件女工绣活。

鼓响三声,红旗招展处,十数架龙舟竞相跃出,自水面上抢先滑行,两岸便丝竹笙箫高文,彩楼中的朱紫们呼喊着泄气,合着船头大鼓声,划舟壮汉号子声,浆击水声,热烈不凡。

沈安青缝完最后一针牡丹花瓣,直起腰来,哀哀道:“这么做下去,便是我们几人不眠不休也是不敷的。”

沈安青本籍淮南道,倒是甚少见到端五龙舟竞渡,见此景象,已是忍不住赞道:“此等场面怕是可贵一见。”

赵瑛娘笑的非常滑头:“早有人替她筹办安妥了,你们白操了这个心了。”

她笑着靠近沈安青:“我今儿来就是要说与你知,晚些我会着人送几个裁衣娘子和几箱子‘贺礼’来,你可要好生收着。”

沈安青不由神驰,轻笑道:“闻听江南水乡泽国,想来必是风土不凡,风景怡人。”

昆明池畔抢先最高的那座彩楼上,一个身着明黄团龙袍服,高束金冠的人影在诸多妃嫔侍御簇拥下坐下,向着世人抬手,宦者这才叫了起家。池中的十数架龙舟整齐排开,划到圣驾地点彩楼前愣住,龙舟上数百健硕的壮汉俱是着简便短打,垂手立在龙周边,等待贤人亲身为龙舟点睛。

过来略坐的赵瑛娘也帮着绣了只枕面,闻谈笑道:“好诚恳的小娘,你却不想想这很多活计,哪一家小娘本身能绣得了,天然是想了体例。”

沈安青有些不解:“这些绣活只怕是不便送去喜铺叫人做了,却要如何是好?”

宦者大声道:“贤人至。”

那两个天然也猜到了,笑的非常含混,更叫沈安青羞臊地无处躲。

她有些奇特地问瑛娘:“哪一名不知是谁家家眷,如何一人前来?”

正说话间,只见贤人已自彩楼下来,亲身用朱笔为当头那架龙舟点了睛,取下那朵红绸大花,朗声道:“竞渡得胜者,有重赏!”

四人各自拣了一束绑上,谈笑着,沈安青忽而见一旁的彩楼中一名年青女娘孤零零坐着,身边不见亲眷和交好的夫人娘子说话,倒是单独一人。

沈安青未曾推测此中有这很多凶恶,她顿时沉了心,低声道:“瑛娘如何得知?”

“不错,就是你的奕郎。”赵瑛娘尽是戏谑,“昨儿托了人求了我,说是不便送来,只好请我与你说了。”

赵瑛娘见她虽是害羞带怯,倒是难掩欢乐,内心不由有些恋慕,倒是岔开话去,与她提及别的来:“后日便是端阳佳节,宫中自来是要在昆明池边竞渡赐宴,你现在得了赐婚,怕是也要去的。”

杜秋娘也凑过来:“可曾请了裁衣娘子,自个儿做怕是赶不完的。”

此时才听那数百划舟壮汉俱是拜倒,大声嘶喊道:“万岁。”登了龙舟,取浆划水,号令前行。

赵瑛娘拉着她坐下,这才正色道:“幸得前一回你机灵,未曾着了道,你如果那日替那乐工说上半句情,只怕信安公主立时会将他犒赏与你,更会叫人传出话来,说是你二人有轻易,当时便尴尬了。”

赵瑛娘替她斟了一碗雄黄酒奉上去,笑道:“夫人那里话,我们四人恰是神驰夫人的神仙风仪,这才冒昧相邀,还望夫人莫怪。”一时候,五人都笑了起来。

赵瑛娘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常日见你谨慎夺目,这会子倒是胡涂了,如果对比郡王妃的嫁仪,聘财便需八十抬,陪嫁怕不是要一百六十抬之多,你倒是要去哪一处寻了这很多陪嫁来,兰陵郡王这是替你备好了,托了我与秋娘几个想体例送过来呢。”

“胡说,”赵瑛娘第一个笑了起来:“俏生生一个女娘在此,不是人又是甚么?难不成还是妖怪?”

赵瑛娘掩嘴笑道:“天然是请了裁衣娘子到宅子里来做,如许才气妥当。”

玛雅儿大笑道:“这算得了甚么,先前我曾随国公去到江东扬州,那一处的龙舟竞渡才叫盛况空前。龙舟尽数是本地富户商贾出资购置,下水前还需备齐三牲家畜祭船,船头船尾俱是用桐油漆上数十遍才肯作罢,一回龙舟竞渡怕不是有上百架龙舟,叫人看得咂舌。”

赵瑛娘天然晓得她前一回在公主府的事,轻笑道:“也是你无福消受,那等姣美郎君奉养摆布,倒是半分不敢受用,真真可惜了。”

赵瑛娘昂首望向那位王刺史夫人,笑道:“不若请她过来坐下,与我等一道看龙舟竞渡可好?”

沈安青思来想去好一会,俄然红了脸,低声道:“是奕郎?”

诸多彩楼席棚中人尽数立起家来,拜倒作礼大声道:“圣上万岁。”呼声连片,此起彼伏。

沈安青不依不饶要上前撕了她的嘴,口中责怪道:“便该叫你去受用一番,却又来讽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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