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千金岂不赠 五马空踟蹰

沈安青微浅笑道:“获得就是它无出奇之处。”见老翁还是不明白,也不再多言,笑盈盈叮咛金玲与了钱,带着那茶具与紫茸香回窦府去。

他回过甚对掌柜娘子道:“拣上好花色的料子替我包好,送去窦尚书府上,与这位青娘。”掌柜娘子忙不迭应下了。

沈安青有几分郁郁,才一出门就遇见了这等事,不但撞见了吴瑶娘,差点起了抵触,还与贺兰临有了牵涉,实非妙事。

老翁道:“娘子既然要煎紫茸香,少不得要用上好的禅道茶具,那边的长沙窑绿釉与越窑的青釉都是上佳之选。”

“娘子,方才这位郎君是何人?与你竟是熟悉呢?另有先前那位不讲理的娘子又是何人?”采容忍不住低声问道。

贺兰临满含兴味地瞧着跟前素衣常服的沈安青,和她身后两个又惊又吓的侍婢,笑道:“青娘本日如何得闲来了东市,如何不见窦家慕娘与婵娘?”

金玲见沈安青不答言,忙拉了一把采容,低声道:“只怕都是些朱紫,还是莫要多问了。”

他回身自橱上寻摸了一番,拿出一个青瓷小罐,自里边取了一小块茶饼来,道:“此茶希少,也无客人来问,以是也只得这一饼,原想自家留下的。”

沈安青避开他那双尽是笑意的凤眼,低头道:“不过是得闲出来逛逛,买些衣料和花粉罢了。”

沈安青笑着点头:“恰是,要禅寺茶园所出。”

贺兰临见此,笑道:“青娘是不肯与我靠近呢。罢了,我也不强留你一道上去了,一会叫人把衣料送去窦府上与青娘就是了。”

她点头道:“那就要了这一饼吧。不知老丈此处可有茶具?”

那老翁悠悠醒转,睁眼瞧见沈安青三人,忙站起家来:“娘子但是要买茶?我这处甚么茶都有的。”

老翁神采一肃:“蜀中所出?”

沈安青进到店中四下瞧了瞧,一排排青瓷小罐整齐列在橱上,罐子上贴着红纸,写着茶名产地,光沈安青瞧见的就有剑南蒙顶石花、寿州霍山黄芽、福州方山露芽、峡州碧涧明月,都是京都极其希少可贵的名茶,叫她非常吃惊,这小店怕是小瞧不得。

沈安青瞧着那茶饼小小一块,约莫仅够煎四碗,有些担忧,只是现在斗茶之期邻近,怕再寻也可贵了,毕竟此时茶道还未在京都大兴,紫茸香更是冷僻少见。

贺兰临笑望着采容手里捧着的瑞锦,道:“这瑞锦不错,只是太素净了,这张记最好的锦缎料子不在这一处,不如随我去上边,叫她们拿了来与你挑吧。”

沈安青非常踌躇,贺兰临风骚不羁名声在外,此次又是带着歌伎在此,她如果真随了他去,只怕也会生出是非来。

她上前轻声道:“老丈,老丈……”

沈安青步子一滞,回过甚看着贺兰临,不知他如何瞧出是本身来了,无可何如地摘了帷帽,拜道:“周国公。”

那老翁苦笑道:“小娘子莫急,倒也不是没有,不过……”他看了一眼沈安青,“不过只要少量,不知娘子可愿要。”

那老翁大喜道:“茶具是有的,这些光阴很多贵府来小店订了茶与茶具,新制了一批茶具,甚么样儿的都有,请娘子随我来。”

沈安青笑道:“可有紫茸香?”

老翁有几分难堪之色:“这倒是难办了,此茶虽不算贵重,却非常希少,如果蜀中或还能得些,京都却……”

采容瘪瘪嘴,倒是靠近金玲道:“那郎君好生姣美,脱手也豪阔呢,竟然瞧也不瞧就叫人包了衣料与娘子送去府里。”口中啧啧感慨着。

她领着采容金玲二人走了畴昔,那茶肆掌柜的倒是一名年长干瘪的老翁,正倚在门边打盹着,全然不睬会店里是否来了买卖。

老翁笑道:“不是我夸口,这京都城里再无哪一家茶肆有这很多种茶具,娘子尽管遴选便是。”沈安青信步畴昔细细瞧了,不得不赞茶具制作精美,只是并不肯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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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青在前面听得清楚,想起这贺兰临公然如外间所传,风骚浪荡,不但府中姬妾成群,彼苍白日就带着歌伎出入市坊,还特地订了十样锦这般贵重之物博她芳心,真真是……混闹至极。只可惜那窦二娘子还痴痴念着他,那里会推测心上人倒是这般模样。

沈安青昂首瞧时,只见一处小不起眼的铺面前挑着块布帘,上面书着茶字,比之其他店铺,倒是门前来宾希少,买卖冷僻。

沈安青大为惶恐,欠身道:“国公奉送,青娘心领了,只是过分贵重,实不敢受。”

沈安青见此,只得戴上帷帽领着采容与金玲二人出了绸缎庄去,掌柜娘子殷勤送了出来,直道再来。

她想到这里不由地发笑,想起先前琼台宴时窦二娘子为了贺兰临送琵琶之事已是醋意大发,若要晓得这个,指不定要闹成甚么样了。

还不等沈安青答话,那掌柜娘子笑得合不拢嘴了,赶紧上来道:“国公叮咛,岂敢不从。”又陪笑对沈安青道:“娘子请上座,这就叮咛人送了时新上好的料子来与娘子遴选。”

沈安青微微点头,还是不肯遴选,直到在一套白瓷茶具跟前停下脚步来,指着笑道:“就要这一套。”

贺兰临笑道:“不过是些许衣料罢了,青娘如果不肯要丢了去也无妨。”转过甚便上楼去了。他身后的杜秋娘向沈安青微微欠身,笑了笑随之上去了。

老翁瞧了瞧她所指的,倒是一套平常的白瓷壶盏,未曾上釉也没甚么斑纹,只要那茶瓯是作莲花状,稍有些意趣,再无出奇之处,他不解道:“娘子如何瞧上这套,不过是平常茶具并无出奇之处呢?”

采容撅着嘴道:“方才你还说你这茶肆里甚么茶都有,我家娘子说了,你又说没有。”

金玲倒是皱眉轻声道:“只是带着个歌伎出来,怕一定是端庄人。”

金玲眼尖,瞧见沈安青似是心境好了很多,笑了出来了,上前道:“娘子,前头有家茶肆,可要出来瞧瞧?”

叫沈安青主仆吃惊的是,这茶肆瞧着虽小,倒是样样俱全,里间陈列的茶具怕稀有十种之多,越窑、邢窑的茶釜、茶瓯、茶碾、盏托和执壶自不必说,长沙窑、婺州窑、寿州窑、洪州窑、岳州窑都在此中,更另有漆木、琉璃所制的,叫人瞧得目炫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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