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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容端了一碗馎饦和一碟子凉拌菠薐菜,怨道:“累了这大半日就该早些送了那几位娘子走,如何还留到这时候,厨里连饭食都未曾剩下,只得使了钱叫厨娘做了碗汤饼,委曲娘子了。”
“那玉清观的玄机女道长是自来就与二夫人熟悉的?”沈安青问道。
折腾了一日,天气将暮,沈安青才送了睐娘乘车回府,窦大娘子去了内堂给老夫人回话,二娘子本就是禁足中,早早回了西配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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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吓人,那玉梨死了一年,也是这个时候,不到两岁的昆郎就在院里受了惊吓,发热不止几乎连命都丢了,好轻易救了过来,谁料成了个甚么也不知的痴傻,使尽了体例也不见好。厥后二夫人听人说,一准是那玉梨死的不甘,阴魂不散,在西苑里冲撞了昆郎,才会教他病成了这模样,以是每年这时节二夫人都要请了人打斋醮。”芳兰说着,也不由打了个寒噤,有几分惊骇的模样。
芳兰替她换了家常的衣裳,轻声道:“那是畴前二郎身边的侍婢,邡郎就是她所生的,早些年病死了,二夫人一向念着她,每年她的忌辰这几日就会替她打一场度亡斋醮。”
沈安青垂目考虑着,若真是个病死的侍婢,即便真是窦昆病重,何氏也不会等闲信了谎言,说是阴魂作怪。以她对何氏的体味,是个无私多疑的人,不会轻信别人。想来必定是有甚么启事叫何氏不得不信了这个,才会这般大费周章年年替玉梨打斋醮,不但是替窦昆求个安然,只怕另有她本身。
芳兰见她相询,忙抬高声音道:“娘子不知,二夫人每年这几日都是要请了玄机女道长来打一场斋醮,还要送一年的长命灯灯油钱与那玉清观,为的就是替早些年没了的玉梨炼度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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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青笑道:“替我谢过夫人美意,我便却之不恭了。”那侍婢笑着欠身辞职而去。
她问得差不离了,这才叮咛道:“你还是照着畴前一样,她若叫你你便畴昔,若问了也只说我这几日都不得空,好生刺探那边的动静。”想了想,又道,“如有晓得当初玉梨和昆郎之事究竟的,你细细刺探了问来。”芳兰忙应下了,面色倒是有些迟疑。
沈安青晓得她所想,淡淡道:“你放心,我既然叫你替我做这些,天然不会叫你难堪,会想了体例把你爷娘自她庄子上要了出来。”芳兰忙跪下叩首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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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出甚么没有?”沈安青坐在妆镜前,一点点取下头上的发簪金饰。
配房外的回廊上传来一声问话声:“娘子可在房中?婢子是琅园服侍的蕙香。”
沈安青蹙眉,她记得前一世何氏并不信道法,只是偶尔去梵刹上香,如何会与玉清观女道长有来往,又为何要打斋醮?
沈安青一怔,大夫人身边的侍婢,不知为何而来。她推开跟前的食案站起家来,采容与金玲忙替她清算了,这才出了配房去,笑道:“娘子请出来说话。”
芳兰点头道:“自打昆郎病重以后,二夫人请了好些驰名誉的郎中来瞧,连宫里的太医都设法请了来,都不见好,还是吃了这玄机女道长的几碗符水下去,才醒了过来,只是人却胡涂了。自那以后,二夫人就年年请她来做法事,还在玉清观点了长命灯。”
芳兰忙上前谨慎替她取下钗胜,散了发髻,用梳篦沾了水一点点梳着,口中道:“二夫人丁风紧,未曾刺探出甚么。”沈安青一言不发,只是从铜镜中冷冷瞧着她。
沈安青倒是点头:“我方才用了小碗汤饼,怕是用不下了,赏了你们几个吧。”采容与金玲欢乐不尽,谢了赏接了那食盒下去。
芳兰轻手重脚进到房中,闭上房门便跪在沈安青跟前,等她叮咛,现在她但是对这位小娘子不敢有半分不敬。
芳兰一个颤抖,仓猝道:“只是本日婢子去时瞧见二夫人又请了那玉清观的玄机女道长来打斋醮了。”
沈安青笑着接过来,闻了闻那碗热腾腾的馎饦:“放了姜汁?还是你最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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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兰应着道:“婢子也是听府里服侍的白叟说的,怕是有好些年了,当时邡郎也不过七八岁的风景,玉梨俄然得了急症,不过两三日就病死了,二郎不在府里,是二夫人一手筹划着将她装殓了,送到西郊坟园给埋了。”
沈安青猜疑道:“玉梨?那是何人?”她不记得窦府有这小我。
她让芳兰立在一旁,细细问了:“你可晓得玉梨是得了甚么病死的?说来与我听听。”
沈安青不由对这位玄机女道也有几分猜忌,若真是有道行能治病救人的,又岂会不知此中有蹊跷,却还年年收了香油钱上门来做法事,可见也是有所图的。
“二夫人是做甚么法事?”沈安青问道。
蕙香笑着提着个朱红漆木食盒进到房中,向沈安青拜倒道:“娘子每日操心教诲茶艺,本日又替二娘子仗义直言,夫人非常感激,着婢子送了些吃食过来,还请娘子莫要嫌弃。”说着将那食盒交与采容。
待采容翻开食盒,只见内里是一碟串脯、一碗汤丸和一小碗乌黑邃密的米饭。采容笑得欢乐:“这会可好了,娘子不必吃汤饼了,这饭食真是邃密。”
何氏有这等美意,会替一个病死的生了儿子的侍婢年年打斋醮?沈安青压根不信赖,这内里怕是有甚么蹊跷才是。
“把芳兰与我叫来。”沈安青向她二人道,“你们下去便是了。”
采容笑着道:“娘子还是跟畴前一样,爱用这放了姜汁的汤饼。”沈安青也不再多话,接过银箸低头吃了一大口,非常满足地连连点头,看得采容与金玲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