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华宗双目如电,在赤蝇脸上扫过,赤蝇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杜华宗见他如此怯懦,微微一笑,又道:“他们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但行事隐蔽,我也不便多问。皇上命他们照顾财帛予我,用以养兵,我推让不掉,唯有收下。唉,皇上也当真将我桃桂山庄瞧得小了。”

赤蝇答道:“这是天然,师姐木知木觉,如在梦中,当真全不济事,我天然要多操心刻苦,正所谓能者多劳....”

赤蝇大觉好笑:“这长季子武功还及不上香儿师姐,自个儿却吹得没边没际啦。他是心气太高,想赢怕输。不敢行走江湖罢了。我白叟家乃当今妙手,天然明白他这点小九九。”

杜飘莲微觉不快,沉吟半晌,故意奉迎,说道:“爹爹,以您一身绝学,本该力压群雄,艺盖当世,去与那仙剑派、雪莲派、江龙帮争上一争,可您却淡泊名利,隐居深山当中。乃至于声明不为俗人所知,岂不成惜至极?”

海飞凌羞道:“我不晓得!我不晓得!你得去问我爹爹。”

杜飘莲走到海飞凌身前,跪地而拜,海飞凌仓猝向他还拜。两人如成心,若偶然,双手相触,微微一握,脸上羞红,各自抿嘴而笑。杜华宗哈哈大笑,他本也是性急打动、轻断果断之人,当即问道:“海女人,你是霍东帮帮主的女儿么?现在可在找婆家?”

她这几句话说的委宛动听,和顺可儿。只把杜华宗喜得飘飘欲仙,杜飘莲感激涕零,杜华宗笑眯眯的望了儿子一眼,笑道:“好你个小子,从哪儿找出来这么一名短长说客?她这么一劝,我这惊露神功,可非传你不成啦。”

赤蝇问道:“他们来此所做之事,杜庄主可有耳闻?他们是奉何人之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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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飞凌大喜过望,嘴里却道:“你这般阵仗,我爹爹可要吓坏啦。”杜飘莲大着胆量,将她搂入怀中,海飞凌身子柔嫩,便倚在他肩上。

杜华宗“啊”地一声,霍地站起,寂然道:“本来是苍鹰大侠的高徒,失敬失敬。”见他穿戴杂役衣衫,眉头一皱,喝问道:“为何如此怠慢高朋?快些取一件我的袍子,替这位高朋换上!”

赤蝇在桌上、床下摸索,终究在握奇温衣衫中取出一封信来。贰心中一喜,又谨慎翼翼的跑出账外,这营帐布得甚广,保卫虽行走不慢,但赤蝇总有藏身之处,终究步步为营的逃了出来。

赤蝇在一旁瞧得万分难堪,心底恶寒,暗想:“瞧瞧,我就说指不定谁吃谁呢。我这师姐本领不小,几句话便把这爷俩迷得神魂倒置。不过若真能成事,她也算找了个好归宿。”不由得替她欢畅。

海飞凌顿时觉悟,低呼一声,想起先前那几个蒙人首级的言行,不恰是那握奇温与卜金么?她惊骇起来,问道:“杜庄主、杜公子也....也参与此事了么?”

握奇温干笑几声,说道:“不比了,不比了,庄主武功短长,这一场算我们输了。”他嘴上说输了,但实则并未心折,身边众将神采也阴晴不定。

赤蝇偷偷对海飞凌说道:“师姐,你当真就此承诺嫁给那杜公子了?”

海飞凌伸脱手指,在他脸上一推,笑道:“好个师弟,你现在舍不得,也为时已晚啦。这杜公子一表人才,家道富有,江湖上有多少女人想要嫁他而不得,我若不抓紧机会,将来可要追悔莫及。”

又饮了几樽,两边皆感无趣,握奇温便告别而去。杜飘莲兴冲冲的坐到父切身边,说道:“爹爹,你这惊露神功,可否传给孩儿?”

海飞凌羞羞答答,小声道:“杜庄主,你为老不尊,怎能这般直截了当的问人家?”

赤蝇说道:“本来如此。”心下却想:“本来他们不知这些鞑子干的活动。”更是战战兢兢,魂不守舍。

握奇温脸有愠色,但仍将碗酒饮尽。杜华宗拱手道:“好酒量!将军公然是豪杰,我们可还要再比么?”

杜飘莲度量美人,功德在望,对赤蝇又不免高看了几分,当即指着赤蝇说道:“爹爹,这位小兄弟是海妹师父之子,算是她的师弟。他师父乃是江湖上赫赫驰名的苍鹰大侠。”

海飞凌一扯赤蝇耳朵,赤蝇惨叫一声,远远跑开。海飞凌朝他做了个鬼脸,挥挥拳头。前头仆人见两人玩闹,也未几管,便将两人各自送入客房。

赤蝇心下暗道:“这惊露心法又有甚么用处了?他内力如此了得,若以之挥拳踢腿,能力岂不更强?他竟用这工夫拂袖推人,若到了战阵上,这鞑子马刀劈下来,这庄主便禁止不住。”他不知中原武人受儒学熏陶,招式当然要强力难挡,姿式更要美妙风雅,所谓“练武强身,以德服人。”似杜庄主这等大有身份的武林豪强,岂能如匪贼普通蛮干?而这惊露心法自来用于小巧拼斗,自难上疆场。

杜华宗见他举止胆怯脆弱,暗想:“那苍鹰徒儿也不过如此,当真言过实在。”说道:“孩儿,你随我来。”杜飘莲晓得父亲当即便要传授惊露心法的口诀,镇静至极,向海飞凌说了几句情话,便抽身而去。有仆人走了上来,带赤蝇与海飞凌去客房歇息,仆人在前,两人在背面走着。

杜华宗见她欲拒还迎的模样,朝儿子使个眼色,说道:“你若无婆家,我便找了媒人,上你家提亲,求将你许配给我儿子。犬子品德武功,都还算过得去。女人先前也对他赞成有加,不知女人可否情愿?”

杜华宗无动于衷,叹道:“孩儿,我在三十岁时,方得你爷爷传授我这工夫。你眼下武功虽高,但火候仍有完善,勉强习之,难以兼顾,反而有害。”

赤蝇低声道:“你不感觉太轻易了么?这杜庄主如此身份职位,怎会如此等闲承诺?”

杜华宗道:“女人但说无妨。”

海飞凌道:“您先前说本身武功高强,我倒是佩服万分。但你即使是当世宗师,可却教不出个好徒儿来,又显得美中不敷了。我瞧令公子才干卓绝,年青气盛,心有壮志。您为何不将那‘惊露心法’传授给他?你本身不去争名逐利,但你的儿子若名扬天下,打服群雄,旁人一见。便都心想:‘徒儿如此,师父更胜十倍。’如此一来,您既不必惹上俗事,却又能扬威立万,岂不一举两得么?”

海飞凌规复平静,笑道:“想不到小师弟你还挺机警哪,是了,你用心摔那一跤,便是为了不让这些蒙古鞑子认出你来。”

杜华宗点一点头,赤蝇便问道:“我师父是江龙帮的干将,为云南宋王赵盛效力,不知杜庄主是否晓得此事?”

赤蝇比及半夜半夜,悄悄溜出屋子,摸到庄园以外,他探查周遭气味,一身当毛贼的工夫,几不逊于苍鹰。趁众尖兵不备,潜入大营,辩白方位,钻入那握奇温大帐当中。握奇温睡得有如死猪普通,而他账外保卫也喝的酩酊酣醉,而赤蝇手脚简便,众蒙人竟半点也无知觉。

海飞凌怒道:“人家瞧我和顺娴淑,乃是大师闺秀,贰心头欢乐,又是利落之人,天然当机立断,一诺令媛了。你此人气度狭小,说了你也不懂。”

杜飘莲点头道:“爹爹能说出这番话来,才是真正的妙手气度。”

赤蝇急道:“不忙,不忙。杜庄主,我问你件事成么?”

赤蝇讨了个败兴,也不想过问旁情面事,又道:“那些金帐汗国的蒙人,便是今晨搏斗村民的刽子手。”

海飞凌嗔道:“杜庄主,我有一句不入耳的话,您白叟家听了可别见怪。”

杜飘莲闻言心花怒放,蒲伏在地,大声道:“多谢爹爹传功之恩。”

杜华宗呵呵笑道:“小兄弟公然动静通达,但是从你师父那儿听来的?不错,我亦曾受那位空悟遁大人之恩,而后投效皇上,为他效命。我们说来还是一家人。我们庄园外那些蒙人,乃是自金帐汗国潜来,也有很多皇上部下。”

赤蝇点头道:“他们多数也不知情,只是将他们过夜在此,但我也摸不太准。你莫要透露非常,临时不言,静观其变。”

杜华宗听得极其受用,手握髯毛,轻声笑道:“名利。名利,即便争一时之是非,耀半晌之光辉,到头来又有何用?还不是魂弃世,尸入土?想当年那清闲宫归燕然教主神功卓绝。群雄爱护,有人劝我去找他较量,我却说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他眼下东风对劲,再过几年,你且看他?’这不正如我所料么?知我者虽寥寥无几,但以我身份,自不会去计算。”

杜华宗说道:“你起来,起来,此事你不必谢我,倒要好好感谢这位海飞凌女人。若她不帮你说话,我可非要你再等十年。”

杜飘莲知她脸嫩,不肯直说,但这“我不晓得”四字一出口,她自个儿定千肯万肯,心生柔情密意,上前握住海飞凌小手,腻声道:“海妹,你在我家中住上几天,等你玩耍够了,咱俩便一齐去见你爹爹,带足聘礼,向你求亲,他不承诺,我便跪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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