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独一愧对卫家二老的就是此事。

刘惠琳接道,“只可惜了奕儿这张姣美的脸。”

轰轰烈烈地查了半年,抓的却满是九哥的熟行下和曾经与九哥有过来往的达官朱紫,这时朝中众臣才恍然,少祖恐怕还在记恨当年与九哥为了太子之位斗得你死我活之事呢。

“这类粗事就叫下人来做,娘亲何必亲力亲为?”刘惠琳还没说,他也晓得这茶盅中装的又是甚么十全大补汤了。

铜镜镜钮、钮座一应俱全,一看就知是制作精美、品格上乘之物。

刘惠琳见卫奕低沉,软下心肠,连声道,“奕儿莫要把娘亲的唠叨放在心上,娘亲只是图个嘴痛快。毕生大事岂可儿戏?奕儿沉思熟虑那是理所该当。娘亲不急,娘亲不急。再说,我儿何时令人绝望过,转头定给娘亲带来一个既和顺又贤惠的好儿媳。”

刘惠琳见他身着中衣,道,“奕儿这就筹算睡下吗?陛下来了,正与中鸿在文若中间棋,待会儿怕是要见你。”

少祖始终“挂念”着这个远在西北刻苦的亲弟弟,时不时地派人适逢中秋佳节前去“看望”。而他,与少祖九哥都有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又非皇族之人的四品带刀侍卫,就成了少祖眼中最合适的人选。

为甚么不呢?他顾忌的人是九哥,九哥一走,倒免得他落下个“兄弟相残”的名声了。

今晚当然也不例外,卫奕接过茶盅,揭开茶盖,问也不问一声,咕噜咕噜全喝下了。

卫奕浅含笑道,“孩儿年青,多出去跑跑是种历练,苦了白义驹倒是真的。三岁退役至今,已有十个年初,再过两三年怕是就该退役了。孩儿此次为它物色了一个合适的马童,能好好顾问它。”

刘惠琳听是“铜镜”,掩嘴笑道,“看来那帮同僚事前没有探听清楚,不知奕儿向来不消那玩意儿不说,还仿佛与那玩意儿有仇似的,常常见到都要避之不及。这下可好,倒给老身添了件安排。”

卫奕黯下双眸。

太祖去世后,李忠即位,做的第一件事倒是清查同姓王府。

卫奕一听,沉了脸,低头坐到刘惠琳身边。

“陛下前来,怕是还要问天水之事,你可想好说辞?”刘惠琳低了声音,握住卫奕的手。

他却看都不看,“啪”地一声扣上木匣盖子,顺手丢到桌几上。

卫奕是卫家宗子,也是独子。

一枚铜镜。

九哥李彧曾与少祖李忠合作过太子之位,厥后李忠被立为太子,九哥成了九王爷。

一枚正面雕以星云纹理、后背镶有金丝银线的盾形铜镜。

自古帝王多猜忌。

那是个好处所,戈壁荒滩,寸草不生,飞沙走石,酷寒盛暑,人畜难活。

他乃卫家独子,深知传宗接代之任务,也了解爹爹娘亲盼着他结婚的表情。

卫奕但笑不语。

想到这里,卫奕抚了抚额头。

他递上一份奏请,道志愿毕生驻守西北天水,永不回京,守住李氏江山如此。

一进门就见儿子黑着脸,盯着仇敌似地盯着面前的木匣子。

“如何了?”刘惠琳端着一只白瓷青纹茶盅排闼而入。

她指了指桌几上的木匣,问道,“内里装有何物惹来我儿不快了?”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天水?

卫奕长出一口气,“有何说辞?每次孩儿都是实话实说,只是陛下他——”

卫中鸿任职国子监,曾是一众皇子的诗书先生。厥后三皇子李忠被立为太子,他又被太祖指为太傅,专职太子讲课。卫奕从小与一众皇子一起长大,与皇子们情同兄弟,年满十八岁时,已经即位的少祖对他道,朝中职位任选。不料卫奕却极有主意,不肯佐政,只想进入汴京府,跟着当时颇具盛名的提刑官慕容晋学习缉凶验尸。

他真的很不喜好这个角色。

卫奕也笑了,扶刘惠琳坐下道,“男人嘛,用那玩意儿做甚么。”

“你这孩子。”刘惠琳嗔道,“年青?你现在都双十有三了,还道自个儿年青?与你同龄的刑部右侍郎之子邵阳厘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你呢?何时能让娘亲抱上孙儿?”

卫奕见是娘亲亲身端着茶盅而来,赶紧上前接下。

九哥坐不住了。

刘惠琳笑道,“娘亲想走动走动,见你房中还亮着灯,就一小我来了。”

大要说是清己正身,反腐自上而下,为天下百姓树个表率,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新皇开端断根异己呢。

只是,九哥走了,却没有带走少祖的狐疑。

卫奕心头一暖,反握住刘惠琳的手,轻声道,“娘亲。”

卫刘二人一贯极宠卫奕,卫奕也从未让二老绝望,以是,固然卫奕的挑选出乎统统人的料想,二老还是大力支撑。少祖也一贯视卫奕为亲弟弟,见他对峙,便不再多言。特别是刘惠琳,整日里嘘寒问暖不说,还从各处搜来补汤方剂,直道儿子现在之位吃力操心又费脑,不好好补补如何行。卫奕也是个极孝敬的,既是刘惠琳的情意,他便不管好喝难喝还是能喝不能喝,全数照单全喝,一饮而尽,常常把刘惠琳哄得非常隔心。

卫奕放下茶盅,道,“不是不快,只是用不上,不如娘亲拿去吧,是一枚今个儿同僚送的铜镜。”

但是,曾经沧海的他,又怎能等闲为水?

少祖很快就批准了奏请。

刘慧琳以后又接连诞下两子,但皆活不过周岁,就早早短命了。厥后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说是卫奕命硬,射中克兄弟姊妹,要卫家莫要再勉强。刘慧琳连失两子,又听算命先生判命,痛苦不已。卫中鸿心疼爱妻,压服家中长辈,道此生只要卫奕一个孩子足矣。幸亏卫奕从小聪明活泼,通诗书,习技艺,精琴棋,善御射,成为卫家高傲。

刘惠琳叹道,“皇族当中,哪有兄弟交谊,有的满是猜忌与防备。只是不幸了我儿,一年年地天水都城两地儿跑。别说是人,就是向来以健硕著称的白义驹也吃不消,破天荒地生了病。娘亲心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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