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并未答复。只是看了一眼她,摇了摇手,意义是“休管闲事”。

“我亦是忍无可忍,当年小黎之事,我便思疑白轩仆品德。若不是他急功近利,一意孤行,擅自带了小黎突入西夏‘光荣堂’,小黎至于客死他乡么?他倒好,经那一战,便在武林申明鹊起,成了大家奖饰的大人物。但是小黎呢,现在另有谁记得他?”沈千柔神情冲动,眼眶通红。

“这就怕了?”阿箩盯着李摇光惶恐的面孔笑道。那李摇光是灵噩道人的六门徒,是个半路削发的中年道人,长得肥硕矮壮,现在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看模样试图窜匿。阿箩忽地放出一支袖箭,正中那李摇光心口,见血封喉。阿箩乃武林中驰名的用毒妙手,暗器淬毒也不为奇。

“如何回事?”赵压下火气,问道。

赵洛寒留下一队人持续搜索,其他弟子鸣金出兵,一起返回“碧落轩”。岂料一到轩中,便听闻白一忠失落的动静。

温若闻言一愣:“沈家妹子何故如此猜度?白轩主一贯光亮磊落,此次遭人设想,伤势惨痛,如何又成了苏天璇的虎伥?”

“轩主,是否要往山下寻查尸首?”龙不归问道。

“你等自刎赔罪罢。”赵洛寒淡淡说道。他才一回身,苏、陈、吕三人便齐齐纵身跳下绝壁。

沈千柔看了一眼赵洛寒,道:“问轩主罢,他最清楚不过了。”

“掌门师姐!”吕玉衡一声惊呼,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天璇。那苏天璇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向赵洛寒,蓦地放声大笑。笑声凄厉非常,闻者无不恻然。陈天玑勉强支起家体,摇摇摆晃朝苏、吕二人走去,所行之处,血迹斑斑。

苏天璇从地上捡起一把剑,丢给陈天玑,二人合力攻向龙不归。龙不归年近花甲,算得上老当益壮,其剑法名为“双圣”,招式奇异,超脱浪漫,观之仿佛有两道人影合二为一。苏天璇似是开了窍,鞭法一日千里,加上陈天玑之力,过了数百招,龙不归也未占得上风。三人越战越急,一起打斗着来到山崖边。

赵洛寒、龙不归一行已仓促赶往白一忠房内检察,但见房中并无打斗陈迹。赵又回到本身房中,发明那“孤灯大刀”也不翼而飞。这刀本是白一忠托付给他临时保管,现在连人带刀一并失落,委实蹊跷。

苏天璇双目圆睁,秀眉紧蹙,瞪着赵洛寒,口中喃喃道:“你、你……”赵洛寒二话未说,蓦地抽回那“凤凰饮恨刀”――此刀乃洪浩遗物,沾了血珠,益发明丽夺目,仿若泣血凤凰。

温若正想前去助战,却见赵洛寒已将“凤凰饮恨刀”出了鞘,那刀身绯红如血,看得民气惊胆战。都说赵洛寒刀法如神,但有幸亲眼目睹者少之又少,现在,世人皆默契屏息,看他脱手。

冷飞雪在房内烦躁不安,心下揣摩白一忠究竟会去那里。一大早就不见了,很有能够昨夜就失落了。是他本身悄悄离轩的,还是遭人掳劫?她越想越心急如麻,连赵洛寒进了屋也未曾发觉。

“沈家妹子,轩主并非针对你,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必将先找到白轩主,再调查背后本相。”龙不归劝道。

待温若一队上山后,弓箭手齐刷刷射击。但见火箭有如流星火雨,飞向那“玉真教”道观,所及之处,火光通天。

“既然轩主眼瞎至此,”沈千柔苦笑一声,“我也没需求在此惹他嫌弃。有人勾搭内奸,残害同门,却遭恭敬推许。有人一片热诚,到头来却落得个‘犯上罪’论处。”

稍后,龙不归另带一队攀附铁链上山。两班人马汇合后,龙不归冲苗十六一点头,二人分头给了手势――诸弟子当即满弓拉弦,装上事前预备之火箭。

“率性也要有个限度。”赵洛寒道,“小黎之事,怎可见怪白轩主?当年,小黎心甘甘心跟从而去,不幸罹难也是未曾预感之事。若要说勾搭内奸,克日你与叶未央过从甚密,我是否也该思疑你勾搭叶家,图谋不轨?”

赵洛寒点头道:“你沈姐姐离轩了。”

沈千柔听闻此言,更是心寒如冰,干笑三声,道:“你若怕我图谋不轨,我退出‘碧落轩’便是。”她说完,顾不得世人劝止,拂袖拜别。

“我一早煎了药给白轩主送去,却发明他房中空无一人。问了贴身奉侍白轩主的弟子,都说没见过白轩主。我想定是他闷了,出外漫步去了,也许、也许待会就返来了……”冷飞雪越说越小声,偷偷瞄那赵洛寒,但见他神采益发阴沉。

“多说无益,现在找人要紧。”赵洛酷寒冷道,“想必白轩主的为人各位很清楚,在本相未查明之前,轩中弟子若再加猜忌,便以‘犯上罪’论处。”

第一起由苗十六率二十名精英弟子开道。但见苗十六一挥手,诸弟子齐齐放出鹰钩铁链,钩爪嵌入山中石壁。一行人借助铁链之力,发挥轻功,率先攀岩上山。姑苏无甚险峰,未几时世人便上了山顶。苗十六吹了一声口哨,数十名妙手掠草腾空,在道观四周布下埋伏。

三人相互搀扶,并肩立于绝壁边。苏天璇前襟已被染得通红,陈天玑右臂血涌作泉,吕玉衡眼眶含泪。

“这便是赵家绝顶内功‘云蒸霞蔚’?”“玉真教”几个识货的弟子交头接耳道。

冷飞雪只得服从,心中悻然。本来还想听温若报告灵岩山寻仇的场面,不想轩主一返来就罚本身面壁。

赵洛寒率最后一批弟子上了山,此时,苏天璇、陈天玑等人也稍整旗鼓,仓促前去应战。温若为“碧落轩”舞阳使者,主挞伐,现在正带一队妙手与一干道人短兵相见。遵循江湖上王谢朴重的端方,各派开战凡是要下书客气一番,此次赵洛寒直接突袭,倒是罔顾江湖道义,过后不免遭武林卫羽士诟病。

赵洛寒点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观里其他弟子便算了,让他们今后退出江湖,都斥逐了罢。”

赵洛寒并非一个惜名之人,更非惜命之人。他傲然立于灵岩山颠,拂晓之风将他长发吹起,长袍卷起,他淡然看着周遭刀光剑影。

赵洛寒持刀于空中虚齐截道弧,周遭草木被刀气震得沙沙作响。但见他兔起鹘落,数百双眼睛竟看不清他已出刀,陈天玑“哎哟”一声,右臂已被砍下,当即痛得跪倒在地。又见赵渐渐举刀,指向苏天璇。心慈手软了六年之久,这一刻,阿谁嗜杀的赵洛寒又返来了。

赵洛寒一旁看得好笑,又见沈千柔正与小道姑吕玉衡厮斗得短长。这吕玉衡年纪尚轻,是灵噩道人收的小门徒,其善于峨眉刺。她那一双巧手将峨眉刺舞得锋利带风,一刺一挥,招招阴狠,直逼沈千柔命门。沈千柔毫不含混,手中天蚕丝恍若织就一张天罗地网,将对方来袭尽数化解。沈先是到处戍守,逐步化守为攻,以柔克刚,削去峨眉刺凌厉守势。

赵洛寒将头微微一点,眼神却飘向门外。冷飞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屋外并无非常,她终究肯定,轩主又在发楞。

“为何?”她惊道。

这“云蒸霞蔚”乃赵家先人所创,原名为“月沉碧海”。练此功者将体内真气下沉凝集于丹田,遂催动心法口诀,再将真气缓缓晋升,真气溢出体外,形成云蒸霞蔚、刀枪不入之相。苏天璇见何如不得赵洛寒,急怒交集,失了耐烦,鞭法越打越快。赵洛寒见她乱了方寸,忽地扬手出刀,直接破去其鞭法阵仗,一刀插进她胸膛。

“不好,走水啦!”“有埋伏!”顿时,道观表里一派喧哗,道人乱作一团,纷繁逃窜出观,取水救火。很多道人回避不及而葬身火海,也有很多中箭伤亡。

“这还不敷明白么?”沈千柔嘲笑道,“我早就说过,白轩主与苏天璇勾搭,先是殛毙四大门派掌门和叶庄主夫人,令‘碧落轩’成为众矢之的。再又设下苦肉计,残害洪护法,现在晓得我们要攻打‘玉真教’,却又来不及通风报信,只能赶去救援。我们在山下寻遍了也未曾见到苏天璇等人尸身,可巧白轩主这个时候失落,说不定就是他救走了那三人。”

“四师弟!”“四师兄!”“玉真教”世人见吴天权倒地身亡,哀思不已。不想,又听得一声短促惨叫,灵噩道人的五门徒易开阳被龙不归锁住咽喉,当场毙命。接连死了二位师兄弟,“玉真教”教徒悲忿之余,更添惊骇,纷繁丢兵弃甲,退到苏天璇等人身后。

“是啊,千柔,可别打动。”阿箩走到沈千柔跟前,拉着她的胳膊,轻声劝道。

赵洛寒见她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心想:小冷老是言语上奉迎卖乖,却向来知错不改,骨子里倔强得很。而沈千柔向来是刀子嘴,说的话刺耳至极,凡是却做不出甚么绝事,真真令人哭笑不得。此次她与“碧落轩”划清边界,定也是意气之争,想必气消了,也就返来了。

“轩主你在发楞?”冷飞雪谨慎翼翼凑上前。

苏天璇早想领教赵氏刀法,现在显是按捺不住,吃紧脱手,意欲先发制人。赵见她已然体味“稳中求变”的出鞭要诀,便使出一招“明月不归沉碧海”,体内真气下沉,更是稳稳铛铛,比她那鞭法更慢。旁人见两人出招迟缓,心下猜疑,正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却见赵洛寒提刀几欲静止,但周身真气环抱,让那苏天璇近不了身。

“啧啧,灵噩道人就没教出一个像样的徒子徒孙来!”温若耸肩一笑,不屑地冲苏天璇撇嘴。

“轩主你们替洪伯伯报仇了么?”冷飞雪双眼等候的望向他。

在场的无一不知小黎,黎千松乃是沈千柔的同门师弟。二人同为外号“不死不医”的江湖神医穆灵竹的弟子。二人少孤,自小跟从穆灵竹学医,情同姐弟。因穆灵竹生性孤傲,意在云游四海,随性救人,便将沈、黎二人拜托给赵洛寒之父赵敬诀。十多年前,西夏“光荣堂”屡犯中原武林地步,“碧落轩”欲与武林各派联手将其摈除。但就在各大门派出动的前一晚,白一忠带了黎千松突入“光荣堂”。黎千松幼年不经事,平生最崇拜白一忠这般豪气干云的男人,将其视为大豪杰,自是唯其马首是瞻。二人连夜潜入“光荣堂”,与西夏妙手大动兵戈,然白一忠未能庇护好黎千松,黎终是被西夏人殛毙。此事以后,沈千柔便对白一忠有了成见,认定是其刚愎自用害死了小黎。

她见赵神采丢脸,觉得他尚在指责她没将白一忠照看好,忙低头认错道:“都是我的错,我疏俄然粗心了,白轩主才会失落……你罚我吧,我都接管。”

赵洛寒、龙不归、温若、苗十六依计兵分四路。

与温若缠斗的恰是“玉真教”弟子吴天权。吴天权乃灵噩道人关门弟子,排行第四。此人筋骨极软,共同剑招灵动,如水蛇蜿蜒游动。温若将手里长剑舞得扭转翻飞,衣袂随山风飘荡,迎战时涓滴不忘保持姿式美好。拆了二十多招,温若逐步占了上风,他大喝一声:“小羽士,哥哥这就送你上凌霄宝殿!”语毕,当胸踢了那吴天权一脚,那人当即呕出一口血,还没待站稳,就被温若一剑捅进胸膛。温若甩了甩手上溅到的血水,悻悻道:“这么不经打。”

冷飞雪一见赵洛寒,便耷拉着脑袋,筹办挨骂。

“他娘的欺人太过!”苏天璇见同门师弟一下死了三个,也顾不得甚么掌门之仪,一声怒骂,长鞭一甩,从沈千柔手里救下逐步落败的吕玉衡。她转头又见三师弟陈天玑正被龙不归逼得节节败退,“流星锤”也被龙不归的“断龙无悔剑”挑起,当空扭转,蹭的甩出山岩,落入山谷。

世人依言斥逐其他弟子,遂往山下找人,一向寻到入夜却不见尸身。苗十六点头道:“不见尸身,不解除逃脱的能够。只是他们中有二人重伤,若无旁人策应,很难脱身才是。”

拂晓时分,天气将将泛白,赵洛寒已率轩中弟子聚于灵岩山脚。“玉真教”姑苏分教建于灵岩山顶,掩映于林木中,气势恢宏,山下可见观内点点灯火闪动。

赵洛寒瞪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回房面壁。”

赵洛寒面如锅底,诸人皆不敢言语,但见他反剪双手往冷飞雪面壁之所去了。

“轩主?”她回神之时忽见赵坐在一旁,也不知来了多久了,他竟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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