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邹氏过门以后,只生了女儿纪妤,膝下无子。

罢了,本身携儿带女前来投奔,今后少不了要靠着小邹氏提携,也计算不了这么多了。

这一声姨母,温润轻柔,如溪水潺潺流淌过山涧,说不出的动听舒心。

许瑾瑜故作羞怯的垂下头:“姨母过奖了。”一向翻涌不息的恨意怒意垂垂沉淀。

小邹氏如此热忱,令之前表情阴霾不快的邹氏心气稍平,笑着叹道:“是啊,转眼就是十五年了。”

“大姐,”小邹氏笑盈盈的走上前来,亲热的握住邹氏的手:“自从你随姐夫去临安,十几年都没回过都城。我们姐妹两个足有十五年没见了。”

......

宿世犯下的错,此生能够一一弥补。那些曾经设想伤害叛变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含玉恭敬的应了一声,又谨慎翼翼的问道:“沉香阁浅云居那边,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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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邹氏和顾氏的干系何止不当。中间异化着的肮脏事情,说出来只会脏了她的嘴和邹氏的耳朵。

即使最后她拼尽统统报了仇,可枉死的人不能复活。许徵邹氏初夏已经永久的长眠地下,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她未满三十就沉痾不起,躺在破败低矮阴暗的屋子里等死,何尝不是因为她已经报仇雪耻生无可恋?

......

顾氏一死,纪妧再出嫁,这威宁侯府就完整成了小邹氏的天下。

小邹氏笑容似顿了一顿,然后淡淡说道:“沉香阁那边打发人去送个信。世子妃正在养病,不宜出门见人,今晚的拂尘宴就别轰动她了。”

许瑾瑜听到世子两个字,神采稳定,只是垂着的眼眸冷了一冷,藏在袖中的右手用力握紧。

许翰才高八斗面貌俊美,当年被点中探花郎,一时风景无二。身为邹家大蜜斯的邹氏当年嫁给许翰,也是一段大家奖饰的嘉话。许徵边幅气质犹胜其父,令人望之生出好感。

当年她风景出嫁的时候,小邹氏只是邹府里不受宠的庶女。她随丈夫出京到差的那一年,小邹氏嫁给威宁侯做了后妻。现在小邹氏是堂堂二品诰命夫人,她这个嫡出的长姐却只是一个从四品同知的遗孀。

十几年后,威宁侯府满门被斩。这块挂了百余年的匾额也被摘了下来,一刀劈成了两段。传承了百年的勋贵侯府,就此烟消云散......

尖尖的瓜子脸,柳眉弯弯,眼波似水,樱唇贝齿,五官无一处不美。更吸惹人的,是举手投足间透暴露的万种风情。

邹氏打起精力,领着一双后代进了汀兰院的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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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妈妈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含玉年约十六七岁,皮肤白净,杏眼桃腮,眼眸灵动,唇畔含笑。

小邹氏身为继母,执掌侯府中馈,和儿媳顾氏的干系自是奥妙。至于纪妧,毕竟是即将出嫁的女人,就算心中有些芥蒂也无需闪现。

小邹氏夺目短长,不是善茬,她必须打起全数精力和她周旋,毫不能暴露半点马脚。

那一刻,仁慈软弱的许瑾瑜完整死去。报仇雪耻,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统统动力。

初夏为了保护她逃脱,甘心代她一死。她要带初夏一起走,初夏不肯,含泪道:“奴婢贱命一条,本日为蜜斯而死也值了。请蜜斯必然要好好活下去,藏好少爷给你的东西,找机会为少爷和太太报仇。”

威宁侯已故原配陈氏生有两女一子。

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投奔亲妹,可这位已经做了威宁侯夫人十几年未曾见过的mm,架子拿的未免太高了一些。竟连出门迎一迎也不肯,只打发了身边的丫环过来相迎......

但是,统统已经迟了。

她泪流满面,咬牙逃出田庄。

“威宁侯府到了,请太太少爷蜜斯上马车。”

即使已经做了充沛的心机筹办,可在见到小邹氏的一顷刻,许瑾瑜仍然难以按捺的轻颤了一下。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

小邹氏又看向低眉敛容的少女:“这就是瑾娘了吧!”

守门的小丫环出来通传,世人在院门外等待。等了半晌,一个身着靛青衣裙的丫环笑着迎了出来,屈膝施礼:“奴婢含玉,给太太少爷蜜斯存候。夫人在厅堂里候着,请诸位随奴婢一起出来。”

世事无常,令人不得不心生唏嘘。

邹氏清算起脑海中知悉的侯府环境,很快拿定了主张。

貌如天仙,心如毒蝎!

何妈妈在前带路,一边殷勤的先容侯府格式:“......这里是外宅,过了垂花门便是内宅。夫人住在汀兰院,世子和世子妃住在浅云居......”

小邹氏打量许徵一眼,笑着赞道:“徵儿和姐夫当年生的倒是类似,端倪清俊斯文有礼一表人才。”

许徵上前一步,拱手施礼:“侄儿许徵,见过姨母。”

彼苍垂怜,赐赉她重生。

纪妤是小邹氏的女儿,本年十三岁。

姐妹两个相差不过四岁,此时相对而立却构成了激烈的对比。

小邹氏妙目流盼,目光落到了许徵的身上:“这就是徵儿吧!”

这个女子,就是威宁侯夫人小邹氏。

长女纪嬛嫁入镇西侯府,次女纪妧已经定了婚期,本年就会出嫁。宗子纪泽早早请封为世子,娶了勋贵顾府的嫡长女顾氏。

许瑾瑜抿唇,悄悄喊了声姨母。

邹氏出身书香家世,以后随丈夫许翰在临安居住多年,也算有见地。此时见地到威宁侯府的气度,也禁不住悄悄赞叹。

很快,顾氏就会病重身亡。

许瑾瑜心不在焉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或嗯一声,心中却哂然嘲笑。

一个盛妆美人笑意盈然地起家。

小邹氏忍不住夸奖:“瑾娘真是生的好边幅。常日我看着妤儿也算出挑了,和瑾娘一比,可就差了不止一筹。”

......

小邹氏心狠手辣,又极擅做戏,大要文章做的天衣无缝。宿世刚进侯府的她天真纯真温软仁慈,被小邹氏设想谗谄浑然不察,傻乎乎的觉得小邹氏经心为她着想,对小邹氏戴德戴德。直到几年后,尝尽了酸楚痛苦的她才认清了小邹氏的真脸孔。

正值妙龄的少女如同枝头待放的花苞,都是鲜嫩动听的。年仅十四岁的许瑾瑜,更是格外的斑斓。气质温婉沉寂,悄悄的站在那儿,如同一块希世珍玉。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眸,好像一汪清冽的潭水,使情面不自禁的深陷此中。

明显已年近三十,看上去却只要双十韶华。

许徵先一步下来,然后扶着邹氏和许瑾瑜下了马车。

邹氏略略打量小邹氏几眼,心中愈发感慨。

自丈夫身后她便日渐衰老,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愁苦落寞。三十四岁的年纪,看着倒像是四十岁的妇人。而小邹氏,就如盛开在膏壤上的鲜花,斑斓妖娆,尽情的披发着成熟妇人的斑斓风味。

许瑾瑜抬眸,敏捷的掠过匾额上“威宁侯府”四个字,唇角浮起一丝嘲笑,旋即隐没。

再然后,许徵被斩首,邹氏他杀身亡。

如果不是因为小邹氏,宿世的她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何妈妈一起引着世人进了汀兰院。

威宁侯几年前便领了关西军驻守边关,几年都未回过都城。威宁侯世子任侍卫歩军副都批示使,大多待在虎帐里。偌大的威宁侯府,常日只要几个女眷。

许瑾瑜垂下眼睑,和婉灵巧的跟着邹氏从侧门进了侯府。

这块匾额,是大燕太祖天子亲身犒赏的,迄今已有百年。威宁侯府扩建了三次,围墙越建越长,宅院越来越多。唯有这块匾额岿然不动,见证着威宁侯府的兴荣。

邹氏浅笑点头,心中却不是滋味。

简朴酬酢几句,小邹氏便笑道:“你们一起舟车劳累,必然非常倦怠,无妨先去引嫣阁歇息安设。到早晨我为你们洗尘拂尘。”又扭头叮咛含玉:“你去清芷苑奉告三蜜斯一声,早晨到汀兰院来。”

身后,火光映天。

邹氏则拉着许瑾瑜的手低声叮咛:“瑾娘,你姨母虽是侯府的主母,毕竟是后妻,只怕和世子妃顾氏干系并不铛铛。另有阿谁纪二蜜斯,是威宁侯原配陈氏所出,和你姨母必定不甚知心。我们既是投奔你姨母,今后在侯府里措告别事可得经心向着你姨母。你记取和你妤表妹多亲迩来往......”

小邹氏忍不住凝神打量许瑾瑜。这一打量,小邹氏不由得悄悄讶异。

但凡是女子,没有不在乎面貌的。饶是邹氏心态平和,也不免冒出些酸意和自惭。

到了引嫣阁以后,李妈妈领着丫环们安设行李。

这平生能够重来,她再也不会重蹈复辙。更不会放过面前这个暴虐妇人。

威宁侯府朱红色的正门紧紧关着,门上的匾额笔迹古朴苍劲,历经风雨已然退色。

她被囚禁在田庄里,许徵因为她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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