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小娘子先交两贯定钱罢!”掌柜苦笑连连,直道,“某这回当真是看在小娘子对夫君有情有义的面上,大亏了!大亏了啊!”

宋大郎二十出头年纪,身材矮壮,脸面略长,有几分像余氏,但没不足氏的阴沉呆板像,倒是显出几分驯良模样。这时候他就搓动手,略略踌躇着,要劝不劝地说:“三弟妹,你大嫂她……她也不是个坏心。就是说,十贯钱一把的椅子,要价太离谱。要不……三弟妹,咱换家看看?”

她这边不断闹腾,掌柜的竟不好再与她还价还价。

要不是出于对这位“纯粹前人”的信赖,她能被误导成如许,傻乎乎一向用“四轮车”来指代轮椅吗?可见本土人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宋三郎你固然号称学霸,可惜钻故纸堆短长,知天下事却一定啊!

银子她是分两边袖袋装了,铜钱则另用一个荷包装着挂在腰间。

江慧嘉微微挑眉,要说本来她另有要多问几家的意义,被张氏这一打岔,她却改主张了。

掌柜也笑:“但一千三百文可不易换得,一千两百文才是常价。”

掌柜道:“十今后便可,小娘子瞧着可好?”

掌柜便提笔写下:“今收到……”写了三个字,看向江慧嘉,正要发问,江慧嘉已经自报流派,“我姓江,青山村人士,夫家姓宋,外子名唤宋熠,熠熠生辉的熠,掌柜的可写明白了。”

因为铜钱太重,她这回带出来的通共就是二十两银子,另加五十几个零散铜钱。

张氏见她不但不听劝,反还顶了上来,顿时更急:“这说的是啥话呢!咱农家人,哪有那金贵?就是买了这轮椅,三弟他也不能走啊!躺不躺床上的,他不都得要人照顾?就为了这么一椅子,咋滴就值当十贯钱?咱乡间一把椅子,能卖一百文都顶天了!哪有十贯钱的椅子?”

江慧嘉“嗤”一声:“说来讲去,大哥也是叫我不买这轮椅呢!你忍心看着三郎刻苦,我却不肯。我手上有嫁奁,大不了花光嫁奁,也要叫三郎不过现在这苦日子!”

江慧嘉浅笑道:“略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内心也是微浅笑,忍不住想,这回说的这句话,略有台词感,并且非常耳熟,仿佛是很多古文小说里被用烂了的。

掌柜顿时苦笑:“小娘子,哪有你如许还价的。”

江慧嘉道:“请指教。”

掌柜接了银子,拿出一个点子小秤来称,称下来是二两一钱银,折得铜钱两贯零五百二十文。此人便连连道:“官方兑换代价是两贯零一百文呢,小娘子,这回小店可亏大了。”

掌柜一怔,脱口便问:“江娘子识字?”

掌柜在柜台后伸出一根手指:“不难办,但是费事,并且此物少见,要价……很多!”

不提江慧嘉囧雷囧雷的表情,她面上还是暴露了欣喜之色,赶紧说道:“轮椅之说用词贴切,正应当是轮椅!”

掌柜的神情却慎重起来,当下持续写:“今收到青山村宋熠之妻江氏铜钱两贯……”

提及来,她嫁奁里头明面上那五十两压箱银,说是银子,但因为银子可贵,实在是银钱参半的。此中白银有二十两,别的则是三十贯铜钱。而她未过明路的那一百两私房钱,则被江母柳氏早早存入了宝通钱庄,换成了百两银票,给她暗里夹带着,以备后用。

张氏就凑到她耳边,微微抬高了声音,急道:“三弟妹,这但是十贯钱呢!啥物件要十贯钱?又不是金做的轮椅,哪能就这么贵?这不能定啊!”

找到轮椅是件丧事,江慧嘉在内心冷静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悄悄给宋熠记了一笔。

如果宋熠在这里,并且晓得了江慧嘉的心机活动,这个时候必然要呼冤枉。他甚么时候自称学霸了?他连“学霸”这个词都没听过好不好?

江慧嘉道:“若能包管质量……”正说着,俄然被张氏扯了扯衣袖。

当下表情奥妙,甚觉风趣。

江慧嘉嘲笑起来,又看向宋大郎:“大哥同大嫂也是一个意义么?以为三郎不需求轮椅,这轮椅不值当买?”

掌柜拈须笑了笑:“既是要轮椅,倒也不难办。”

不表示出不怕费钱,不吝倾家荡产的豪气,又怎能叫张氏和宋大郎信赖她为宋熠治伤的决计?不给这两人看到她的决计,他们又如何会向余氏说清,从而叫余氏晓得,她江慧嘉纵是带来丰富嫁奁,可只要宋熠伤病一日不好,这个无底洞就没有填完的时候?

江慧嘉心中定念,面上就暴露了几分冷意:“大嫂的意义是叫我不要买轮椅?就由着三郎整日介躺床上,行走坐卧到处不便?”

“是以谁也不亏。”江慧嘉也笑起来,又催掌柜写契纸。

为了分炊大计,这时候倒不宜过量胶葛了。

但江慧嘉这么个还价法,竟叫他无话再说。

江慧嘉眉头动了动,微微看了张氏一眼,又看向掌柜,问:“我若本日付了定钱,几今后能够拿到轮椅?”

江慧嘉道:“如何费事?如何很多?”

江慧嘉又对掌柜道:“便是八贯钱,掌柜的如果觉着能成,便说个定钱。我这就交了定钱,我们再写好契纸,十今后我好来取轮椅。”

江慧嘉内心笑了笑,面上只道:“掌柜的经商讲仁义,必然财路广进,越做越大。”一边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荷包,从里头掂了一块碎银子出来,“请掌柜的称一称,这银子约有二两,照一两银折一千二百文来算,掌柜的看着找我铜钱便是。”

“十贯!”惊呼出声的是张氏。

归正江慧嘉是咬定了八贯钱,中间的张氏与宋大郎又一再劝说她这轮椅不成买,八贯还是太贵。宋大郎乃至有要强行制止她的意义,江慧嘉就怒道:“年老迈嫂安的甚么心?我本日上县城来买四轮车,倒是咱老爷子商定好的。年老迈嫂必然要禁止,莫非是要连老爷子的话都不听了?”

宋大郎也在背面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紧接着她就同掌柜说:“掌柜的,轮椅我是故意要买,但您是实诚买卖人,也该晓得十贯钱确切太贵。我这顶着家里头压力,不敢夸大口,只能说,八贯钱我必然拿出来,十贯确切不可。您如果感觉这买卖能成,那我们就定好了,八贯钱买这轮椅。如果实在不成,我却只得另想体例了。”

江慧嘉道:“官方兑换价,最高但是一千三百文换一两银,此次换价倒是一千两百文,掌柜的可莫欺我不识数。”

掌柜笑道:“说费事,是因为……这物件,小店也没有。小娘子如果定好了要买,先付定钱,小可自会叫采买上人去府城为小娘子定制。既是要定制,又要长途运输,说不得这代价还需往上提一提。也未几……”他报了价,“十贯钱!”

这回江慧嘉能大手笔带这么多银子出来,实在那二十两银中,有十九两是宋熠给的。

凡是商家说亏,实在还肯卖的东西,那必然是有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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