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蘧马先夫求贤问业马纯上仗义疏财(2)

问到文海楼,一向出来请马先生说话。马二先生见是县里人,不知何事,只得邀他上楼坐下。差人道:“先生一贯可同做南昌府的蘧家蘧小相儿相与?”马二先生道:“这是我极好的弟兄。头翁,你问他怎的?”差人两边一望道:“这里没有外人么?”马二先生道:“没有。”把座子移近跟前,拿出这张呈子来与马二先生看,道:“他家竟有这件事。我们公门里好修行,以是通个信给他,早为摒挡,怎肯坏这个知己?”马二先生看完,面如土色,又问了备细,向差人道:“这事断断破不得。既承头翁美意,千万将呈子捺下。他却不在家,到坟上补缀去了,等他来时商讨。”差人道:“他本日就要递。这是犯枢纽的事,那个敢捺?”马二先生慌了道:“这个如何了得!”差人道:“先生,你一个‘子曰行’的人,怎如许没主张?自古‘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只要破些银子,把这枕箱买了返来,这事便罢了。”马二先生鼓掌道:“好主张!”当下锁了楼门,同差人到旅店里,马二先生做东,大盘大碗请差人吃着,商讨此事。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毕竟差人要多少银子赎这枕箱,且听下回分化。

那晚在差人家,两口儿商讨,要把这个旧枕箱拿出去卖几十个钱来买饭吃。双红是个丫头家,不知人事,向宦成说道:“这箱子是一名做大官的老爷的,想是值的银子多,几十个钱卖了,岂不成惜?”宦成问:“是蘧老爷的,是鲁老爷的?”丫头道:“都不是。说这官比蘧太爷的官大多着哩。我也是闻声姑爷说,这是一名王太爷,就接蘧太爷南昌的任。厥后这位王太爷做了不知多大的官,就和宁王相与。宁王日夜要想杀天子,天子先把宁王杀了,又要杀这王太爷。王太爷走到浙江来,不知怎的,又说天子要他这个箱子,王太爷不敢带在身边走,恐怕搜出来,就交与姑爷。姑爷放在家里闲着,借与我盛些花,不晓的我带了出来。我想天子都想要的东西,不知是值多少钱!你不见箱子里另有王太爷写的字在上?”宦成道:“天子也一定是要他这个箱子,必有别的原因。这箱子能值几文!”

宦成站在茶馆门口望,闻声这些话,又学了一个乖。差人返来坐下,说道:“我昨晚闻声你当家的说,枕箱是那王太爷的。王太爷降了宁王,又逃脱了,是个钦犯,这箱子便是个钦赃。他家里交结钦犯,藏着钦赃。若还首出来。就是杀头放逐的罪,他还敢如何你!”宦成听了他这一席话,如梦方醒,说道:“老爹,我现在就写呈去首。”差人道:“呆兄弟,这又没主张了。你首了,就把他一家杀个精光,与你也无益,弄不着他一个钱,况你又同他无仇。现在只消串出小我来吓他一吓,吓出几百两银子来,把丫头白白送你做老婆,不要身价,这事就罢了。”宦成道:“多谢老爹操心。现在只求老爹替我做主。”差人道:“你且莫慌。”当下还了茶钱,同走出来。差人嘱付道:“这话,到家在丫头跟前不成暴露一字。”宦成应诺了。今后,差人借了银子,宦成大酒大肉,且落得欢愉。

那日在文海楼,相互会着。瞥见刻的墨卷目次摆在桌上,上写着“历科墨卷持运”,上面一行刻着“处州马静纯上氏评比”。蘧公孙笑着向他说道:“就教先生,不知尊选上面可好添上小弟一个名字,与先生同选,以附骥尾?”马二先生正色道:“这个是有个事理的。站封面亦非轻易之事。就是小弟,全亏几十年考校的高,有些浮名,以是他们来请。莫非先生如许大名还站不得封面?只是你我两个,只可独站,不成合站,此中有个原因。”蘧公孙道:“是何原因?”马二先生道:“这事不过是名利二者。小弟一不肯本身坏了名,自认做趋利。倘使把你先生写在第二名,那些世俗人就迷惑刻资出自先生,小弟岂不是个利徒了?若把先生写在第一名,小弟这数十年浮名,岂不都是假的了?另有个背面文章是如此算计,先生自想,也是如许算计。”说着,坊里捧出先生的饭来,一碗爊青菜,两个小菜碟。马二先生道:“这没菜的饭,不好留先生用,何如?”蘧公孙道:“这个何妨?但我晓得长兄先生也是吃不惯素饭的,我这里带的有银子。”忙取出一块来,叫店东人家的二汉买了一碗熟肉来。两人同吃了,公孙别去。

在家里,每晚同鲁蜜斯课子到三四更鼓。或一天遇着那小儿子书背不熟,蜜斯就要督责他念到天亮,倒先打发公孙到书房里去睡。双红这小丫头在旁递茶递水,极其谨慎。他会念诗,常拿些诗来求讲,公孙也略替他讲讲。因内心喜他殷勤,就把收的王察看的个旧枕箱把与他盛花儿针线。又偶然中把遇见王察看这一件事向他说了。不想宦成这主子小时同他有约,竟大胆走到嘉兴,把这丫头拐了去。公孙晓得大怒,报了秀水县,出批文拿了返来。两口儿看管在差人家,央人来求公孙,甘心出几十两银子与公孙做丫头的身价,求赏与他做老婆。公孙决然不依。差人要带着宦成回官,少不得打一顿板子,把丫头断了返来,一回两回诈他的银子。宦成的银子使完,衣服都当尽了。

通都大邑,来了几位选家;僻壤穷乡,出了一尊名流。

马二先生问道:“先生王谢,又这般大才,久已该多发了,因甚困守在此?”公孙道:“小弟因先君见背的早,在先祖膝下摒挡些家务,以是未曾努力于举业。”马二先生道:“你这就差了。举业二字,是从古及古大家需求做的。就如孔子生在春秋时候,当时用‘言扬行举’仕进,故孔子只讲得个‘言寡尤,行寡悔,禄在此中’,这便是孔子的举业。讲到战国时,以游说仕进,以是孟子历说齐梁,这便是孟子的举业。到汉朝用‘贤能刚正’开科,以是公孙弘、董仲舒举贤能刚正,这便是汉人的举业。到唐朝用诗赋取士,他们若讲孔孟的话,就没有官做了,以是唐人都会做几句诗,这便是唐人的举业。到宋朝又好了,都用的是些理学的人仕进,以是程、朱就讲理学,这便是宋人的举业。到本朝用文章取士,这是极好的法例。就是夫子在现在,也要念文章、做举业,断不讲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话。何也?就日日讲究‘言寡尤,行寡悔”,阿谁给你官做?孔子的道也就不可了。”一席话,说得蘧公孙如梦方醒。又留他吃了晚餐,结为性命之交,相别而去。自此,日日来往。

宦成这主子吃了个尽醉,两口儿睡到日中还不起来。差人已是凌晨出门去了,寻了一个纯熟的差人商讨,奉告他如此这般:“事还是竟弄破了好,还是‘开弓不放箭’,大师弄几个钱无益?”被老差人一口大啐道:“这个事都讲破!破了另有个大风?现在只是闷着同他讲,不怕他不拿出钱来。还亏你当了这几十年的流派,短长也不晓得!遇着如许事还要讲破?破你娘的头!”骂的这差人又羞又喜,慌跑返来,见宦成还未曾起来,说道:“好欢愉!这一会像两个狗恋着。快起来和你说话!”宦成仓猝起来,出了房门。差人道:“和你到外边去说话。”两人拉动手,到街上一个僻静茶馆里坐下。差人道:“你这呆孩子,只晓得吃酒用饭,要同女人睡觉。放着如许一注大财不会发,岂不是‘如入宝山白手回’?”宦成道:“老爹指教便是。”差人道:“我指导你,你却不要‘过了庙不下雨’。”

蘧公孙催着回官,差人只腾挪着混他,本日就申明日,明日就说后日,后日又说再迟三五日。公孙急了,要写呈子告差人,差人向宦成道:“这事却要脱手了!”因问:“蘧小相常日可有一个相厚的人?”宦成道:“这却不晓得。”归去问丫头,丫头道:“他在湖州相与的人多,这里却未曾见,我只听得有个书店里姓马的来往了几次。”宦成将这话奉告差人。差人道:“这就轻易了。”便去寻代誊写下一张出首背叛的呈子,带在身边,到大街上一起书店问去。

那差人一脚把门踢开,走出去骂道:“你这倒运鬼!放着如许大财不发。还在这里受瘟罪!”宦成道:“老爷,我有甚么财发?”差人道:“你这痴孩子,我要传授了,便宜你的狠哩!老婆白白送你,还能够发得几百银子财。你必要大大的请我,将来银子同我平分,我才和你说。”宦成道:“只要有银子,平分是罢了,请是请不起的,除非明日卖了枕箱子请老爷。”差人道:“卖箱子还了得?就没戏唱了!你没有钱我乞贷给你。不但本日晚里的酒钱,从明日起,要用同我筹议。我替你设法了来,总要更加还我。”又道:“我竟在内里扣除,怕你拗到那边去?”差人立即拿出二百文,买酒买肉,同宦成两口儿吃,算是借与宦成的,记一笔账在那边。吃着,宦成问道:“老爹说我有甚么财发?”差人道:“本日且吃酒,明日再说。”当夜猜三划五,吃了半夜,把二百文都吃完了。

说着,一小我在门首过,叫了差人一声“老爹”,走畴昔了。差人见那人入迷,叫宦成坐着,本身悄悄尾了那人去。只听得那人丁里抱怨道:“白白给他打了一顿,倒是没有伤,喊不得冤。待要本身做出伤来,官府又会验的出。”差人悄悄的拾了一块砖头,凶神的走上去把头一打,打了一个大洞,那鲜血直流出来。那人吓了一跳,问差人道:“这是怎的?”差人道:“你方才说没有伤,这不是伤么?又不是本身弄出来的,不怕老爷会验,还不快去喊冤哩!”那人倒实在感激,谢了他,把那血用手一抹,涂成一个血脸,往县前喊冤去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