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说无干。”我说，“这马场是本宫赐下的，在宋国夫人眼中，本宫这事可办得非常不讨喜。宋国夫人盼着女史做个大师闺秀，事女红，通文墨，做一名众望所归的贤后。本宫碰到的费事，与女史碰到的费事，皆是宋国夫报酬女史铺的路。有这般用心良苦的母亲，女史该感念恩德才是。”
“我不肯与这杜女史待在一处。”兰音儿道，“她但是皇后的仇家。皇后去水云寺，不都是他们杜家搅出来的事？皇后可要警省些，她们百口都是心术不正的，难保又憋着甚么坏水，在这马场里设想皇后。”
她将目光瞟了瞟一旁的兰音儿和内侍宫人。
好笑的是，类似的话，子烨也说过。一个太上皇一个女史，接连在我面前拍胸脯说本身会查清，显得我这太上皇后的名头实在像个安排。
惊奇的是，她竟会站到我这边来，让我几近思疑面前的杜婈像是个假的。
杜婈的眉间有些不耐烦之色：“谁要她……”话没说完，她仿佛回过神来，警戒地看着我，面色一敛，“皇后之事，还未查清，不成定论。”
这马场虽是皇家宫苑，但毕竟不能与端庄的行宫相较。对于杜婈如许养尊处优的闺秀来讲，不管食宿都贫寒粗陋了些。
与畴前相较，杜婈在我面前说话似和顺有礼了很多。
除了她们，另有五位胡姬。
内侍将车帏拉开，我看着杜婈，答了礼，让她起家。
“京中的事，妾传闻了。”杜婈又迟疑了一会，方才道，“皇后必是觉得与我家有关。”
“宋国夫人不想让女史玩弄马毬，是么？”
“这些日子，女史都待在了马场当中？”我问。
“禀皇后，恰是。”她说。
内侍们都非常欣喜，这四周都是乡野和村舍，大雪天里，要找处所歇宿实在难为。这马场虽叫马场，但也是皇家的，有些宫室屋舍，可堪立足。
我看她一眼：“你不肯住在马场里？”
我转头，对他们道：“你们且退下。”
缬罗此人，行事确切很有些矗立独行之处，我倒是见怪不怪。
我定了定神，看着她，半晌，道：“女史之意，你晓得本宫是被冤枉的？”
这四周，确切有一处马场。是先帝专门圈养打猎的马匹所用。
她没答话，少顷，似下定决计，抬眼望着我：“此事，妾会查清。若果然我家牵涉此中，妾定然会禁止，还皇后明净。”
兰音儿的脸上尽是防备。
我淡淡一笑，道：“本宫说的这些话，定然也有很多人劝过女史。女史脾气刚烈，必是只愿做想做之事，越是硬来便越是不肯就范。本宫说的对么？”
“哦？”我饶有兴味，道，“若果然如此，不知女史筹算如何还本宫明净？向太上皇禀明统统，措置那设想辟谣之人么？”
但让我惊奇的是，她仿佛在这里住了有些日子。她的脸有些黑了，脸颊红红的，一看便知是每日在外头骑马吹风而至。她部下的一干女子，约莫十人，有的也是官家闺秀，有的则出身布衣。与杜婈一样，个个都有些风吹日晒之色。
杜婈仍望着我，没有说话。
“行得正坐得直，怕甚么。”我说，“住一晚罢了，无妨。”
我却不筹算再多说，温声道：“天气不早，女史安息去吧。”
见礼时，我看她们身上的打扮非常眼熟，惊奇地问杜婈：“这几位，莫非是回纥女子？”
“皇后之意，妾该对母亲感念恩德，莫非是劝妾该事事听母亲的？”她问。
我想错了，她还是那样讨厌。
“恰是。”杜婈答道，“回纥球技很有可取之处，缬罗王女分开时，特地将她们留下，要她们与我习练。还说来岁此时她也要过来，介时再打一场。”
“哦？”我问，“女史有甚么话？”
“古云，阿意服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我说，“前人亦晓得愚孝愚忠乃大不孝大不忠，女史自幼受杜先生教诲，又怎会是那陈腐之人？上皇向来对女史多有嘉奖，本日听女史一番言语，本宫亦晓得女史有真脾气。女史要做甚么，要站在哪边，本宫皆偶然束缚，只愿女史无愧于心罢了。”
杜婈看着我，又是猎奇又是猜疑。
杜婈面色一僵。
杜婈在马毬赛上出了一阵大风头，回纥王女赠马，明玉赠钱，我这太上皇后天然也不美意义装聋作哑，问过子烨的意义以后，就将这马场赐给她的女队，用来平常习练。
我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我不置可否，将茶杯握在手中暖动手，不紧不慢道：“这些日子，女史都住在马场里。此事，宋国夫人晓得么？”
杜婈的神采却有些踌躇，道：“妾有些话，想对皇后说。”
“杜女史何故在此处？”我问。
双眸映着烛光，有些明灭，似欲言又止。
我想起来。
兰音儿一脸不乐意。和世人退了出去。
未几，堂上只剩我和杜婈。
“既然如此，女史又为何与本宫说这些？”我说，“上皇将本宫发落，莫非不是正合了女史家的情意？”
杜婈道：“妾自幼受父亲教诲，晓得明辨是非乃为人底子，亦向来只帮事理。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就算是仇恨之人，也该光亮正大一决高低，而非暗诽谤人。”
杜婈的目光又变得纠结，继而举头道：“妾不会这么做。恕妾直言，上皇对我家奉若嫡亲，若皇后想藉着上皇宠嬖反过来撼动我家，乃白搭心机。”
啧。
兰音儿站在一旁，还是那不屑之色。
我也未几问：“如此，女史辛苦了，安息去吧。”
“阴魂不散。”她嘟哝道。
杜婈的声音生硬：“这与皇后之事无干。”
杜婈道：“妾奉皇后之命，率队在马场习练马球之技。本日突刮风雪，马场中人瞥见门路上有人受阻，张望时见是皇后仪仗，向妾禀报。妾故来驱逐。”
说实话，若气候好，我也是不乐意待在此处的。不过这雪看着越下越大，我别无挑选。
说罢，我起家来，自往堂后走去。
因而，杜婈带路，一行人跟着她到了马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