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现在，也只好如许。
“那叫甚么建功！”杜婈旋即道，“我会骑马，也学过射箭，便是跟男人对战我也不怕！畴前交战，我就一向跟从在上皇身边，可他从不准我出战，总让我留在帐中。现在换了皇后，皇后竟也是如此！你我同为女子，你可做的事，我也可做！”
昨夜出了平朔城以后，他明显与大队的侍从汇合，天亮以后，我才看清了统统人马的架式。
“如此说来，戎王竟是对王子这般作为毫不干与？”杜婈不紧不慢道，“在我朝，宗室是宗室，部下人与经商牵涉也就罢了，哪位贵爵如果亲身去做贩子，莫说要招人嘲笑，还要遭朝廷惩罚。”
“比方？”
我心平气和下来，道：“我虽不筹算带你去，但未曾食言。你重新清算的舆图，我已经交给了圣上，故而只要事成，你就算只是留在平朔城里，也是立下了大功。”
“哦？”我看了看那富丽的马车，道，“既然如此，王子这般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地归去，莫非不怕被戎王惩办？”
“如王子所言，不竭泽而渔，又当如何？”
他毫不在乎，道：“娘子必是在想，我这戋戋一个闲散宗室，何来这很多财帛。”
“我们戎王，在这方面倒是跟你们中原人像得很。”他说，“我曾谏言，北戎当开互市路，坐收天时，以摆脱那比年交战却总温饱不济的处境。可戎王看了以后，却大发雷霆，斥责我不守祖制，其心可诛。”
怪不得骨力南和景璘干系不错。在我看来，骨力南就是北戎的景璘。
北戎逐水草而居，他们的王庭，并非总在一个处所。
骨力南没有多说话，就施礼走开了。
即便伸手不见五指，我也会晓得杜婈气呼呼的。
我听着这话，很有些兴趣。
但北戎人再是耐寒，也不能与风雪对抗，到了夏季，王庭老是在一个处所驻扎。只是王庭的越冬之地有好几个，每年都不一样。
我明白过来：“本来王子说的是经商？王子的这些财帛，都是经商挣来的？”
“我与别的宗室可不一样，”他说，“他们身为王族，享用着先人传下的福泽，手里握着人马和地盘，每日想的倒是如何靠着这些东西打打杀杀，从别人手里劫掠。在他们眼里，天下的其别人不过是肥羊，抢来吃一顿，等着下一只长起来，再抢再吃。殊不知，羊就一条命，吃了便没了，若下一只不见来，他们便要饿死。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叫竭泽而渔。”
杜婈沉默了一下，不情不肯：“妾不敢让皇后单身犯险，故跟从摆布，望皇后不弃。”
“骨力南的人找到我，向我说了此事，我当机立断，打扮成北戎女子，藏在前面的马车里，这才顺利跟了出来。”杜婈说着，语气更加不善，“皇后口口声声说甚么要带我建功立业，竟是要食言！”
她真当是看得起我，竟觉得骨力南那匹夫会听我的话，将她赶归去。
“比方，你们中原的货色，经西域卖到身毒、大秦，身价可翻百倍。那边的货色卖过来，也是一样。”骨力南道，“我看过你们中原的书，吕不韦曾说，奇货可居，我深觉得然。”
“不竭泽而渔，就是你们中原之人的保存之道。”他说，“往地里撒下种子，好好运营，成熟了收割，再栽种，再长起来，再收割。如此，食品稳妥，从不担忧有上顿没下顿，还可将多余的存起来，充分仓廪。只是我们北戎的地盘只能长牧草，长不起庄稼，要想不以劫夺度日，还须着眼别处。”
“先安息吧。”我说，“此行须得赶路，有甚么话明日再说。”
“他不会。”他说，“当他得知我挣下巨资以后，不但不究查我，却又对我网开一面。只要我每年好好进贡，他不但不会找我的费事，还会对我这王叔客客气气。看到前面那些马车了么？内里装着的，就是我本年要献给他的礼品。娘子如果戎王，可还会见怪我？”
我点头道：“确是华贵，令人叹为观止。想来，王子斥了巨资。”
“你不是应当在平朔城当中么？”我说，“怎会到了这里来？”
马车足有二十几辆，皆用毛毡搭起，如同行走的穹庐，顶上插着旗幡，在北风中猎猎飞舞。
骨力南并不总待在那马车里，风雪不大时，他更喜好骑着他的宝马，在前头领队。
故而要想将直捣北戎王庭，刺探清楚其地点是关头中关头。
骨力南笑意更深。
“王子睿智。”
四马并行，车庐用红色狼皮制成。顶上，用纯金打造的莲华宝盖，四角垂下璎珞，粗暴当中，又有一股邃密讲究的贵气。
说罢，我裹着披风，在一边躺下，闭眼入眠。
因为他有骨力南。
“我这马车如何？”他抚着他那镶嵌着宝石的马鞭，非常对劲，“这但是我在中原请能工巧匠打造的，找遍天下，也就只此一辆。”
说罢，她伸手过来，仿佛想抓我的手，摸了摸，却只扯住了我的披风。
我也语气不善：“你口口声声叫我皇后，这便是你对皇后说话的口气？”
随行的侍卫和主子，足有二百余人。
他还喜好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话。
“北戎地处蛮荒，我想把日子过好些却财帛不济，也只要本身脱手。”他说，“我晓得你们中原人亦不将经商视为正业，贩子乃下九流，不在良家以内。可固然如此，亦仍有很多经商而敷裕乃至成为富商之人。与他们相较，我不太小有家资罢了。”
骨力南看她一眼，不羁地笑了笑。
“我说了不肯么？”我淡淡道，将她的手拿开，“毫不添费事，这但是你说的，不准食言。”
当年先帝出征之时，之以是会落入北戎的骗局，就是因为他得了一个谎报的去处，不管他如何经心运营，雄师讨伐的路程全都在北戎的把握当中，乃至一败涂地。
“皇后！”她语带哀告，“你带着我，莫将我赶走！我甚么都愿做，毫不会给皇后添费事！”
车门被关上，马车又走了起来。
此中最富丽的一辆，自是骨力南的。
此事，到了景璘这里，倒是简朴。
——
那语气又透出了对劲，杜婈翻了个白眼。
“毫不食言！”杜婈的声音里透着欣喜。
我深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