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但圣上并非她首选之人。她去洛阳，并非冲着为道贺大婚去的，而是冲着与太上皇缔盟去的。故而在她眼中，太上皇才是那最有杀伐之力的人，太上皇未曾应许，她情急之下，才退而求其次，转向了圣上。你感觉，她情愿与太上皇反目么？”
缬罗的脸上仍笑盈盈的，没有一点惭愧之色。
“自不是。”缬罗道，“我们相像的，是那股不平命的劲。新王将妾烝娶之时，统统人都说，是妾勾引了新王，他才会杀父烝母，妾是那祸国的妖姬。妾不肯任由他们摆布，因而杀了他，再立新王，让他们看看甚么才叫妖姬。”
“只要你我能安然归去，帮她说话，便能够不必反目。”我说。
杜婈目光微亮，转了转，又蹙起眉：“皇后之意，她将我也绑出来，亦是此意。”
我谛视着她，半晌，道：“王女为何要将这些奉告我？”
“回纥王女缬罗，拜见台上皇后陛下。”她施礼道。
她径直驰骋到我的面前。我坐在土台子上，她坐在顿时，昂首与我对视。
我持续道：“当时，马场里统统人都被阿蓝下了药，她们要想不让人晓得，当时候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将统统人灭口。但她们没有这么做。可见缬罗在叮咛之时，就已经留了后路。”
我说：“故而王女说的相像，就是年纪？”
“妾自分开都城，便经常想起皇厥后。”她也在席上坐下，神采悠然，“妾与皇后，实在很有几分相像。”
我说：“回纥王女说不上吵嘴，倒是个识时务的人。在你看来，她将你我绑到此处，是为了甚么？”
“圣上可说了，他想威胁上皇何事？”她问。
“既是如此，不必你通风报信，上皇也会晓得你我在此处。”我说，“他们灭口，难道多此一举？”
那明艳的脸被北风吹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更加敞亮抖擞。
“这亦是同理。”缬罗道，“他们感觉，妾这女子，只能嫁人生子。妾若在乌孙，确切只能嫁人生子，大到天上，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王后。可在回纥，我却可做女王。”
当日傍晚，她回到平朔城里，就到了校场上来。
杜婈沉吟，终究点头。
我说：“恰是。你是那收留她们的人，若将你留在洛阳，你必是要受人思疑，将来要实际，反而不好为她说话。不若将你一道绑了，将来讨情，也能多一小我来作证。由此看来，你还感觉王女会容得别人伤你我性命么？”
杜婈道：“自是为了向圣上邀功，助他威胁上皇。”
我没说话，仍嗑着瓜子。
我说：“故而我等只要好好周旋，才气比及这一日。”
杜婈毫不踌躇道：“会。”
“圣上未曾与我说。”我含混其辞，随即挑开话头，“女史信赖上皇得知了此事，就会来救我等么？”
见我也看着她，她一笑，从顿时翻身而下。
“那就是另一桩了，二者并行不悖。”我说罢，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缬罗王女要与你比试马毬是么？她可说了何时？”
“回纥虽稀有千里之地，却大多荒凉，与中原比拟，更是蕞尔之地。”缬罗道，“四周诸国，散若星斗，更似虎狼。妾当上女王以后，若想坐稳位子，离不得背景。在妾看来，无人比得上中原的君主更加稳妥。”
景璘对我说的那番事理，过分私密，我并不筹算对杜婈流露。她这般以为，倒也是个说得畴昔的来由，我没有改正。
缬罗一起纵马驰骋而入，远远的，就看到她头上的金冠在落日光中闪闪发光。
这答复，颇是出乎我的料想。
我淡淡道：“王女就不必执这很多虚礼了。托王女之福，这里没有太上皇后，也没有甚么女史，只要两其中本来的宫人。”
“可王女也并未再待在乌孙做王后，而是回到了回纥当王女，这是为何？”
杜婈的神采定了定。
杜婈倔强，正试着渐渐骑马。而我坐在边上，怀里捂动手炉，手上拿着一把瓜子嗑着。
“她想与圣上联手，讨伐北戎。”杜婈顿时道。
这事，倒是引发了我的猎奇。
我说：“既然你感觉他们将我等绑到此处，是要将我等加以操纵，那么我等只要让本身有效，才气保命。至于那灭口之事，你思疑圣上和北戎人会这么做，自有你的事理，但回纥人必然不会这么做。”
“妾的父亲，自是心疼妾的，但更爱妾那几个不成器的兄长。”缬罗道，“他给了妾最贵重的金饰，最都雅的衣裳，却给了兄长们封地和兵马。可比及北戎打到了回纥来的时候，兄长们酒色成性，没有一个成得了气候。他们不肯兵戈，也打不得仗，却主张将妾嫁去乌孙，与乌孙王联手，共退北戎。妾的父王听了他们的话，妾便也成了乌孙王后。妾记得，嫁给第二个乌孙丈夫的时候，与皇后恰是差未几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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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婈再度点头。
我看她一眼：“那里相像。”
“故而王女大力促进讨伐北戎，亦是为了此事？”我说。
杜婈一时结舌。
“戎王野心勃勃，一意要灭回纥，自是要将他杀了。”缬罗道，“也只要以此为名，父王才会将兵马交给妾。”
“你我皆是那锦衣玉食长大，却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遭受了变故。”她说，“妾记得，皇后的父亲是个非常大的官？”
杜婈一愣，更加忿忿：“回纥人将你我绑到此处，莫非皇后还感觉她们是好人？”
杜婈睁大眼睛：“她已经做下了这等事，还不算反目？”
我持续道：“在女史看来，缬罗绑了我等向圣上邀功，所求者何事？”
如我所料，缬罗所说的要与杜婈比试，不过是个幌子。
看着那闪闪的目光，我晓得，她此时想着的，已经是如何顺势而为。
她将马鞭交给侍从，而后，也走到土台上来。
缬罗望向校场当中，杜婈拿着击球的月杖，正面对这缬罗两名侍女的围堵，左冲右突。
“那……”她踌躇了一会，道，“那建功之事，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