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会助陛下及太上皇后逃出石虎城。”
那动静却与先前颇是不一样，我发明，是从前面传来的。
“杀太上皇的人，是谁？”只听景璘问道。
这徐鼎，确切是个忠臣。现在他伸出援手，所作所为，是为了景璘。如果赵王没有反意，那么他也会一心一意来对于我。
不过事到现在，任何能帮我们脱身的人，都弥足贵重。
景璘明显也听到了，与我对视一眼，面色敛起。
“你来做甚么。”他冷冷道，“你跟着赵王将朕囚禁，枉朕一向觉得你是忠义之人，是朕瞎了眼。”
手不自发地又放在了小腹上，心跳如擂鼓。
“陛下感觉，他还活着？”我说，“赵王在扯谎？”
“臣出身将门，世代忠君。臣断不会做那屈辱先祖，毁伤门楣之事。”徐鼎道，“臣当初被太后拔擢统帅这五千兵马时，曾向太后发誓，掌兵之际，顺从圣上，可一旦见到太背工谕，则奉太背工谕为上。故入城之前，见到太后谕令，臣不敢不从。陛下明鉴，臣所做统统皆受命行事，断无暗害圣上之心！”
我点头，道：“圣上和太后岂是是非不分之人，徐将军冒死护驾，乃大功一件，何言请罪。只是当下，石虎城全在赵王手中，不知徐将军可还能号令部下兵马。”
我正要说话，俄然，听到些窸窣的声音。
徐鼎正色道：“臣尽忠的，是太后和圣上，并非赵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王既然要对圣上倒霉，即使他有太后谕令，臣也不成愚忠。那违逆犯上之事，待臣回京后，自当向太后请罪。”
“赵王令人将杜女史和韩先生下狱，不过皇后放心，臣已经派人暗中顾问，他们不会受虐待，当下也安稳。”徐鼎道，“至于回纥王女一行人，当下还安设在驿舍当中。赵王不筹算与回纥反目，算得以礼相待。”
他的目光朝我瞥了瞥，面色不改：“朕为何要信你？”
说罢，他已经跪在了面前。
听得这话，景璘的神采才稍稍和缓了些。
他说的受命，不消问，是受了太后的命。将我捉起来，恰是太后的意义。
景璘道：“何事？”
听闻杜婈和韩之孝无事，我的心稍安了些。
我并不筹算在这是非上胶葛，话锋一转，问起我最体贴的事：“太上皇被杀之事，你晓得多少？”
徐鼎沉默半晌，再度伏地一拜：“臣解缆之时，受命之一，就是将太上皇后一行拿下。赵王持太后谕令，命臣设法将太上皇后送到石虎城来。是臣笨拙，未曾猜想赵王有那谋反之心，乃至陛下陷于倒霉之地，请陛下定罪。”
“如果常日里，朕是但愿的。”景璘淡淡道，“不过当下之势，他最好还是活着。让赵王这等孽畜得逞，朕心有不甘。”
景璘公然是明白我的，我的心机，他猜得一点不差。
徐鼎忙向景璘叩首，满面愧色：“臣自知无颜来见陛下，可有些事，臣还是要向陛下禀报。”
身上阵阵发寒，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途中，将军曾劝我将韩之孝遣走，阔别回纥人。”我说，“当初我等走此路，是将军所发起。在当时，将军就推测了赵王在石虎城，对么？”
我愣住，景璘也愣住。
合法我惊奇，一个黑影俄然从帐子前面出来。
这事，也是我一向揣摩的。只是就算有所疑虑，提起它，仍会让我心境不定。
不过更让我感到不测的是，景璘竟会与我提及这个。
这话，每一个，都似沉重的寒冰，砸在我的心头。
我定睛看去，只见那人穿戴一身仆人的衣裳，竟是徐鼎。
“陛下不但愿他死了？”我说。
呼吸在一刹时凝住。
“西北之地开阔，就算赵王神通泛博，他到石虎城来必也是费了很多光阴。”景璘道，“推算之下，太上皇被杀，他一定可亲眼所见。如此一想，他说太上皇死了，也不过是空口无凭。”
说罢，他想了想，忽而问道：“杜女史、韩先生以及回纥王女一世人等，当下如何了？”
景璘才将宝剑拔出一半，只听那人低低道：“陛下，是臣。”
——你嫁给太上皇，是心甘甘心的么？
——你会分开上皇么？
“不成。”景璘打断，“这些兵马定然在赵王监督之下，不成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我的心头被触了一下。
“琅琊王？”只听景璘道，“他也投在了赵王门下？”
“禀陛下，”徐鼎道，“是琅琊王。”
景珑在洛阳见我时，问我的那些话，仍在耳畔。
说着，徐鼎的面色沉沉，向景璘道：“陛下，这也是臣忧愁地点。赵王在宗室中尽得民气，当下之势，太上皇已被翦除，赵王手中拿着陛下，便可反过来威胁太后。太后身在都城当中，未知此中诡计，却对赵王赐与全然信赖，殊为不智。只要陛下从石虎城中逃出去，赵王的奸计就不成得逞。”
“徐将军方才说，要助我等逃出石虎城。”我说，“如此一来，徐将军不但要与赵王反目，还要背弃誓词，背叛太后？”
景璘看到他，却肝火更甚，全然没有把剑放下的意义。
“这些兵马，仍服从臣的号令。”徐鼎道，“太上皇后放心，若要强行冲出去，臣定然……”
景璘仍沉着脸，正要说话，我表示他打住。
“赵王一贯对琅琊王多有拉拢。”徐鼎道，“这些年来，宗室当中，很多人唯赵王马首是瞻。便如这石虎城的景毓普通。”
韩之孝答道：“臣一向跟在陛下身边，亦是到了这石虎城中才晓得了此事。这两日，臣在赵王与旁人议论时的只言片语当中，摸清了大抵。就在陛下出发前去北戎王庭以后不就，太上皇到了平朔城外，中了埋伏，血战三日以后，自刎而亡。”
他没有废话，随即起家来，抄起一旁的宝剑。
说罢，他看着我：“朕晓得你在想甚么。赵王埋没多年，现在一朝撕破脸，必是十拿九稳。故而你又狐疑此事恐怕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