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调拨不久,便有人告发,说赈款出了弊案,多量赋税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圣上大怒,命令严查。

这一次,我感到脸上的热气再也袒护不住,腾一下漫了上来。

我就像一只咬了钩的鱼,扯着他的袖子,心甘甘心肠亦步亦趋,恐怕他话没说完跑了。

这事,我只是传闻了一些,不知后事。没想到竟是牵涉到了父亲。

但放在上官家身上,这并非功德。

圣上待我是亲热的,不过我晓得作为上位者,做事永久不会只靠好恶。

客岁春季,姑苏城起了一场大火,烧掉了五分之一的房屋,丧失惨痛。此中,还包含了官府的官署堆栈,以及穆天子去江南巡幸时住的行宫。出了这等事,朝廷自是要施助的,因而调钱调粮,安设哀鸿,重修屋舍。

我定定望着他,只觉脑筋里似塞了一团乱麻,理不清眉目。

以是,圣上对父亲的猜忌已经是到了明面上。

不过于我而言,能当自是不错,当不上也无所谓。

“怎会与父亲有关?”我忙问,“莫非父亲真参与了此事?”

“要嫁人的是你,不是父亲也不是我。”兄长道,“你并非那逆来顺受之人,人间或人或事,定要你看得上眼才算好。你的婚事不是圣上做主就是父亲做主,议婚之前,也不会先问你。故而我想着,起码能先让你跟齐王熟谙熟谙,万一将来真议起了婚,你不至于不知所措。”

兄长神采当真地看着我:“月满则亏,盛极则衰。上官家风景了好久,父亲位极人臣,已是到了赏无可赏之地。圣上既然不准再上前一步,那么取稳之道,只要后退。齐王当然无甚根底,但也因得如此,你嫁给他,才会让圣上和朝中的很多人安下心来。且我在京中也算交游广漠,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太子,论品德见地,也没有能比得过齐王的。故而在我看来,圣上此举,不见得是好事。”

“哦?”我问,“圣上如何说?”

“何止。”他说,“你晓得,圣上筹算将你嫁给谁么?”

“兄长在说甚么……”我的声音都开端变得结巴,“甚么喜好不喜好?”

“那……”我踌躇半晌,道,“父亲愿么?”

“我明天碰到了齐王,也晓得他本日要与人跑马毬,是我非要他到灞池来一趟。”他说,“我想着让你跟他见一见面,说说话,感觉你或许会喜好他。”

“前几日,父亲面圣。”兄长道,“圣上与他提及了你的婚事。”

毕竟太子不但长得不多数雅,说话不好听,还跟陨国公家的二公子他们不干不净。

我的心砰砰跳着,比先前更加清脆。

我摇点头。

“圣上说,他将你的生辰交给太卜署,为你和太子测算,不甚相合。”他说,“太子妃人选乃要紧之事,还是要再议。”

“那我们边走边说。”兄长说罢,拉着我,朝火线溜去。

我讶然抬眼。

“父亲很绝望?”我问兄长。

“累么?”他问我。

兄长没答话,却将目光望向冰面。

如此臣子,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怀着三分赞成七分防备的。

上官家有父亲这么个能臣,自是不错。但如果再加一个皇后,就太多了。

“兄长是说……”

我沉吟不语。

父亲在朝中的朋友浩繁,门客也有很多,凡是他在家,老是会客不竭。约莫是想着我今后要当皇后,不成对朝政一无所知,父亲向来不禁止我在珠帘前面旁听。偶然碰到他以为的一些有真知灼见的来宾,他还会特地让人将我唤来。

以是,兄长提起的这个姑苏赈灾弊案,我是晓得的。

我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变要看圣上的态度了。圣上莫非是信了?”

这话,我一点也不惊奇。

故而在我看来,圣上不想让我当太子妃,实在来由充沛。

“迩来朝中但是出了甚么事?”我问道。

就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事的奥妙。如果圣上至心附和,我和太子早就订婚了。

“在于我?”我不解。

因为姑母的原因,圣上对上官家一贯不错,这是无庸置疑的。这些年来,我父亲越来越遭到圣上的重用,乃至四十出头就当上了左相,在本朝算得前无来者。

天子的恩德,向来不是毫无计算的。父亲替圣上做了很多事,上官家变得更加树大根深,仿佛成了当朝第一望族。

圣上不但不筹算让我做太子妃,乃至不筹算让我做他任何一个儿子的王妃,而是要将我许配给大家都看得出来不受待见的齐王。

“父亲执念太深,一时恐怕难以想通,我会劝他。”兄长道,“此事最关头之处,在于你。”

相反,他淡淡一笑,目光却变得更是深沉。

从我很小开端,父亲就想让我做太子妃,然后做皇后。这个意义,他明里暗里也不晓得跟圣上透露了多少次。可圣上虽不反对,却也向来没有表示过准予。

“阿黛。”兄长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道,“我知你不似父亲那样笃定要做皇后,故而听父亲提及此事时,倒是感觉,你若能与齐王结婚,并无不成。”

我想说景璘,但话未出口,电光石火之间,我想起兄长之前说过的话,倏而睁大了眼睛。

“恰是齐王。”兄长看着几近惊掉下巴的我,无法道,“你说父亲怎会甘心?”

兄长苦笑一下。

被我如此诘责,兄长并无讳饰之色。

这事,如果放在明玉她们身上,她们或许会顿时流下感激的泪水,跪谢天恩。

我看着他,心头一沉。

比方,他对待上官家。

“是有些事。”兄长道,“父亲被御史参了一本,说他连累了姑苏火警赈款的弊案。”

“圣上信不信,端看朝中局势。”兄长道,“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参过父亲结党营私,谋权乱政。”

兄长点头:“父亲并非贪财忘命之辈,又是堂堂左相,怎会参与。不过他皋牢的人那么多,不免有那打着他的幌子浑水摸鱼的。现在被御史抓到,就成了攻讦父亲的把柄。”

我又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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