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过念奴站定,谛视着她的双眼道:“是甚么事呢?何必如许瞒着我?”
碧春见我冷静垂泪,无声地递过一方绢子,道:“常在先别急,还是得渐渐从长计议,眼下最好能见着容华一面,问清了景象,也好筹议着应对之策。”
念奴道:“大皇子已有悠长没来了。奴婢想着,他的膝盖也好得差未几了,估摸着这几天会上山一趟的,不然,过些日子下雪了,想来也只怕不能。奴婢明日一早便过山去,自草坪上等着他,若他不来,奴婢再乘机摸下山去,或许能见着也未可知的。”
念奴悄悄颌首道:“奴婢晓得了。”
我凄然道:“爹爹旧病复发,非常凶恶,不知要如何是好呢。”
我擦干眼泪,向着她们道:“只是该如何见得着呢,这荣渺居中律令森严,我们就是长了翅膀也怕飞不出去呀。”
碧春神采微异,缓缓接过话道:“奴婢瞧着别人的也和客岁差不离,只是容么姑姑特特将好的分给了我们呢。”
我听念奴说要摸下山去,不由得心头一震道:“你不要命啦,这是密道,衍儿说除了他,并未有旁人晓得的。何况又是在凤仪宫屋后,何况你又是被禁在荣渺居中的常在的贴身丫环。如此各种,一旦被人发明,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说不定,到时还要扳连了衍儿呢。”
我也是心急如焚。哥哥远在北地虎帐,我又被禁在荣渺居不得外出,家中娘亲和姨娘她们皆是上了年纪的妇道人家,素兮和若兮又都还年纪尚小。
念奴也止住了哭声道:“老爷的肺疾已是多年的旧病了,京中比我们颍川的气候更甚酷寒,此次病势如此凶恶,少爷又不在家中,蜜斯又……,这可如何办才好呀?”说着,又泣然欲泪。
念奴终是按捺不住,哭泣着接过话道:“不是兰蜜斯,是……,是老爷,老爷旧疾又发作了,病势凶恶,已有半个多月未下床了。”
我低下头,盯着袄子上殷红的盘丝红梅图案瞧着。红梅是清傲的花朵,百花煞尽的时节,唯有她一抹素净迎着霜雪酷寒而开,我极喜好红梅的风致。
念奴双眼一红道:“蜜斯如何晓得有事呢?奴婢本不想奉告您的,没的也是白担忧一场罢了。”
我心中一急,道:“你当我是瞎子么?不过一两眼也就瞧出来了。到底是甚么事呢?莫不是兰姐姐又……。”
这一日,虽是有些寒凉,但气候倒是极阴沉的。念奴和碧春一大早便下属膳处支付冬衣了。眼看着,秋去冬来,万物又枯萎萧瑟下去。掐指算来,进宫已是两年多了。我只要再在这荣渺居中过完一个年,来岁的这个时候,我便是宫外之人,自在之身了。如此,想来,只觉着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我缓缓转过神来道:“这事不会有错的,若爹爹病势不是非常凶恶,兰姐姐断断不会让容么姑姑带话出去的。她晓得我若传闻了爹爹旧病复发必会忧心如焚的。”
适时,紫月和秋雪一同笑盈盈地走进听风阁。
因着,萧衍和密道的突然呈现,我们在荣渺居的日子又变得有声色了。常日里,丫头们偷偷翻山畴昔,于那片草坪中玩耍耍闹。我和紫月毕竟是常在身份,多少还是要顾忌些许的。
心中回旋半日,蓦地想到兰筠说我叔父婶母也一同进京来了。这么多年,爹爹旧病一向是叔父悉心照理的。有叔父在,爹爹的病想来是能够节制住的。一颗心稍稍安宁些许,但神思一转,不由得身心颤抖起来。叔父既已一同进京来,为何爹爹的病还是如此凶恶呢?兰姐姐在宫中,怎会得知爹爹的病情?若不是爹爹已到危急时候,娘亲她们又为何会展让渡兰筠传话于我?
我蓦地一听,只觉脑中一热,双眼发黑,踉跄地跌落在椅榻上。碧春吃紧上来扶着我道:“常在不要过分急心了。这也是方才容么姑姑说的,说是傅容华让传达的。奴婢想着,口传口失实的事也是有的,好歹劈面问了容华才气见逼真呢。”
神思恍忽之际,念奴和碧春已捧着几套不算华贵,但斑纹也尚高雅的宫装棉衣进了屋子。我抬手接过念奴怀里的棉衣细心核阅着道:“本年的冬衣好似更丰富呢,做工也精彩很多。”
但是,许是伤着膝盖的原因,许是被皇后和乳母看得紧了,许是已是入冬初寒时节,不便再上山来罢。自从那日受伤归去,衍儿已有一月多未再来了。若不是那条密道还真逼真切地存在着,我们几个竟要思疑那一脸老练气和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仿佛就是那梦境似的了。
我心中一痛,眼泪又下来了。但让念奴下山还是太伤害了,遂缓缓说着道:“沿着密道下山实在是太伤害了,你明日只到草坪上去看看,衍儿能来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不能,我们再另想体例吧。事情再急,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没的到时再徒肇事端。”
念奴也上前来安慰道:“蜜斯别过分悲伤了。碧春说得对,我们该想想体例,如果能见着老爷一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然,见上容华一面,也能问清些景象呢。”
紫月见我神采悲切,不由得也暗下神采道:“出甚么事了?你怎的哭过了?”
念奴和碧春深思半响,异口同声地说着,“密道。”
念奴转过甚,眼风仓促从我脸上扫过,又孔殷地躲让开去。我心中惊奇,拿眼睛悄悄地打量着碧春和念奴。只见她二人满腹苦衷,又似不肯让我晓得,一味地假装轻松样儿。两丫头皆是性子实在的,又兼着我们是如许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人,不过一两眼,我也就看出蹊跷了。
紫月传闻,也默静坐着入迷。半晌,方昂首说,“我倒是有一主张,不知可行不成行?”
念奴见我说得伤害,暗下神采道:“那该如何办呢?没的干坐着焦急么?老爷如果有个好歹,蜜斯岂不是连面也见不上么?”
紫月拿过秋雪手里的一件海棠花腔的月白袄子笑着道:“姐姐,这件袄子你穿最好不过了,我记得你最喜好海棠花呢。”
听着碧春如此说,我浅浅一笑道:“难怪呢。这也是多亏了兰姐姐从中照拂着罢了。”
我抹干泪,站起家迎了上去,说着,“感谢mm挂念。”
如此,连续串的担忧与惊奇涌上心头,只恨不得能立即拉着兰筠问个明白,只恨不得立即长了翅膀飞出这樊笼,见上爹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