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会蒋干中计(2)

瑜拜迎之。干曰:“公瑾别来无恙!”瑜曰:“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耶?”

却说周瑜得胜回寨,犒赏全军,一面差人到吴侯处报捷。当夜瑜登高张望,只见西边火光接天。摆布告曰:“此皆北军灯火之光也。”瑜亦心惊。次日,瑜欲亲往探看曹军水寨,乃命清算楼船一只,带着鼓东,随行健将数员,各带强弓硬弩,一齐上船迤逦进步。至操寨边,瑜命下了矴石,楼船上鼓乐齐奏。瑜暗窥他水寨,大惊曰:“此深得水军之妙也!”

今抢先立水寨,令青、徐军在中,荆州军在外,每日教习精熟,方可用之。“操曰:汝既为水军都督,能够便宜处置,何必禀我!“因而张、蔡二人,自去练习水军。沿江一带分二十四座水门,以大船居于外为城郭,划子居于内,可通来往,至晚点上灯火,照得天心水面通红。旱寨三百余里,炊火不断。

问:“水军都督是谁?”摆布曰:“蔡瑁、张允。”瑜思曰:“二人久居江东,谙熟水战,吾必设想先除此二人,然后能够破曹。”正窥看间,早有曹军飞报曹操,说:“周瑜偷看吾寨。”操命纵船擒捉。瑜见水寨中灯号动,急教收起矴石,两边四下一齐轮转橹棹,望江面上如飞而去。比及曹寨中船出时,周瑜的楼船已离了十数里远,追之不及,回报曹操。

瑜复携干入帐,会诸将再饮;因指诸将曰:“此皆江东之英杰。本日此会,可名群英会。”饮至天晚,点上灯烛,瑜自起舞剑作歌。歌曰:“丈夫处世兮建功名;建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疯吟!”歇罢,满座欢笑。

干葛巾布袍,驾一只小舟,径到周瑜寨中,命传报:“故交蒋干相访。”周瑜正在帐中议事,闻干至,笑谓诸将曰:“说客至矣!”遂与众将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众皆报命而去。瑜整衣冠,引从者数百,皆锦衣花帽,前后簇拥而出。蒋干引一青衣小童,昂但是来。

叙礼毕,坐定,即传令悉召江左英杰与子翼相见。斯须,文官武将,各穿锦衣;帐下偏裨将校,都披银铠:分两行而入。瑜都教相见毕,就列于两傍而坐。大张筵席,奏军中得胜之乐,轮换行酒。瑜告众官曰:“此吾同窗契友也。虽从江北到此,却不是曹家说客。公等勿疑。”遂解佩剑付太史慈曰:“公可佩我剑作监酒:本日宴饮,但叙朋友友情;如有提起曹操与东吴军旅之事者,即斩之!”太史慈应诺,按剑坐于席上。蒋干惊诧,不敢多言。周瑜曰:“吾自领军以来,滴酒不饮;本日见了故交,又无疑忌,当饮一醉。”说罢,大笑痛饮。座上觥筹交叉。饮至半醋,瑜携干手,同步出帐外。摆布军士,皆全装惯带,持戈执戟而立。瑜曰:“吾之军士,颇雄浑否?”干曰:“真熊虎之士也,”瑜又引干到帐后一望,粮草堆如山积。瑜曰:“吾之粮草,颇足备否?”干曰:“兵精粮足,名不虚传。”瑜佯醉大笑曰:“想周瑜与子翼同窗业时,未曾望有本日。”干曰:“以吾兄高才,实不为过。”

操于众将内选毛玠、于禁为水军都督,以代蔡、张二人之职。细作探知,报过江东。周瑜大喜曰:“吾所患者,此二人耳。今既剿除,吾无忧矣。”肃曰:“都督用兵如此,何愁曹贼不破乎!”瑜曰:“吾料诸将不知此计,独占诸葛亮识见胜我,想此谋亦不能瞒也。子敬试以言挑之,看他知也不知,便当回报。“恰是:还将反间胜利事,去试从旁冷眼人。未知肃去问孔明还是如何,且看下文分化。

干取出版信,将上项事一一说与曹操。操大怒曰:“二贼如此无礼耶!”即便唤蔡瑁、张允到帐下。操曰:“我欲使汝二人进兵。”瑁曰:“军尚未曾练熟,不成轻进。”操怒曰:“军若练熟,吾首级献于周郎矣!”蔡、张二人不知其意,惶恐不能答复。操喝军人推出斩之。斯须,献头帐下,操方觉悟曰:“吾入彀矣!”先人有诗叹曰:“曹操奸雄不成当,一时狡计中周郎。蔡张卖主求生存,谁料目前剑下亡!”众将见杀了张、蔡二人,入问其故。操虽心知入彀,却不肯认错,乃谓众将曰:“二人怠慢军法,吾故斩之。”众皆嗟呀不已。

至夜深,干辞曰:“不堪酒力矣。”瑜命撤席,诸将辞出。瑜曰:“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因而佯作酣醉之状,携干入帐共寝。瑜和衣卧倒,呕吐狼籍。蒋干如何睡得着?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起视残灯尚明。看周瑜时,鼻息如雷。干见帐内桌上,堆着一卷文书,乃起床偷视之,却都是来往手札。内有一封,上写“蔡瑁张允谨封。”干大惊,暗读之。书略曰:“某等降曹,非图仕禄,迫于势耳。今已赚北军困于寨中,但得其便,即将操贼之首,献于麾下。迟早人到,便有关报。幸勿见疑。先此敬覆。”干思曰:“本来蔡瑁、张允结连东吴!”遂将书埋没于衣内。再欲检看他书时,床上周瑜翻身,干急灭灯寝息。瑜口内含混曰:“子翼,我数日以内,教你看操贼之首!”干勉强应之。瑜又曰:“子翼,且住……教你看操贼之首……”及干问之,瑜又睡着。干伏于床上,将近四更,只听得有人入帐唤曰:“都督醒否?”周瑜梦中做忽觉之状,故问那人曰:“床上睡着何人?”答曰:“都督请子翼同寝,何故忘怀?”瑜悔怨曰:“吾常日何尝饮醉;昨日醉后出事,不知可曾说甚言语?”那人曰:“江北有人到此。”瑜喝:“低声!”便唤:“子翼。“蒋干只妆睡着。瑜潜出帐。干窃听之,只闻有人在外曰:张、蔡二都督道:孔殷不得动手……“前面言语颇低,听不实在。少顷,瑜入帐,又唤:子翼。“蒋干只是不该,蒙头假睡。瑜亦解衣寝息。

瑜执干手曰:“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借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安能动我心哉!”言罢大笑。蒋干面如土色。

操问众将曰:“昨日输了一阵,挫动锐气;今又被他深窥吾寨。吾当作何计破之?”言未毕,忽帐下一人出曰:“某自幼与周郎同窗交契,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往江东说此人来降。”曹操大喜,视之,乃九江人,姓蒋,名干,字子翼,现为帐下幕宾。操问曰:“子翼与周公瑾相厚乎?”干曰:“丞相放心。干到江左,需求胜利。”操问:“要将何物去?”

干深思:“周瑜是个邃密人,天明寻书不见,必定害我。”睡至五更,干起唤周瑜;瑜却睡着。干戴上巾帻,潜步出帐,唤了小童,径出辕门。军士问:“先生那边去?”干曰:“吾在此恐误都督事,临时告别。”军士亦不阻当。干下船,飞棹回见曹操。操问:“子翼做事如何?”干曰:“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词所能动也。”操怒曰:“事又不济,反为所笑!”干曰:“虽不能说周瑜,却与丞相探听得一件事。乞退摆布。”

干曰:“只消一童随往,二仆驾舟,其他不消。”操甚喜,置酒与蒋干送行。

干惊诧曰:“吾久别足下,特来话旧,何如疑我作说客也?”瑜笑曰:“吾虽不及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干曰:“足下待故交如此,便请辞职。”瑜笑而挽其臂曰:“吾但恐兄为曹氏作说客耳。既无此心,何速去也?”遂同入帐。

曹军败回。操登旱寨,再整军士,唤蔡瑁、张允责之曰:“东吴兵少,反为所败,是汝等不消心耳!”蔡瑁曰:“荆州水军,久不练习;青、徐之军,又素不习水战。故尔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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