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维也晓得，眼下的氐人还远不是百年后凶名赫赫、将汉人当作两脚羊的刽子手。现在的氐人是靠近曹魏的边民权势，每年都有进贡，以是他在天水时也多有耳闻，并不非常陌生。
姜维听到这里，终究明白过来在，为甚么汉中之战初期，刘备军方面的名将张飞、马超二人联手，竟然还会被曹洪击退，原是阵容中多了一个间谍的原因。
姜维问起武都郡情势。
姜维点了点头，又道：“其次，占有武都、阴平之地为第一步，建立榷场交友更加偏僻的西凉羌胡方为重中之重。本次随行诸人，有很多都是维自蜀中带来的长于货殖之士，这些日子将评价羌人的特产风景，还请将军找些见地博识的羌人，详细指导。”
但见马超面露杀气，阴沉沉道：“提及白马氐，我欲诛灭此部久矣！”
马超脸上早已涌上一抹红色，双手握拳，恨恨道：“很好！主私有开辟之心，超如何敢不效命？麾下两千西凉铁骑，情愿尽数供你择用！”
边上的马岱亦起家抱拳道：“马岱麾下突骑营八百羌骑亦甘受奔走！”
说完，便将手中酒杯悄悄放回案几。
“自此，四大氐王只余雷定一人罢了；阿贵、杨千万、窦茂的族人便被曹贼截留，大部分迁于京兆、雍、天水、南安、扶风、美阳、广魏等郡。一些小部豪帅乘机而起，参狼羌的雅木吉，另有白马氐的强端便是在当时失势做大的。”
姜维咋舌心道，公然人不成貌相。
“雅拉索……”
待马承与马莺儿两人便捧着礼品，欢天喜地拜别后，姜维这才端坐正色，言道：
“若非强端这厮从中作梗，我军只消胜利堵住武都郡关卡几个月，汉中的夏侯渊没了援助，必定撑不了多久！主公又何必亲提雄师北上？雷定与吴兰也一定会死，汉中之战亦不必打上两年。伯约，你且说说，这厮到底该不该杀？”
正感慨间，忽闻马岱问道：“伯约筹办何时脱手？”
他非常能够体味马超的表情，当下应和道：“此贼真该千刀万剐！”
还不等姜维反应过来，马超旋即点头道：“柯十三算勇猛，但论起血缘，并非名种以后，若要让参狼诸羌服从，只怕仍显不敷。”
马超点头道：“不错，恰是此人。休看他大大咧咧的，浑似个拎不清的浑人模样，当年也是叱咤一方的氐王，兵锋极盛时，部下有近万族人可供差遣。”
因为东狼谷位于蜀、魏交代之处，武都郡中的诸羌部不肯节外生枝，相互之间又忙着争权夺势，皆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因而雅木吉残留的血脉就在三方权势的夹缝之间勉强保存下来。
三人达成共鸣，一时氛围大好，当下重新入坐，垂垂进入主题。
马岱当真想了想，回道：“崛起营麾下曲帅柯十三，素驰名誉，也心向大汉，不知是否可用？”
“数年以内，主公必然北伐。维请将军保重身材，切勿再多喝酒水……不然，比及北伐之时，我等皆披挂上阵，独将军一人留守沔阳，岂是将军之志？”
“不急，在此之前，请容维将密诏一事报告清楚。”
“此番随行而来的，另有一名叫做柳隐的屯将，属于中军救护营，此次前来是奉了主公号令，要到将军军中提高疆场抢救之术。此术在荆州大战中已经被证明非常有效，能够大大减少伤亡。明日起，还请将军择百余名机警的将士，到柳隐处学习。”
一俟提到白马氐的强端，马超的语气中旋即又夹带上一股肝火：
他也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事理，当下忙抱拳就教。
顿了一顿，他又抱拳道：“以是便派维前来，提晨安插计谋。但未免引发曹魏警戒，此番行动须以羌兵为主。将军久镇凉州，声望卓著，还请助维一臂之力！”
沉默很久，马超方长长叹了一口气，点头苦笑道：
姜维心道：“强端此人不但害死马超多年的朋友雷定，也杀了刘备大将吴兰，大大地折了马超的面子，难怪马超会对他恨之入骨。”
马岱当即答道：“雅木吉身后，他两个儿子相互攻伐，皆欲谋夺参狼羌王之位，两人斗得惨烈，终究宗子身故；次子险胜，但他也身负重伤，没熬畴昔年年底的那场冬雪。”
“维此番北来的首要之务，便是奉汉中王命，要先设立一羌人傀儡，尽取武都、阴平二地；然后在武都开设榷场，以贸易之名义联络凉州羌胡，以作将来北伐曹魏以外援！”
“此事包在某家身上！”马岱一拍胸脯，当即答允下来。
“我又奉主公之名，联络武都、阴平羌氐诸部觉得援助。当时氐人雷定当即带领万多族人呼应；而雅木吉那厮表示两不相帮，哼，这倒也罢了；最可爱的当属那白马氐人强端，他明着表示情愿互助我军，但私底下却将我军真假线路尽数奉告曹军……”
但非论如何，氐人繁衍到现在，已经成为中原西北、西南边疆权势仅次于羌人的一支大种群，其活动范围西起陇西，东至略阳，南达岷山，约相称于在魏国的陇西、南安、天水、略阳、武都、阴平六郡之地。
马岱终究悄悄念叨这个名字数遍，蓦地双目一亮，一拍大腿，喝道：“我如何却忘了此人？提及来，此人倒是最好人选！”
姜维念及此处，当即大笑道：“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消握雅拉索在手，便是握有大义名分，再辅以突骑营武力扫荡，武都参狼诸羌指日可平！”
姜维点头道：“不错！关将军命丧曹魏之手，主公恨不得马上出兵北上。只是荆州大战方歇，军资匮乏，这才不得不偃武休兵……比及兵精粮足之日，便是一举北伐之时！”
“哦？愿闻其详！”
百五十年后，氐人魁首苻健更是于长安称帝，建立起强大的前秦政权，与偏安东南一隅的东晋隔长江对峙，淝水之战前夕，乃至留下“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的豪语。
姜维心道：“马超无愧于神威天将军之名，他久在羌氐人之间行走，对羌氐之事可谓如视家珍，此番若非他倾囊相告，只怕此番平羌之战能够会走上很多弯路……”
稍一停顿，又弥补道：”杨千万对我……不，他对大汉忠心耿耿，可为新任氐王！”
趁着马超一愣之际，马岱神采冲动，亦从旁劝道：
姜维接过话头，言道：“此番恰好借整合参狼羌人之机，将强端那厮勾引出洞，然后一举击灭之，也好一消将军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马超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皱起，面上现出愤怒、懊悔的神采：
马岱抱拳道：“那依兄长之见，何报酬佳？”
马超悄悄捏了捏下巴，决然道：“雅木吉的长孙——雅拉索！”
此时氐人中最强大、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的一支种姓唤作“白马氐”，但因为天水郡与阴平郡不交界，他的谍报也仅限于此。
但对于蜀汉而言，这小我倒是充当傀儡最好的人选——一来他的身份充足贵重，足以号诸部；二来其年纪尚幼，非常轻易节制；三来东狼谷间隔不远，人数未几，气力强大，正可一举破之。
姜维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兵贵神速，天然越快越好。只是此行要给魏国形成是羌人内斗之假象，免得打草惊蛇，影响主公将来北伐大计，故而我等还需做些筹办才是。”
“还记得当时，我与张飞、吴兰三人各领一军，互为犄角。但因为强端那厮临阵反叛，与曹洪里应外合，前后夹攻，这才导致吴兰部被击败。吴兰败退时，又为他所诛杀，首级亦被传入曹操大营。等我与张飞接到动静欲要援助时，已是来不及……我军后路已失，万不得已之下只能撤走，不想最后还扳连雷定部亦为曹贼所破……”
马超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胸中怒意，开口先容道：“提及氐人，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了。总之曹操入关中之前，武都、阴平二地除了羌人外，另有四股氐人权势：一是兴国氐王阿贵，居兴国城；二是百顷氐王杨千万，居仇池山……”
马超出说越是冲动，俄然猛地一拍案几，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怒喝道：
“超深感主公大恩！”马超久在军中，见惯了存亡杀伐，现在一闻便知此术的难能宝贵之处，见刘备不藏私而将技术公开，顿时动容不已。
贰表情大好，当下唤来侍从奉上酒水，举杯在手，欲要痛饮一番。
“再厥后的建安二十二年十月，主公与曹贼争夺汉中，我与张飞、吴兰、近似诸将作为前锋，屯兵于武都郡下辩城，用于阻断曹洪、曹真、曹休诸将驰援死守汉中的夏侯渊。”
马超也不怪被他打岔，持续言道：“方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第三股权势，倒是占有下辨等地氐帅雷定等七部众；其四便是河池氐王窦茂，拥氐众万余人。此四部氐人各自称雄，不附汉、魏。”
“白马氐人？”姜维深思半晌，旋即想起这个名字。
本来雅拉索是已故羌王雅木吉的宗子雅里金的儿子，本年只要九岁。雅里金在夺位之争中死去后，雅拉索便在一些亲信的庇护下，突围而去，眼下正扎住于间隔阳平关不过百余里的东狼谷内，部下部众不过数百。
姜维乍闻杨千万之名，不由插道：“但是将军麾下的杨大王？”
马超正要跟爱子讲明入蜀之事，姜维忽回身阻道：
“好！“马超拍案而起：”杀了此人，另立新的氐王，阴平郡便可全据手中！”
“兄长，凉州的大漠夕照，你便不想再归去看上一眼么？”
“此话当真？主公果然已有北伐之意？”
“厥后联军大败，夏侯渊持续西征，阿贵兵败被杀，窦茂率众据险抵当，为操攻灭……唯独杨千万随我入蜀投奔主公，这才气留下一条命来。”
就在他三言两语间，现任氐王强端，以及白马氐人这一种姓的运气就此有了定论。
“现在继位之人是雅木吉的弟弟雅顿，只是此人声望、武功皆不及雅木吉，只是仰仗占有郡治下辩城之利，勉强保持住局面罢了。下辩城以外，参狼羌四分五裂，大小种姓十余部，多的拥兵上千，少则数百，各占有一县或数县之地，多不平从现任羌王调令。”
他此言刚一说完，马超“腾”地站起，满身骨骼噼啪作响，面色冲动道：
姜维闻罢，稍一深思，问道：“羌人一盘散沙，倒是天佑我也、只是在出兵之前，我军需找出一名听话的羌人作为傀儡，不然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知马兄可有人选？”
姜维笑道：“有两位将军互助，何愁大事不定？”
马超、马岱二人闻言，均点头称善。
先秦以来，中国西南、西北之地盘踞着大量不平王化的边民，有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等之分。有传闻氐人是羌人分化出来的一支，也有传闻说他们自成体系，自古有之。
这时，马岱提示道：“伯约不成粗心。武都羌人固然不敷为虑，但占有在阴平的白马氐人倒是虎视眈眈，欲将武都蚕食蚕食。若非如此，武都羌人早就打得不成开交了。”
“杜康好则好已，既不能消心头之大恨，亦不能解乡愁之万一......既如此，不饮也罢。”
姜维却有些担忧。他情知在汗青上，马超的寿命闭幕于刘备称帝后的第二年。如不出所料，曹丕将于本年篡汉，而刘备亦将于来岁即位，如此算来，面前这位神威天将军的寿命已然只剩两年。
“建安十六年，曹贼领兵侵入关中，我推举金城韩遂为都督，一道对抗曹贼雄师。阿贵、杨千万俱随我起兵抵挡。初时战局顺利，联军一度将曹操杀得割须弃袍、溃不成军，不想战正酣时，我却中了曹贼诽谤之计……”
姜维见状，忙抱拳就教。马岱一脸笑容，当即娓娓道来。
姜维长长叹了一口气，抱拳道：“如此甚好。”
马超恨恨道：“强端这厮替曹魏立了大功，汉中之战后，便被曹贼留下关照阴平之地。实在我早就想出兵攻打阴平，替枉死的将士报仇雪耻，实在是担忧会是以重新挑起两国交战，迟误主公的大事，这才谦让至今……”
马超不知他葫芦里卖得甚么药，只得挥手让两个孩子退下。
他实在不忍堂堂战姑息此缠绵于病榻，当下抱拳正色道：
三人围坐在一起，谈至深夜，垂垂将此行的细节商定结束。筹议到最后，马超场面的脸上已经染上一层嫣红，明显是心血来潮之下，精力蓦地奋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