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同刘备与诸葛亮的会商,刘禅旋即返回太子府中,兴高采烈地将姜维在南中的事迹向他的火伴诸葛乔、陈邸、马承等人大大鼓吹了一番,引得诸人一阵赞叹,特别马承身为姜维弟子,更觉与有荣焉。

酒客恰是蒋琬。他赋性嗜酒,与马谡、费祎、郭攸之并称荆州四友,也号诸葛四友,干系非常交好。他此前得过费祎保举,尝过其间酒水,今后上瘾,也经常前来独酌。

蒋琬饮了一口酒,面带轻松,调笑起昔日老友:

费祎皱眉深思半晌,说道:“姜维南下之前于城南虎帐编练新军,太子殿下曾往营中探视,并赐下号角‘无当’。这本是无上的恩情,只是探视过半,姜维便失了踪迹。厥后,有人在城中锦里见过他的身影……这也是祎某日与随行保护太子的陈曶闲谈时方传闻的。”

两人偶得相逢,都有些欢畅,一边喝酒,一边闲谈,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案上的酒壶换了三轮,面上均染上一层绯红,话匣子垂垂翻开。

他自忖奉侍太子多年,从未得过太子如此恋慕。

两人各有思虑,相顾无言,只顾喝酒,也不知又喝了多少,不觉均有些醉意。

“如何没传闻?早已如雷贯耳了。”蒋琬笑道:“提及来,幼常此番建功立业,多少还是沾了姜维之光。文伟兄别看这位天水幼麟是北方归人,但他破高定,败朱褒,聚大姓,收夷兵,还能挖掘矿藏,此番攻略南中,朝廷阵容正烈,大略还是他的功绩大些。”

说到这里,他面上的笑容渐渐消逝,语气变得有些颓唐:

蒋琬将酒水一饮而尽,自嘲道:“琬身为尚书郎,却没法为尚书令分忧,反倒要假借一介武将之手,实在惭愧难当。方才感喟,便是是以。”

时太子舍人费祎陪侍在侧,听得清楚。

“经略汉中时,文伟兄曾与姜维共抚羌胡,在太子府上也曾同事,算得上很有来往,不知以兄观之,这位天水幼麟品德如何?”

“当日丞相也曾有此问。祎回曰:姜维既有胆义,腹有良谋,又深解兵意,实乃龙城之属,飞将之列也。但是,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祎遍观姜维历战,知此人好建功名,不依定计,爱出奇谋,常有匪夷所思之举,故祎向丞相谏曰:此人可用之为偏师,不成为主将也。”

次日正值休沐,赋性安闲的费祎放下劳形案牍,孤身一人来到一处酒坊,筹办喝酒憩息半日。

蒋琬讶然道:“身为一军将领,未得答应,不成私行入城,这是翊军将军明令制止之事,更何况欢迎太子却半途消逝,这但是大不敬啊。”

“好,公琰兄请。”

既是老友,又是不期而遇,两人天然便坐到了一起。

费祎快步上前,抱拳行了一礼。

蒋琬却点头道:“你我交心,不必用客气话安抚。真要说,丞相更评价他‘拓地千里,纳民数万,兴商讨,通有无,论叙底子,居功至伟矣’。在丞相心中,琬之才,难忘其项背矣。”

费祎本欲回绝这个话题,但许是酒力发作,他抚须沉吟半晌,终究还是答道:

店家换来第六壶酒,蒋琬斟了一盏,举到嘴边,忽昂首问道:

“这不是公琰兄么?”

“合该如此。”蒋琬再一次举起酒杯。

费祎抚须,点头以示同意:“也罢,便查上一查。姜维忠于国事,那便罢了,倘若怀有私心,我便要及时警省太子殿下,如此也算我这个太子舍人亡羊补牢了。”

“一定。”蒋琬决然反对道:“若真有甚么紧急之事,径直禀报太子便是,太子体恤臣下,定会承诺,又何必做这不辞而别之事?此中必有蹊跷!”

话题也从最后的秋收,过分到朝廷最新的政令,渐渐延长到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南中平叛之事。

蒋琬摇了点头道:“不过被尚书令诘问了几句,胸中愁闷,倒是让文伟兄见笑了……不说这些无趣之事,来来来,好久未见,且满饮此杯。”

费祎天然也晓得这件故事,他见蒋琬面色不佳,便安抚道:“尚书令为钱乱忧心,眼观点决在望,天然爱屋及乌了。”

他举盏饮了一口,忽想起一事,沉吟道:“说来倒是有一桩怪事……”

他面色嫣红,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长长感喟道:“实在何止丞相、尚书令二人,纵观朝野高低,陛下、太子、三将军、翊军将军、侍中(马良)诸位,哪个不对其赞成有加?时人将兄、马幼常、郭攸之,以及我蒋琬并称为荆州四友,青年才俊,好一个荆襄俊彦,只他一人,便将我等尽数比了下去……”

蒋琬顿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诘问道:“无妨说来听听。”

姜维奉侍太子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昨日太子得知他自南中传来的动静后,笑逐颜开、大肆嘉奖,画面仍历历在目。

刚踏入低矮的流派,就见到一个熟谙的身影,正伏于角落单独喝酒,模糊有感喟声传来。

“特别是他所行的铜藏官私联营和官收余铜之法,可完整消弭蜀中钱乱,尚书令对其但是赞不断口呀,逢人便要夸上一番。文伟兄你是晓得的,尚书令脾气孤介,很少置喙同僚,这般夸耀,想来确是喜之深甚啊。”

蒋琬听闻,不住点头道:“文伟兄之见与琬普通无二。他毕竟是一介远人,纵使才调横溢,立下泼天功绩,也比得上我等荆州人士志虑忠纯。丞相忙于政务,得空观品德德,我等还需警省耳目,为先生裨补缺漏。”

酬酢一番后,费祎问起:“观兄之面庞,有萧索之意,但是有甚么毒手之事么?”

费祎忙忙安抚道:“此言差矣。昔日丞相经略汉中之时,赞兄拓渠道,抚民生,讬志忠雅,乃社稷之器,亲表为汉中经略文臣第一功。大家皆有大家的缘法,公琰兄不成妄自陋劣。”

时蒋琬为尚书郎,在府中任职,费祎为太子舍人,在宫中做事。朝廷百废待兴,两人事件缠身,也是可贵才气见到一面。

“破夷王高定,收定莋盐池,马幼常此番但是大大的露脸了。传闻再过几日,他还要尽发越巂郡兵,远赴滇池剿平雍闿,倘若成事,这份功劳倒是令我等望尘莫及矣。不想我等荆州四友,属他最早建功立业,不愧是四友之首啊。”

听了这番醉酒之言,实则费祎心中,也不像面上这般古井不波。蒋琬因为上官的‘萧瑟’而得志,他本身又何尝不是?

当下两人齐举酒盏,一饮而尽。

费祎却奇道:“姜维与幼常之表昨日才传入宫中,不过一夜,公琰兄业已传闻了么?”

“公琰兄这么一说,仿佛确有不当……”

他口中的尚书令便是被刘备征辟卖力处理钱乱而不从,后被姜维用言语相激,方才同意退隐的刘巴。

蒋琬情知讲错,干笑两声,不再说话,氛围有些凝重。

费祎点头道:“许是城中有甚么要紧之事……”

这家酒坊所沽的酒水甘冽无双,佐酒的小食也有味道,可惜位于贩子深处,不甚为人所知,也幸亏他癖好喝酒,偶然间寻得,今后成了常客,逢人就要保举一番。

蒋琬正色道:“此事关乎太子安危名誉,文伟兄身居太子舍人之职,还需好好查上一查。”

“公琰兄,你醉了!”费祎忙打住他的话头。

费祎感觉这个发起倒也公允,当即答道:“公琰兄此言在理,正所谓旁观者清,我等确切当明察秋毫,以防万一。”

“原是文伟兄来了。”蒋琬起家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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