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薄唇紧闭,俊眼微眯。精研箭术,练就了锋利的目光,居高临下,数里以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花荣的眼睛。
“蒋哥,别闹么。咱关中小调,调门高得很么,一嗓子吼出来,准把仇敌招来么。”
十余匹驮马,几十人的押运步队,范围不大,但押运的兵将,都是李傕的亲信精锐。对于平常流贼,绰绰不足。
花荣身后,四匹顿时坐着的,恰是阿史那族四兄弟——老迈阿史那额凌山、老二阿史那黑乞史、老三阿史那点赞匡漠、老四阿史那追姆。
这里再向西北,就是右扶风和凉州北地郡。
“来了。”花荣语气非常必定。
北岸蒿草丛中,站起几个身着西凉礼服的尖兵。
操桨者,头戴斗笠,一双眼睛,警戒地留意着两岸的风吹草动。
“快把船划过来!”
李暹刚要松口气,突见北向有尘烟荡起!
四兄弟手搭凉棚,四下了望,只见稀少草木,无尽荒丘,哪有半点人影。
懒洋洋躺在船头,身材肥大者,倒是翻江鼠蒋平。
一支驮队,缓缓而来!
一叶小舟,在鳞光跃动的水面上,不疾不徐地逆流而行。
趁洛阳军尚未策动全面打击之前,将值财帛物,转运回凉州北地郡故乡。
“来了?”
李傕的侄子李暹,带领押运驮队,缓缓而行。
“算了么,这么远,又射不中么。”火伴将其拦住,劝道:“兄弟,这仗没得打么,当官的都筹办开溜了么,咱兄弟故乡在这么,跑又跑不了,犯不着获咎人么……”
蒋平怀里抱着一截竹筒,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敲着船帮儿。
“唱一段,唱一段。”蒋平半欠起家,撺掇着。
老三点赞匡漠最信大哥额凌山。“大哥,卜一卦吧。”
……
贼人如此神射,李暹吓得丢魂丧胆,一身盗汗。哪敢再战,拨马就走……
此人,恰是史进的族弟,洛阳水军小校史阿。
史阿向北岸表示,蒋平立即收起打趣,一双老鼠眼,紧盯了畴昔。
渭水两岸,新绿萌发,朝气再现。
“咻!”
“呦……呦呦……呦呦呦……”阿史那四兄弟,大声呦叫着。
左冯翊西部,云阳县四周。
长箭破空,吼怒而来!
总算再避一箭,却听身侧又一声惨叫,又有一骑中箭落马!
“当然会么。”
又过了半晌,老二黑乞史俄然伸手一指。“果然来了!”
李暹见劈面贼人张臂扬手,知其要施射,却没推测羽箭来势如此之快!
“没有呢。”
花荣却淡淡发声。“来了。”
李暹紧盯着仇敌袭来的方向,待两边靠近,看清来敌,李暹松了口气,喝骂道:“好大狗胆!戋戋十余蟊贼,也敢来送命!”
两人受命探路,一起逆流而上。
小李广花荣,纵马冲在最前。
杨广就是个疯子!
冰雪溶解,艳阳高照。
关中小调,昂扬旷达,短小精炼,词意浅显。
“娘的!敢跟老子装傻!”喊话的西凉兵气得够呛,伸手去拿弓箭。
草原上风吹日晒,漂亮的花荣晒黑了,却更增加了男人汉气势。
因阿史那四兄弟熟谙雍凉地形,此番随花荣一道,深切敌后。
花荣高了,壮了。在护南匈奴校尉斛律光帐下磨砺几年,花荣成熟了很多。当初的小小少年,已生长为洛阳军中优良的青年将领。
一人冲着蒋平史阿大喊道:“荡舟的,过来!”
“那你会唱关中小调不?”
花荣调至河东左冯翊军团,徐世绩麾下。带领一小队人马,远插至敌后。
史阿用下巴朝渭水北岸指了指。“就在北面么。”
但是,李傕还是倍加谨慎,他怕被杨广和李儒发觉。
雍凉决斗期近,安排后路,偷偷转运财物之事,若被杨广晓得,结果没法设想!
“集合!筹办御敌!”随行校尉大喊小叫着,收拢着步队。
尘烟越荡越高,马蹄声越响越急,花荣带领着扮装成外族游骑的小队,奔驰而来!
长刀一挥,号召一声,李暹带领押运轻骑,直向花荣等扑去!
“那好么。我就唱你怀里的竹筒筒么,你筹办好么,莫吓到你!”
一处高岗,鹄立十余匹健马。顿时之人,全数穿戴西域外族服饰。
“那你咋不吼?”
来不及磕挡,李暹仓猝闪身遁藏!
见仇敌迎来,花荣挂枪摘弓,伸手抽出雕翎箭,抬手就射!
等待很久,阿史那四兄弟有些焦急。
“看么,吼出来了么。”蒋平冲史阿挤挤老鼠眼,扭头对岸上西凉军喊道:“你喊啥么,听不见么!”
这里是雍凉本地,洛阳军大股军队,不会深切至此。
前番雍凉大战,阿史那族游骑溃败,四兄弟慌不择路,撞见本家的洛阳军虎将哥舒翰,被迫投降,被收编为汉军兵士。
“真吼?”
“走!”花荣令下,扯缰拨马,又提示一句。“记着,不得透露身份!”
“哎,兄弟,你故乡就在四周吧?”
“烦啥吗?看到仇敌没?”
云阳县城,已模糊可见。
花荣是官长,阿史那四兄弟不敢质疑。相互互换下迷惑的目光,持续四下了望……
为了完整击垮西凉军,各战区抽调大量兵马和将领,充分到西线各部。
“我不是本地人么,一吼就露馅了么!来么,吼一嗓,吼一嗓。”
“咦!啧啧啧,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么!”蒋平学着史阿的口音,嘲笑道。“吼出仇敌来,咱才没白来么。”
一声惨叫,李暹躲过一箭,身后一骑,却中箭落马!
大战虽未开启,李傕已情知必败。
“唧唧唧……还挺好听么!”
李傕不敢大张旗鼓,只能派出小股步队,蚂蚁搬场似地分批转运财物。
“啊……”李暹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李暹惊魂不决,却又听到破空锐响,小李广再发一箭!
当中一人,身材矗立,了望着远方,恰是洛阳军将领,小李广花荣。
额凌山掐指算了半晌,仍未算出成果。
这是李傕转运私产的驮队。
“诺!”
……
“蒋哥,别敲了,听着心烦。”
“不好!有骑队!”李暹猛地将长刀举起!
一串斑点,现于远方!
十余骑驰下高岗,借着起伏的山丘保护,向驮队奔去……
“蒋哥,有环境!”
“你大点声么,要么,你过来讲么!”蒋精装着傻,逗着岸上的西凉兵。
“真吼!”
史阿也不清嗓子,头一昂,张口就吼了起来。“怀里呦抱着一根竹,长在呦大山里头头!李老拿斧来砍倒,张老拿锯锯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