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荀成的表示,甲士们拖着他下去,很快,他的叫声消逝,又很快,一个军吏捧着他的首级献上。荀成令道:“韦部比千石以上军吏,盖县县寺命卿以上者,皆斩。传报幕府,将此事禀与将军。再传檄泰山诸县,晓喻之:盖县城破,韦温等授首,凡有阻我军者,后降不赦。”
郯县,州府。
戏志才这是要扼守城的兵卒都给一并杀了。
王匡当年讨董时,曾在泰山招募数百弓箭手,败北於河内以后,回到泰山,又在短时候内便募集到了数千精卒,由此可见王氏在泰山的影响力,王融有王匡之风,好侠尚气,本就与泰山郡内的轻侠、乃至山贼多有联络,王匡身后,他作为王氏一族目前最驰名誉的人物,又担当了王匡遗留下来的资本,以是招募些轻侠、山贼作为部曲,对他来讲并不难,除此以外,王氏是泰山豪强,族中的家兵、徒附很多,两下相加,王融并非一人来从,而倒是共带了千余精勇来投的荀成。这千余人,被荀成留在盖县的有百余,其他的皆从他在军中。
在场的军吏们齐齐应令。
荀攸、戏志才、荀彧等皆道:“将军明智,若定此为法,必可使我军威行天下。”
荀成使孙观、王融入城领受、镇抚,等收留、安设好俘虏以后,又遣吴敦领兵一部,援助陈午。陈午与吴敦合力,大败羊秘。羊秘带来援救盖县的千余兵马伤亡小半,被陈午、吴敦俘获三百余,获得了盖县已经攻破的动静,他偶然再战,带着残留下来的四百多人败归奉高。
荀彧不忍,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殛毙过火,未免有伤天和。”
次日,荀成留些许兵马守城,以王融的一些部曲为辅,然后带着主力沿沂水向西北行,行军到莱芜、牟县的交界处,分陈午领本部兵北上掠莱芜,自引吴敦、孙观、王融部直扑牟县。
荀贞问道:“那里不敷?”
“与其斩比千石以上及命卿,何如尽屠俘虏!”
荀攸说道:“海内扰攘,郡国各自主,明将军所将要攻伐者,远非泰山一郡,用奉孝此议,正可攻敌心,威加天下,若能因之而使敌闻风请降,既惜兵士,又省民力,诚以威生仁者也。”
只杀比千石以上的军吏和城中的长吏、县丞等“命卿”,不杀其他,比如品秩较低的军官、民官,比如浅显的兵士。此是“仁”之其一。
自有人誊写军报和檄文,别离送去州府和泰山诸县。
所谓“小仁为大仁之贼”,杀比千石以上的军吏和民官中的“命卿”,是为了促使底下的敌城投降,以制止攻城,进而减少敌我兵卒、以及城中百姓的死伤,能够说是用极少数人的首级换来了更多数人的保存。此是“仁”之其二。
荀贞思忖考虑,心道:“我向来以仁义行事,今如按志才所言,会不会使天下视我以暴?”转念又想道,“兵者,凶恶事也,战阵之间,立尸之地,敌我比武,各驱将士以赴死,本就不是能够讲仁义的,唯以暴,方能使敌怯,是以汉高数屠,汉世祖虽怒吴汉之屠成都,而赐谷二万斛,这恰是因为只要使敌怯,才气使己军生威,威而乃能恤军民力,公达言之甚是,这是以威生仁,只要节制恰当,不使过分,亦以战止战之意也。”当下做出决定,说道,“奉孝此议甚好,志才所言亦是,我觉得:可将之定为此后我军的攻城法,卿等觉得何如?”
泰山郡,盖县。
戏志才说得对,荀彧沉默。
荀贞接到荀成的这道军报,召荀攸、戏志才、荀彧诸人群情。
荀成久经疆场,见惯了流血伤亡,平素固礼贤下士,可谓儒将,实也有杀伐定夺,他考虑了会儿,以为郭嘉的此议虽是“杀降”与“杀俘”,但对下边的战事确应是有所帮忙,无益於己军速克泰山全郡的,因此,固然赏识韦温,却亦只能收起爱才之心,可惜地看了看他,说道:“君身后,我当遣吏檄处所,令照养君家,不使君家遭到你的缠累。”
孙子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是万不得已的最下策,为何?仇敌有城为恃,一旦城坚粮足,守将智勇,兵民同心,再加上外有援兵的话,常常迁延光阴,久者,甚而数月年余仍不能下,至於用计取胜,得看机遇,因时制宜或能胜利,却非是每次都能如此的,很多时候,得比及城中兵尽粮绝,围城的一方才气克胜,既耗粮秣,又损兵员,纵是名将也要为之头疼。更不必说,万一后勤跟不上,能够围城数月,终究也只要无功而返。
戏志才说道:“奉孝此议,犹未足也。”
“仁”在两个方面。
於是,荀贞檄令荀成、臧霸,命各以戏志才弥补完美过后的议策为攻城之法,又传檄徐州、任城、东平、九江的驻兵将校,令他们在今后的攻城战中也都必必要按此法实施。
戏志才不觉得然,说道:“要做,就做到完整。只斩比千石以上及命卿,如遇宁死不降者,如之何?而若尽屠俘虏,则纵主将固志,而守兵之军心必乱矣,或有为求生而杀其主将者。”
韦温惊怒,叫道:“杀我一人可也!杀我一人可也!”
荀成遣陈午掠莱芜,只是令他恐吓莱芜城内的守兵,使其不敢出援牟县罢了,本来并无攻取莱芜之意,却未推测郭嘉的议策竟有立竿见影之效,陈午刚领部达到莱芜县外,还没作势打击,县内畏荀兵威名,惧“后降不赦”的军吏、兵士便聚谋内哄,杀了其主将,献城投降。
是以,郭嘉建议“围而后降者不赦”,他的这条建议纯是攻心之策,其目标是为了震慑敌城中的守将,从而达到“不战而下”的目标。他建议荀成尽斩韦温军中比千石以上的军吏,以及盖县的长吏、县丞,看起来殛毙甚重,究竟上,还是可称之为“仁”的。
荀攸等人皆觉得郭嘉的此议甚好。
在该县休整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