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等领命,自去安排明日的朝拜拜年不提。
荀贞已有人选,说道:“君昌何如?”
荀贞不欲以此来惹陈芷悲忧,便未提陈纪,岔开话头,笑道:“少君,你是不是又有身孕了?”
荀贞笑道:“知我者,夫人也!……不错,的确是别有原因。兖州为我新得之地,我虽两败孟德,然兖地士绅、豪强,犹尚尽未归心於我,我此趟巡查兖州,并且兖州诸郡,当今亦很有盗贼,劫夺百姓,公达身为兖州主吏,临时来讲,等闲不成离境,以是我不准他来郯朝拜,文谦等,我也不让来。”
看罢军报,荀贞与在坐的戏志才、郭嘉等人说道:“袁本初不但初战未胜,并且竟终究未能击败张飞燕?这个张飞燕,还真是给我欣喜啊。”
当时,荀贞就发觉到了张飞燕的分歧,感到他与平常的黑山军渠帅不类,不但其人勇悍,并且有智谋,可谓有勇有谋。
荀贞说道:“何策也?卿讲来听听。”
迟婢、吴妦、糜英、大蔡等俱是暗笑。
荀贞就把他还给迟婢,叫仍放回童车,喟叹说道:“两个儿子都不亲我!”转目看陈芷怀中的令媛和小蔡怀中的令嫒,欲待索来再抱。
“举家相聚”四字入耳,陈芷知荀贞是在调笑於他,白了他一眼。
荀贞说道:“青州黄巾尚存数十万之众,冬末春初,天寒地冻、青黄不接时节,我担忧青州黄巾或许会南下犯境,又且泰山郡中多山贼,亦有劫夺县中的能够,是以也不准仲仁来。”
戏志才笑道:“丑是丑了点,威仪完善,然使他前去,必能不辱任务。”
戏志才说道:“兖州大抵已定,今明公之劲敌,首数袁本初。袁本初此人,悖逆不忠,汉家之大患也。现在他固然没能击败张飞燕,但是太行山谷中的黑山贼诸部,大多已为其灭,他接下来,冀州通向并州的门路已被他翻开,接下来他必会介入并州。若任之不管,坐视他已拥冀州、复取并州,则他将来必然会成为汉家的大祸害!因是之故,忠觉得,既然张飞燕有对抗袁本初的气力,明公何不遣能言士一人,去往中山,说以短长,与他定盟?”
探手从荀贞怀中接过咯吱咯吱笑起来的令媛,陈芷蹙了下眉头,说道:“难怪令媛拽你,夫君,你这臭烘烘的,定是熏到了她!”问从侍厥后的唐儿,“浴汤备好了么?”
戏志才笑道:“轻浮名而重实利,此智士之所取也!只要庸士,才会是以而不齿明公。明公,既然是庸士,他们齿也好,不齿也好,又何足在乎?”
陈芷不给他,令小蔡也不给他。
次日下午,程嘉就带了几个侍从,出郯县,西行往冀州中山而去。
唐儿应道:“贱婢去看看。”出门而去。
陈芷略微欣然,说道:“夫君的威势虽今非昔比,然论及举家团聚,亲朋常见,现在倒是不如当年在颍川时。”
“你猜。”
季夏骑着竹马,身后挂着小小的玄色披风,在堂中跑来跑去,威风凛冽的,就像个将军。
荀贞说道:“我恰是此虑!”
“是青州。”
伉俪两人虽是才两个月没见,但陈芷对荀贞却已是甚是驰念,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边逗弄怀中的令媛玩耍,荀贞一边听跪坐边上的陈芷絮絮说话。
年事尚幼,待在童车里的阿左咬动手指,一双乌黑的眸子,跟着季夏转动不断。
唐儿从室外返来,行了个礼,说道:“大师、主母,浴汤已经备好。”
张飞燕会不会因为荀贞此前在赵郡对他们的进剿而抱恨,不肯与荀贞缔盟?
这一点不消考虑。
荀贞答复说道:“就按往年的常例安排就是。”
戏志才说道:“明公,忠有一策献上。”
令媛拽了拽荀贞的短髭,荀贞怕她举动手臂吃力,把脑袋往下低了低,好让她拽得更加顺手,答复陈芷,笑道:“少君,我是在乎虚礼的人么?不过败了孟德一场罢了,有甚么值得道贺的?甚么时候把东郡、陈留郡……”
“季夏,阿父抱抱!”荀贞摆出严肃的姿势,喊季夏过来。
这天下午,兖州方面又送来了一道军报。
“那仲仁呢?泰山可不是新得之地啊。”
……
季夏瞅了他眼,倒是没有理睬,还是骑竹顿时,含混不清地叫着“杀、杀”,欢畅跑动。跑到了童车边上,他一拳锤到趴在车栏上的阿左肩上,阿左歪了下身子,没有哭,反而跟着他叫起来。兄弟两个,对着叫了几声,同声欢笑。
翌日,新年正旦。
“夫君这话,贱妾不信。夫君不准他俩来,想来必是另有其他原因吧?”
“哎哟、哎哟!”荀贞痛呼出声。
只是却没推测,张飞燕竟然有勇有谋到能与袁绍打个平局的程度!
荀贞挠了挠短髭,讪讪说道“这小子!”
陈芷啐了一口,嗔道:“贱妾何时像个丈夫了?夫君净是瞎扯!”
这恰是荀贞已经想到的!
陈芷说道:“这是为何?……自仲仁去泰山上任,公达就任兖州今后,已是好久未曾见过他俩了。”说着,看了眼玩得高兴的季夏,接着说道,“就在前天,季夏还吵吵着要找仲仁骑大马。属吏朝拜长吏,本就正旦常例,况乎本年夫君再败曹孟德,贱妾闻府中诸吏都传着说,明岁正旦,该当大肆道贺一番,夫君却为何不准他俩来郯?”
荀贞笑问道:“少君,泰山北边是那里?”
迷蒙的水气中,这妇人熟美的容颜,向着他展开娇媚的笑容,恰是唐儿。
顺着走廊到了混堂,不要婢女的服侍,荀贞自脱去衣物,入到混堂当中。
他本想说“打下”二字,蓦地想起陈芷之前曾问过他是不是要做董卓这话,话到嘴边,换了个说辞,说道,“也为天子重新收为王土,当时再做些小小的道贺不迟。”
一语点醒梦中人,荀贞恍然,说道:“啊呀,前日我还自夸非是轻浮名之人,却如果无有卿点拨,就几乎在张飞燕此事上出错!”立即做出决定,“好!就按卿议,遣人去与张飞燕缔盟!”
郭嘉这话很对,荀贞心道:“以张飞燕的策画、才气,‘豪杰’之称,当之无愧,其不如袁本初者,就在於他原是黔黎小民。若他是士人,有个显赫的族声,以其之能,值此乱世,一定不能称雄一方,若袁公路、张孟卓诸辈者,不敷与之相提相较也,却惜乎其出身寒微!”
不但识时务,知进退,有政治目光,张飞燕的交际才气也不错。他此次与袁绍的这场对战,之以是能和袁绍打个平局,被他请去互助的屠各、乌桓,必然是於其间阐扬了不小的感化。
就在当天,荀贞召来程嘉,将此任付他。
荀贞长身而起,说道:“叫厨下备饭吧。我洗完澡,我们举家相聚,今晚,谁不醉,不准睡!”
荀彧、张昭等吏叨教荀贞,说撤除荀攸、荀成、乐进和兖州的几个郡太守、军将外,其他有资格来郯县州府朝拜的外郡之文武诸臣都已经到了,问荀贞明日该如何安排。
荀贞再度舒畅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世人说了会儿家常话。
却程嘉离郯、诸郡太守和各郡驻兵的军将也各回郡不久,复又一道军报从兖州传来。
郭嘉说道:“可惜,再有策画,再偶然务,贼,就是贼!今其虽击退了袁本初,但嘉敢断言,等袁本初重振旗鼓,再去打他的时候,他十之八九就难再是袁本初的敌手了!”
令媛虽非是陈芷所产,但
陈芷对待阿左、令媛、令嫒等,俱皆非常心疼,并无不同相待。
“长文不是在州府么?比及正旦那天,我叫他陪你!”由陈群而俄然想到了陈群的父亲陈纪,荀贞想道,“数年前,陈公就加拜五官中郎将,被迫应董卓之召而至洛阳,厥后又被迫跟着朝廷西迁去了长安,倒是自那今后,就断了消息,也不知陈公现下是生是死,如果生,在长安景象如何?也只能等公文从长安返来后,这些事情,才气详细得知了。”
在这道军报中,荀贞看到了一个他宿世熟谙的名字。
戏志才笑道:“明公且先别说,容忠猜上一猜。”
听到水声轻响,荀贞睁眼看去,见是一个丰腴的妇人下到了池里。
要提及来,荀贞和张飞燕也算是老敌手了。
这道军报讲的倒非再是冀州兵与黑山军的战事,而是新近产生在兖州的一场战役。
就从张飞燕已经表示出来的那些见地、眼界,就能判定得出,他不是如许的人。
戏志才问道:“敢问明公,欲择何人前赴中山?”
陈芷见荀贞如有所思,问他,说道:“夫君,在想甚么?”
陪坐於侧的吴妦、迟婢、糜英、大蔡和抱着令嫒的小蔡等妾间或插上两句嘴。
能做到这一步,即便是此中有借助天时之启事,可也足能见出张飞燕的不凡。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识时务者为豪杰’,虽最盛时拥众号称百万,而肯向朝廷名义上低头称臣,张飞燕确然是个识时务的。”
倒是令媛用力地拽了下荀贞的短髭。
陈芷问道:“前几天,仲仁和公达别离遣吏送了些泰山、兖州的特产来,听他俩派的吏员说,明岁正旦,夫君不叫他两人来郯县朝拜?”
戏志才说道:“明公所虑,定是张飞燕名为汉臣,实则贼也,如与他相同,恐会为一些士人所不齿。”
迟婢起家,把她生的儿子阿左从童车内抱出,递给荀贞。
“不但不叫他两人来郯县朝拜,兖州诸郡的太守、诸郡驻兵的将校,我也不准他们来。”
当晚,荀贞安排宴席,与他们痛饮达旦。
要知,这但是在公孙瓒两次被袁绍大败以后的背景下。
不需甚么言语,唐儿手划着水,款款到荀贞身前,转过身子,坐将下去。
“君昌”,是程嘉的字。
陈芷惊诧,说道:“夫君缘何忽出此言?”
荀贞不敢猛地抽头,先按住了令媛的手,然后渐渐把短髭从她手中挣出,悄悄地拧了下她白嫩的脸颊,笑与陈芷说道:“你瞧,我这一说错话,不消夫人脱手,令媛就替夫人奖惩我矣!”
荀贞把阿左抱在怀里,摘下腰带上的虎头鞶囊,悬於其脸前,闲逛着逗他。
程嘉是冀州人,和张飞燕是州里人,并他胆气又壮,辩才又好,的确是最好的出令人选。
水的温度恰好,泡在此中,仿佛连月来的怠倦都减轻了很多,荀贞闭上眼,舒畅地叹了口气。
暮年在赵郡任赵国中尉的时候,荀贞就与那会儿才刚造反的张飞燕交过手。阿谁时候,张飞燕还不是黑山军的总大率,也还不叫张飞燕,还叫着他的本名褚燕。直到厥后黑山军本来的大率张牛角战死,被黑山余众推戴为继任之大率的褚燕,才改名张燕。
军报说的是:“袁本初与张飞燕连战数日,燕兵死伤虽多,绍军亦疲,遂俱退。”
阿左急着看季夏骑竹马,对这虎头鞶囊毫无兴趣,扭动着想要重回童车中。
——荀成於日前,已率其本部兵回到泰山。
戏志才说道:“张飞燕此贼,不能以平常贼寇视之。明公,别的不提,只说他能抓住机会,在黑山贼阵容最盛的时候,通过主意向朝廷投降,从而获得朝廷‘平难中郎将’的受命,就能看出他实是有些策画的。”
歇息了两天,明天就是新年正旦。
“你平时开朗如丈夫,却本日如何多愁善感?”
来到郯县的各郡太守、各郡驻兵将校,齐聚州府,向荀贞庆祝新年的来到。
荀贞说道:“志才,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只是有个难明的题目。”
荀贞哈哈一笑,迈步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