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奎星兆梦忠良降生,雷部宣威狐狸避难

这一日,包海在家,便在员外跟前下了谗言,说:“我们庄户人总以节约为本,不宜浪荡。将来闲得好吃懒做的,如何使得。当今三黑已九岁了,也不小了,应当叫他跟着村落牧童,或是咱家的老周的儿子长保学习牧放牛羊,一来学本领,二来也不吃闲饭。”一片话说得员外心活,便与安人申明,如同三黑每天跟着闲逛的普通。安人应允,便嘱长工老周加意顾问。老周又叮嘱长保儿:“每天出去牧放牛羊,好好儿哄着三官人玩耍;倘有不到之处,我是现打不赊的。”是以三公子每日同长保出去牧放牛羊,或在村外,或在河边,或在锦屏山畔,总不过离村五六里之遥,再也不肯远去。

走到家中,好活力闷。本身坐着,无处宣泄这口闷气,走到王氏贤人屋内,撅着嘴发怔。贤人问道:“老三,你从那边而来?为着何事,这等没好气?莫不有人欺负你了?”包公说:“我奉告嫂嫂,并无别人欺我。皆因秋香说二嫂嫂叫我,赶着去见,谁知她叫我摸簪……”因而将赚入枯井之事,一一说了一回。王氏闻听,心中好生不平,又是难受,又无可何如,只得解劝安抚,叮嘱今后要到处留意。包公连连称是。说话间,从怀中取出占镜交与王氏,便说:“是从暗中得来的,嫂嫂好好保藏,不成失落。”

单说包海之妻李氏抽暇儿回到本身房中,只见包海坐在那边发楞。乍氏道:“好好儿的‘二一添作五’的产业,现在弄成‘三一三十一’了。你到底想个主张呀。”包海答道:“我正为此事忧愁。方才老当家的将我叫到书房,奉告我梦见一个青脸红发的怪物,从空中掉将下来,把老当家的吓醒了,谁知就生此子。我细细想来,必是我们东地里西瓜成了精了。”李氏闻听,便撺掇道:“这还了得!如果留在家内,他必做耗。自古书上说,妖精入门,家败人亡的多着呢。现在何不趁早儿奉告老当家的,将他丢弃在荒郊田野,岂不省了担着心,就是家私也省了‘三一三十一’了。一举两得,你想好不好?”这妇人一套话,说得包海如梦初醒,赶紧起家来到书房,一见员外,便重新至尾的把话说了一遍,但不提起家私一事。谁知员外恰是以烦恼,一闻包海之言,恰合了动机,连声说好:“此事就托付于你,快快办去。将来你母亲若问时,就说落草未几时就死了。”包海领命,回身来至卧房,饰辞公子已死,仓猝抱出,用茶叶篓子装好,携至锦屏山后,见一坑深草,便将篓子放下。刚要撂出小儿,只见草丛里有绿光一闪,本来是一只猛虎目光射将出来。包海一见,只吓得魂不附体,连尿都吓出来了,连篓带小孩一同丢弃,抽身跑将返来,气喘吁吁,不顾回禀员外,跑到本身房中,倒在炕上,连声说道:“吓杀我也!吓杀我也!”李氏忙问道:“你这等见神见鬼的,不是妖精作了耗了?”包海定了定神,答道:“短长!短长!”一五一十,说与李氏道:“你说可骇不成怕?只是那茶叶篓子没有拿返来。”李氏笑道:“你真是‘整篓洒油,满地捡芝麻’,大处不算小处算咧!一个篓能值多少?一分炊私省了,岂不乐吗!”包海笑嘻嘻道:“公然是‘表壮不如里壮’,这事多亏贤妻你巧咧。这孩子这时候管保叫虎吧嗒咧!”

大爷口虽如此说,心中万分难受,暗自思道:“二弟畴前做的事体我岂不知,只是我做哥哥的焉能当真,只好含混罢了。此事如果明言,一来伤了手足的和蔼,二来添妯娌疑忌。”沉吟半晌,不觉长叹一声,便向王氏说:“我看三弟气度不凡,行事奇特,将来必不成限量。我与二弟已然担搁,自幼未曾读书,现在何不延师经验三弟。倘上天怜念,得个一官半职,一来改换门庭,二来省受那赃官贪吏的闷气。你道好也不好?”贤人闻听,点头连连称是,又道:“公公之前须善为说词方好。”大爷说:“无妨,我自有事理。”

过了几天,只见秋香来请,说二奶奶有要紧的事。包公只得随她来至二嫂屋内。李氏一见,满面笑容,说:“秋香昨日到后园,忽听枯井内有人说话,因在井口往下一看,不想把金簪掉落井中,恐怕安人见怪;若叫别人打捞,井口又小,下不去,又恐张扬出来。没何如,故此叫她急请三官人来。”问包公道:“三叔,因你身量又小,下井将金簪摸出,以免嫂嫂受责。不知三叔你肯下井去么?”包公道:“这不打紧!待我下去,给嫂嫂摸出来就是了。”因而李氏呼秋香拿绳索,同包公来到后园井边。包公将绳拴在腰间,手扶井口,叫李氏同秋香渐渐的放松。刚才系到多一半,只听上面说:“不好!揪不住了!”包公感觉绳索一松,身如败絮普通,扑通一声,竟自落在井底。且喜是枯井无水,却未摔着。心中方才明白,悄悄思道:“怪不得老周叫我留意本来二嫂嫂果有害我之心。只是现在既落井中,别人又不晓得,我却如何出得去呢?”

今后包黑认过他的父母,改称包山伉俪仍为兄嫂。安人是大哥惜子,各式保重,改名三黑;又有包山伉俪照顾,各处留意,即使包海伉俪悄悄筹算,也是不能凑手。转眼之间,又过了二年,包公到了九岁之时,包海佳耦心心念念关键包公。

包公去后,贤人独坐房中,内心暗想:“叔叔婶婶所做之事,深谋密略,莫说三弟孩提之人难以推断,就是我伉俪二人也难测其诡计。将来倘若弄出事端,如何是好!好笑他二人只为家私,却忘伦理。”正在嗟叹,只见大爷包山从外而入,贤人便将方才之话,说了一遍。大爷闻听,连连摇首,道:“岂有此理!这必是三弟调皮,误掉入枯井当中,本身恐怕受责,故此假造出这一片谎话,不成听他。今后总叫他不时在这里就是了,可也免很多口舌。”

王氏正在盼望之际,一见丈夫返来,将心放下;又见抱了三弟返来,喜不自胜,赶紧将本身衣衿解开,接过包公,以胸膛偎抱。谁知包公到了贤人怀内,天生的聪俊,将头乱拱,仿佛要乳食吃的普通;贤人即将乳头放在包公口内,渐渐的喂哺。包山在旁,便与贤人商讨:“现在虽将三弟救回,但我房中俄然有了两个小孩,别人瞥见,岂不生疑?”贤人闻听,道:“莫若将本身才满月的儿子,另寄别处,寻人扶养,妾身单单乳哺三弟,岂不分身呢。”包山闻听大喜,便将本身孩儿偷偷抱出,寄于他处厮养。可巧就有本村的乡民张得禄,因老婆刚生一子,未满月已经死了,正在乳旺之时,现在得了包山之子,好生欢乐。

一日,乃周氏安人生辰,不请外客,自家家宴。王氏贤人带领黑子与婆婆拜寿。施礼已毕,站立一旁。只见包黑跑到安人跟前,双膝跪倒,恭恭敬敬也磕了三个头。把个安人喜的眉开眼笑,将他抱在怀中,因说道:“曾记六年前产生一子,正在昏倒之时,不知如何落草就死了;如果活着,也与他普通大了。”王氏闻听,见中间无人,赶紧跪倒,禀道:“求婆婆恕媳妇胆小之罪,此子便是婆婆所生。媳妇恐婆婆年老,乳食不敷,担不得乳哺劳累,故此将此子悄悄抱至本身屋内扶养,不敢明言。今因婆婆问及,不敢不以真相禀告。”贤人并不提起李氏伉俪谗谄一节。周氏老安人赶紧将贤人扶起,说道:“如此说来,吾儿多亏媳妇扶养,又免我劳心,真是天下第一贤德人了。但是一件,我那小孙孙现在那边?”王氏禀道:“现在别处厮养。”安人闻听,立即叫将小孙孙领来。面孔固然分歧,身量却不甚分別。急将员外请至,大师言明此事。员外心中虽乐,但是想起畴前情事对不过安人,现在事已如此,也就无可何如了。

次日,大爷摒挡家务已毕,来见员外,便道:“孩儿面见爹爹,有一事要禀。”员外问道:“何事?”大爷说:“只因三黑并无谋生,与其叫他整天牧羊,在外浪荡,也学不出好来,何不请个先生经验经验呢?就是孩儿等自幼失学,固然厥后补学一二,遇见难堪的账目,另有念不下去的,被人欺哄。现在请个先生,一来教三黑些册本;二来有难堪的字帖,亦可向先生就教;再者三黑学会了,也能够管些出入账目。”员外闻听可管些账目之说,便说:“使得。但是一件,不必请饱学先生,只要比我们强些的就是了,教个三年两载,认得字就是了。”大爷闻听员外允了,心中大喜,即退出来,便托乡邻延请饱学先生,是需求叫三弟一举成名。

且说包员外整天闷闷,这日独坐书斋,正迟疑此事,不觉双目困乏,伏几而卧。昏黄之际,只见半空中祥云环绕,瑞气氤氲;蓦地红光一闪,面前落下个怪物来,头生双角,青面红发,巨口獠牙,左手拿一银锭,右手执一朱笔,跳舞着奔落前来。员外大呼一声,醒来倒是一梦,心中尚觉乱跳。正自入迷,忽见丫环掀帘而入,报导:“员外,大喜了!方才安人产生一名公子,奴婢特来禀知。”员外闻听,抽了一口冷气,只吓得惊奇不止;怔了多时,咳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家门不幸,生此妖邪。”仓猝立起家来,一步一咳,来至后院看视,幸安人无恙,略问了几句话,连小孩也不瞧,回身仍往书房来了。这里奉侍安人的,包裹小孩的,殷实之家天然俱是便当的,不必细表。

且表众乡邻闻得“包百万”家要请先生,谁不献勤,这个也来讲,阿谁也来荐。谁知大爷非名儒不请。可巧隔村有一宁老先生,此人操行端方,学问渊深,兼有一个古怪脾气,教门徒有三不教:笨了不教;到馆中只要书童一个,不准闲人出入;十年以内只许先生辞馆,不准店主辞先生。有此三不教,束修不拘多少,故此无人敢请。

一日,摈除牛羊来至锦屏山鹅头峰下,见一片青草,将牛羊就在此处牧放。乡中牧童相互玩耍。独占包公一人或观山川,或在林木之下席地而坐,或在山环当中枕石而眠,倒是无精打采,仿佛心有所思的普通。正在山环当中石上安息,只见阴云四合,雷闪交集,晓得必有大雨,仓猝立起家来,跑至山窝古庙当中。才走至殿内,只听得忽喇喇轰隆一声,风雨骤至。包公在供桌前盘膝端坐,忽觉背后有人一搂,将腰抱住。包公转头看时,倒是一个女子,羞容满面,其怕惧之态令人不幸。包公暗自想道:“不知谁家女子今后颠末,遇此大雨,看她风景想来是怕雷。慢说此荏弱女子,就是我三黑闻此雷声,也觉胆怯。”是以干脆将衣服展开,遮护女子。外边雷声俞急,不离顶门。约有两三刻的工夫。雨声渐小,雷始止声。

一日,包山访听明白,急切身往谒,见面叙礼。包山一见,真是好一名老先生,满面品德,风致端方,即将延请之事申明,并说:“老夫子三样端方,其二其三,小于俱是敢应的。只是恐三弟笨些,望先生善导为幸。”当下言明,即择日上馆。是日备席延请,递贽敬束修,统统礼节自不必说。即领了包公,来至书房,拜了贤人,拜了教员,师徒一见,相互对看,倾慕非常。并派有伴童包兴,与包公同岁,一来服侍书房茶水,二来也叫他学几个字儿。这恰是:

谁知他二人在屋内说话,不防窗外有耳。恰遇贤人王氏今后颠末,一一听去,仓猝回至屋中,细想此事好生残暴,又焦急,又心疼,不觉落下泪来。正自哀号,大爷包山从外边出去,见此风景,便问情由。王氏将此事一一说知。包山道:“本来有这等事!不要紧,锦屏山不过五六里地,待我前去看看,再做事理。”说罢,立即出房去了。王氏自丈夫去后,担惊惊骇,唯恐猛虎伤,又恐找不着三弟心中好生委决不下。

未几时,云散晴和,日已夕晖,转头看时,不见了那女子。心中迷惑,走出庙来,找着长保,摈除牛羊。刚才到村头,只见奉侍二嫂嫂的丫环秋香手托一碟油饼,说道:“这是二奶奶给三官人做点心吃的。”包公一见,便说道:“归去替我给嫂嫂伸谢。”说着,拿起要吃,不觉手指一麻,将饼落在地下。才待要捡,从厥后了一只癞犬,竟自衔饼去了。长保在旁,便说:“可惜一张油饼,却被它吃了。这是我家癞犬,等我去赶返来。”包公拦住,道:“它既衔去,即使拿回,也吃不得了。我们且交代牛羊要紧。”说着说着,来到老周屋内。长保将牛羊赶入圈中,只听他在院内嚷道:“不好了!如何癞狗七孔流血了?”老周闻听,同包公出得院来,只见犬倒在地,七窍流血。老周看了惊奇,道:“此犬乃服毒而死的。不知他吃了甚么了?”长保在旁插言:“刚才二奶奶叫秋香送饼与三官人吃,失手落地,被我们的癞狗吃了。”老周闻听,心下明白,请三官人来至屋内,悄悄的叮嘱:“今后二奶奶给的吃食,务要留意,不成堕入术中。”包公闻听,不但不信,反倒喧怪他诽谤叔嫂反面,负气别了老周回家,好活力闷。

英才得遇东风人,豪杰来此喜气生。

且说由春而夏,自秋徂冬,工夫敏捷,转眼过了六个年初,包公已到七岁,总以兄嫂呼为父母,起名就叫黑子。最奇特的是从小至七岁何尝哭过,也何尝笑过,每日里哭丧着小脸儿不言不语;就是人家逗他,他也不睬。因此大家皆嫌,除了包山伉俪各式护持外,人皆没有爱他的。

且言包山吃紧忙忙奔到锦屏山后,果见一片深草,四下找寻,只见茶叶篓子横躺在地,却无三弟。大爷着忙,连说:“不好!约莫是被虎吃了。”又往前走了数步,只见一片草俱各倒卧在地,足有一尺多厚,上爬着个黑漆漆、亮油油、赤条条的小儿。大爷一见,满心欢乐,仓猝翻开衣服,将小儿抱起,揣在怀内,回身竟奔家来,悄悄地归到本身屋内。

正在闷闷之际,只见前面忽有光亮一闪。包公不知何物,暗忖道:“莫非果有金钗放光么?”向前用手一扑,并未扑着,光亮又往前去。包公惊奇,又往前赶,越扑越远,再也扑他不着。心中烦躁,满面汗流,连说:“怪事,怪事!井内如何有很多途径呢?”不免极力追去,看是何物。是以扑赶行一里之遥,俄然光儿不动。包公仓猝向前扑住,看时倒是古镜一面。翻转细看,暗中之处再也瞧不出来。只感觉寒气森森,透民气胆。正看之间,忽见前面敞亮,忙将古镜揣起,爬将出来。看时乃是场院后墙以外埠沟,心内自思道:“本来我们后园枯井竟与此道相通。不要管他。幸喜脱出了枯井以内,目自回家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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