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故是因大哥而痴傻了！
“兄台，你可有见过我的珍珠？”故是忽而擒住我的肩膀，透亮的眼眸细细地打量着我。
再者，如果老来聪慧，也不该该独独记得我。
故是朝我递上一面绣着小字锦帕，随后挖出他黑眸中莹润剔透的黑珍珠，将之直接塞入容忌嘴中。
“河蚌多好吃啊！鲜香多汁，滋溜一口唇齿留香，韧劲实足，回味无穷。”我匝巴匝巴着嘴，不知不觉口水已然渗入了前襟。
他这副模样，同他失忆前倒是极像！
不过，我也仅仅只是想想！
故是伸手直戳我的眼眸，他修剪地整整齐齐的指甲来回拨弄着我的眸子子，直至我眼眸痛得直掉泪，他才欣喜若狂地将我搂入怀中，“珍珠，珍珠！”
冰冷溪水入眼，带去了我眸中细沙，却带不走细沙给我留下的暗影。
“眼都要被你戳瞎了！”我竟不知，故是何时变得这么蛮横。
“你可记得是谁将你变成这副模样？”我掰正他的身材，轻捧着他肥胖的脸颊，心下却想着这么枯瘦的蚌，口感定然大不如前。
“故是，你怎的老这么快？”
思及此，我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说来也是唏嘘！几个月前，你我初见，你身子骨还非常结实。不成想，几个月后，你竟......”
桃花灼灼随波逐流，不远万里，不问归期。
我双手捂着积了层细沙的眼眸，老泪纵横。
梦中的故是，正奋力扫去北璃驿馆中的一地狼籍，将我和容忌从废墟中捞出。
他不记得我了？
故是委曲地垂下了头，“都说雄蚌有泪不轻弹，但被珍珠嫌弃，蚌难过地想要埋在珍珠怀里嚎啕大哭。”
“雄蚌乖乖，看开点！你即便老了，也是桃花涧最鲜香爽口的蚌。”我如是说着，不自发咽了咽口水，才觉本身好久未进食。
我并未推测故是会如许玩弄于我，双眸中尽是细沙，硌得我睁不开眼。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我看着垂老迈矣的故是，内心难过至极，“是谁将你害成如许的？”
淡雅如雾的水光中，故是手执三叉戟，着一袭素色长衫，外罩淡色薄纱。
故是摇了点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道，“不记得了。”
扒开梦境迷雾，鼻尖浓厚的血腥气呛得我几近堵塞。
当时的容忌，受伤颇重，身材已然生硬。我无措地跪在废墟中，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我才重视到，锦帕上写着的竟是故是的遗言。
“故是！”
他踏浪而来，衣摆衣袖上的云图流苏随风四散，如波浪拍岸，声声碎。
竟另有人用“坚固”二字描述眼睛？我原想一掌拍歪他的河蚌壳，但见他垂老迈矣的模样，委实不忍心再向他动手。
故是待我恩重如山，纵蚌肉百般好，我也不会残暴地将仇人拆骨入腹。
我直截了本地打断了天弋，“你喜好甚么，讨厌甚么，与我无关。”
我眉头微皱，顿觉不大对劲。
语音刚落，他亦跨入水中，将我按在溪涧底部，以溪水洗涤着我的双眼。
“.........”
我错愕地看着满脸褶皱的故是，始终不肯信赖故是竟变得如此衰老。
一来，故是乃河伯之体，岂会等闲朽迈？
天弋更显落寞，“女施主宁肯身故，也不肯与贫僧一道归隐么？”
故是更加愁闷，他双手托着下巴，将身子背过一边，负气道，“好蚌果然斗不过恶珠！”
“这么多年，我早已看破存亡。我虽惜命，但这世上总有比命还首要的东西，没法割舍。”我淡淡说着，内心眼里尽是容忌的一颦一笑。
故是终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噗通”一声将我扔进溪涧中，“珍珠不哭，一会就不痛了。”
“你是故是他爹？”我猜疑问道。
故是闻言，连连松开手，他瞅着我发红的眼眶，烦恼至极，“是我莽撞了。”
天劫邻近，我原觉得我会惶恐失措，但究竟上，现在的我非常安静，仿若天劫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经细沙一番磨砺，珍珠的眼诱人又坚固！”故是松开手，非常对劲地看着我。
当时的我，心慌意乱，并未重视到锦帕上的小字。
“没事。”我揉了揉眼，知他爱珠如命，天然不会因这些小事指责他。
但他那双水晶般透亮的眼眸，还是如当初那般，一眼万年。
不记得了？
“珍珠，你为何总想吃我？”故是忧愁极了，兀自蹲在地上，不住地在沙地里画着圈儿。
看来，面前人确是故是。
“珍珠，这是最上乘的细沙，我挑了好久，只为等你返来，尽数赠你。”故是说得谨慎翼翼，那双琉璃般晶莹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若在期盼着我道一声欢乐。
“你既不肯分开甜甜施主，贫僧能为你做的，就只要将天劫延后七日了。七日以后，两重天劫准期而至。”天弋双手合十，双眸微闭，他眼里的沉痛化作两行浊泪，悄无声气地挂在他黄黑的脸上。
思及此，我捻了蛛网，一闪身便入了故是的梦境。
“我不做挑选。”我冷冷地看着局促不安的天弋，早已将他的心机猜了七八分。
天弋拜别后，我独行数里，几经展转，终至桃花涧。
他转过身，满头白发略显沧桑，“兄台，你可有见过我的珍珠？”
七日！竟只剩七日了么？
他微微蹙眉，“我不是我爹。”
故是再度摇了点头，“除却珍珠，我甚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吧。”
也许，这几个月中，他当真遭受了甚么变故！
俄然间，他双手捧着一抔金饰的沙子，尽数朝我脸颊扬来。
我连连扒开溪涧上的层层薄雾，朝他小跑而去。
“女施主，贫僧，贫僧喜......”
故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尽是褶皱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
天弋瘪了瘪嘴，曜黑的眸子闪着剔透的泪光，“女施主，你只要两个挑选。一是分开甜甜施主，同贫僧归隐山林，贫僧会为你逆改天命，亦会为你出家。二是卒于两重天劫。是生是死，你且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