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清透,将我衣物上的血渍冲刷得一干二净。

“你敢动她们一下,我就敢豁出命,将你一道拖入无间天国。”我如是说道,身材却传来一阵无认识的颤栗。

天弋面色骤冷,他一手擒着我的脖颈,另一只手,则顺着我衣衿上流淌的血迹移至我尚未显怀的腹部,“女施主,为何非要逼贫僧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左肩如何伤的?”见四下无人,我悄声扣问着他。

禅房外,兵戈稚嫩的声音骤响,“神君,今早来了一名香客,说是参透了禅机,急着见你。”

我知他不肯透露真相,也偶然难堪他,遂一头扎入冰冷砭骨的清泉中,再未理睬蹲在数十米开外规端方矩地闭着眼眸的兵戈。

我点了点头,未置一词。

天弋闻言,不悦地扫了一眼印在红槐木门窓纸上的肥胖身影,语气不善地说道,“不见。”

待法衣完完整全遮住他左肩上深可见骨且尚未结痂的伤,他才轻声说道,“无碍。许是本日一早挑担时被木刺儿划破了肩。”

“我身上有没有伤,与你何干?”我恨透了天弋虚与委蛇的模样,反唇相讥道。

叩叩叩——

天弋袖中飞出了一道疾如雷电的鎏金梵文,眨眼间便穿破了薄薄的窓纸,“咣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禅房外如履薄冰的小沙弥头上。

“啊——”兵戈吃痛惊呼,但他反应极快,深怕惹得天弋不悦,遂以双手捂开口鼻,仓促噤了声。

“嗯。”

天弋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使得我整张脸埋于他广大的法衣当中。

我被他缠得不可,稍作喘气,认识到本身因着天弋的暴行失了心智,无端迁怒于并未做错事的兵戈,稍稍和缓了口气,“放开。我只想找个处所沐浴。”

脸颊上残留的炽热感,几近将我燃烧殆尽。

他颀长的手臂环过我的腰身,发烫的小脸紧贴着我的背脊,“女菩萨,别跳。”

我定定地望着天弋,果断不肯让步。

天弋垂首,木然看着法衣上不竭分散的血迹,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是。”

天弋曜黑的眼眸状似偶然地扫过我衣衿上的血迹,他浓眉紧皱,双唇翕动,“贫僧不但愿在你身上看到一丁点儿的伤疤。三今后,贫僧会亲身查抄。”

固然,方才在禅房当中,我和天弋之间尚还隔着一层法衣。但他炽热的身材,如同滚烫的烙铁,不但单在我脸颊上烙刻着斑斑污迹,亦在我心中烙印下难以消逝的热诚。

死寂,穿透缭缭沉香劈面而来。

我瞥了眼由泥水浇筑的圆钝井口,提着一口气,狠掐着鼻子,作势往井里跳。

他并未答话,单单踮着脚尖指着火线不远处坳在深山折角处的清泉道,“女菩萨,快去沐浴罢。”

兵戈闻言,抬起干瘪的右臂将偶然间滑落至肩头的法衣轻拢至左肩上。

天弋嘲笑道,“女施主,你是怕我迁怒于甜甜施主,以是才迫不及待地将身材堵在刀刃上吧?”

我原不想去,偶然间瞥见他左肩处寸长的伤疤,俄然间改了主张,遂同他一道,快速穿过古寺后院,往招摇山深处走去。

天弋面上闪过一丝无措,他着仓猝慌地松了手,转眼间将冰刀化为灰烬。

“真的?”兵戈昂首,曜黑的眼眸中凝着晶莹的泪珠,眼神洁净如同山涧清泉。

“你疯了?”天弋缓缓蹲下身,曜黑的眼眸在我脸上来回扫视。

事已至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禅房里,我与天弋四目相对,斯须间,刻骨的恨意便在我心底生根抽芽。

同天弋伶仃相处的每时每刻,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严阵以待。

我如同溺毙之人,双手有力地撑在身前,诡计将他推至一旁。

虽说,兵戈只是个纯真天真的小沙弥,但只要想起他是幼时的天弋,我就膈应得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随即沉尸古井。

“女菩萨,别跳井。”兵戈低泣,似是被吓破了胆。

兵戈咽了咽口水,声音透着严峻与局促,“香客已在大殿中恭候多时,神君还是去见一见吧?”

“女施主整小我都将是贫僧的。除却贫僧,即便是你本身,也不得随便伤害本身。”天弋凉凉地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第七道天意,我来发。”

“甚么木刺儿能锋利至此?”

本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句“保全大局”就能接管的。

仓促间,我将手中冰刀扎入天弋腿中,任由殷红的血迹在他陈旧的法衣上结出触目惊心的红梅。

剜心砭骨的疼痛顷刻间囊括而来,苦涩难言的情感在四肢百骸化开。

他如释重负,遂攥着我的衣角,抬高了声说道,“招摇山上确有一处清泉,女施主如果信得过我,无妨随我走一趟。”

他前脚一走,我亦紧跟着冲出了禅房,原想寻一处山泉,洗净被禅房中沉香感染过的衣物。可寻了大半日,偌大的鸿蒙古寺中,除却一处几近干枯的古井,再无能净身沐浴之地。

“我刺你一刀,你还我一道伤疤,不就扯平了?”

可再清澈冰冷的泉水,都没法浇灭我脸颊上的炽热之感。

禅房外,瞬时没了动静。

“放开。”我冷然说道,硬将横亘在我腰间的枯瘦的小手掰开。

他一掌劈在我执刀的手腕上,旋即夺过我手中的冰刀,将之抵在我心口处,“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讷讷地看着心口处的冰刀,身材往前一送,使得冰刀深埋入心口。

“闭嘴。”

“好。”

不成想,我前脚刚跨太低矮的井槛,兵戈便伸出双臂将我死死地监禁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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