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伦道:“提及这事,也是忸捏。想我当年会试,也得高中,又会些技艺。但家中无势,只做得从九品主事,再向下一级,便已不入流。这一小小官品,亦是无时不刻经心极力。常常有工建、补葺、铺设之事,都是想些个新奇体例。但却因这事,获咎了人。”

“回到边关,用所学之技交战狼狄,灭我大魏亲信大患。”

那阿五三十多岁,对那公子提及话来毕恭毕敬,道:“小人在九松山的当过猎户,我爹爹亦是猎户出身。这山中猎物畴前还是敷裕,这小的有锦鸡、兔子,大的有鹿、野猪,山中另有豹子。但这几年来天灾,人们没有粮食吃,便成群结队前去山里,大小猎物山货,毁灭殆尽,猎物亦未几见了。恐让公子绝望。”

阿五又道:“便在这九松山边上就好,若进了林子,万一遇得猛兽,伤了公子便不妙了。”

上文说到,肖猛,孟伦灭了食人堆栈,放火燃烧。

孟伦道:“是也。客岁此时,时价寒休,走了趟西山之地,见边关雅通部族盗窟,利用一类别致照亮之法。乃是在粪坑之上,加盖密封,再用一竹筒深切盖内,加上小孔铜头、灯架。置小木塞子堵上那铜头之孔。掌灯之时,取引火之物,翻开木塞扑灭之,再盖上灯罩,细细之火可燃一夜之久。问之族人何物,告我之名为‘腐气灯’,败北之物发酵而生腐气,遇火则燃,若妥当用之,亦无爆炸之患。不像我朝,利用油灯,灯油破钞银钱,若悠长燃之,每晚还费得人力。我便突发奇想,我京师大小街道,皆有旱厕,若用此法屯积腐气亦是可行之策。再效仿雅通族人之法铺设竹管连接‘腐气’、铜头、木塞、灯罩。这一街之灯,几街只需一人,夜晚火把点灯,天明加塞灭灯便可,便再无巡夜之苦,免得巡夜用度,灯油之用度,虽是建发酵池、铺设竹管、制作铜头木塞也用得用度,但自预算之用度不大,且一劳永逸之法也。”

肖猛前前面有一店庄,二层小楼,档口上方挂着牌匾“敷裕饭庄”,感觉腹中饥饿,便走了畴昔,早有待客伴计瞥见,上前迎候。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百余里,已到北固山西南麓,将至集县。遇一岔道口,向西则通往西北塞北之地,向南便是集县。二人就此告别。

肖猛道:“恰是。”

肖猛道:“如此良器,为何不献于朝廷?”

阿五道:“公子世居城里,虽说练得好工夫,但在这荒山老林中打猎,经历却不比小人丰富。公子金贵,万一伤了,我等几个怎好向老爷交代?自请公子多多谅解我等难处。”

那公子道:“我说阿五,亏了你是个猎户出身,怎这般怯懦,你看我们人数七个,又带弓矢火器,怕甚什猛兽?”

肖猛便将马交与伴计,走进饭庄。内里也还宽广,十数张方桌,零散有客人用饭。

“这……”肖猛一时语塞。

肖猛道:“这倒是何意也?”

过了北固山,沿途碰到一些村舍,亦是残垣断壁,没了火食。肖猛心想,这周成宗,治国无方,为剿除四方流贼又收得重税徭役,很多村寨逢着灾年,颗粒无收,百姓自是逃荒而去,有些便做了贼人。农家荒废,粮产更加不济,真让人好生苦楚。好端端一个大魏国,被这些昏庸小天灾害,却想起也让人愤恚。行得半晌,路上人丁渐多,向前看去,乃是一个小县城,来到城门口,见上面雕着“集县”,心下已是了然,已走出青云卫二百余里矣。此县距边关已远,戍守较为疏松,肖猛牵马入城,守城府兵亦不查问。进入北门,火线是一条十字街,也算得上繁华,店铺林立,街边又有很多小贩呼喊叫卖。街上人虽不是太多,但也热烈。比起一起之萧瑟,让人感受略略有些活力。

孟伦道:“这董正德道,都城表里,街灯这一块,满是首辅毕成之弟,富国公兼暗访卫批示使毕龙家财产,同僚之情便可私奉告你等,单这灯油这一块,一年便从户部支付多少银两?另有这巡夜更夫,哪是随便招得?都与这毕龙攀得上之人才可为之,进一人,毕龙便又收多少‘笑纳之银’?你这体例,确是可行,但却绝了毕龙之财路。毕家何许人也?你这小小主事无权无根便是弄死你也无妨,但跟着你我便这尚书一职也坐得不稳了。你这‘粪气之法’便拿回家本身用罢。我二人被这董尚书一顿批驳,顿时没了底气,杜元外郎也是劝我绝了此念。我回到家中,越想越气,为做这小官,战战惊惊,虽勤奋做事,常常任务无不经心极力。但只因无凑趣权贵之手腕,便十余年苦干毫无汲引之意,出息迷茫。与权贵沾亲带故或追求小人倒是频频受得重用。同僚有一主事,名唤左康,倒是与那首辅毕成认了干儿子,庸碌之辈,平步青云,占得工部右侍郞一职,不懂装懂指手画脚吆五喝六。如此良方,只因一人之好处便免除不消。气不过,又因双亲不在都城又无妻儿,便一发告病职官,出了这肮脏之地。”

说罢,又聊了一些打猎技能之类话题。正说着,小二端一大托盘过来,上置烧鸡、牛肉、肘花、蚕豆等荤素凉盘,并两大壶酒。

小二道:“客长,凉菜酒水已到,您你位便先用着,热菜主食,稍后便好。”

肖猛吃罢,结了饭钱。后院伴计早已将马儿牵来,交于肖猛手中,又和他作揖道别。肖猛行礼出了饭庄,看天气已过晌午,深思这里离霸京已不算太远,傍晚入夜之前便能赶到,就不找堆栈投宿,催马向南门走去。哪知才上得街上,秋风忽起,竟越刮越大,一时候飞沙走石,诱人双眼。但见街上小贩,都收摊回家去了,行人亦东躲西藏。很多店铺,见街上已无行人,晓得开张无益,也都上了门板,关门大吉。肖猛在顿时被吹得亦是行走艰巨,便下得马来,来至一屋檐之下,想等这风沙稍缓再行。左等得右等得,风却更甚,晓得本日是行不得了,便寻了个堆栈,干脆住了下来,明日再行。

孟伦叹道:“贤弟方才不是晓得我之境遇了么?想那当时阁老毕大力一家与工部‘精械司’亦有勾搭,你想如果火器精准,弹丸火药自是省了,却坏了他家好买卖。故那个敢献这良方?”

很久,二人见火势已渐退,房屋、骸骨皆飞灰泯没。让那四匹马儿驮好东西,肖猛马火线拴一匹,孟伦骑一匹拴两匹,便一同向南而去。

孟伦推让半天,肖猛那里肯要。只得应了,道:“此一别,不知何年代日才得相会,但愿有缘,你我二人再叙。”

这肖猛又会遭受何事?且听下章分化。

说罢,二人也未几言,拱手挥泪而别。

小二记下,说声:稍等,便去后厨置饭菜去了。半晌,端上来一盘牛肉,一盘杂烩菜,并几个馒头。说声:客长请用饭,便自去忙活别人去了。肖猛也是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这时,听得门外连续有人出去。昂首旁观,见是六七小我,皆穿猎装。为首一少年,右衽淡红八宝纹宽织锦缎短袍,蓝锦蝙纹宽中裤,赭石短对襟罩甲,宝石卡簧皮腰带系美玉、宝剑并牛皮镶金弓袋箭壶,脚穿玄色虎头钉靴。从那表面看来,便是个繁华公子。再看边幅,甲字脸,五官端方,柳叶眉,颀长眼,细鼻小口,眉清目秀,好生斯文。再看那几个随行之人,身强力壮,身形魁伟,看面色紫红,像被山风吹过。戴红毡笠,穿戴同一青色号服粗布乌色罩甲,着弓箭、腰刀、火统。肖猛心想,此番边幅,不是甲士便是猎户出身,看来这一伙人,来头不小。

肖猛道:“孟大哥方才提及,在都城工部做了个主事,因何职官而去?”

稍后孟伦道:“但不知贤弟学成以后,又有何筹算?”

肖猛心中却暗想,这穆子丰也听人说得,雄才大略,但毕竟是个流贼之首。若真投得他去,不管远景如何,父母祖辈皆是朝廷命官,落草却也千万不成。

再无贼人做乱,二人表情自是极好。一起聊起天来。

孟伦道:“此设法是好,却朝中小人当道,哪有贤弟之位置。”

再看那公子,却还是笑呵呵,道:“无妨,我等离京北上打猎,要的便是消遣,打得打不得,却无妨事。”

肖猛道:“确有此事?”

肖猛在中间边吃边听,心中暗想,想这位公子必是王候权贵之人,满街贩夫走狗,基层贫贱之人,正赶上大灾之年,经济冷落。为一口吃食,疲于奔命,遇个病灾,眼睁睁等死。这此纨绔后辈,每日无所事事,好吃好喝,倒有闲心到这荒漠打猎,荒废光阴精力。转念又想,天下不公久矣,我又没到手腕窜改,只要那“治学”方是治世良方,如此一想,心下愈发果断起来。

那公子道:“阿五,传闻集县南边的九松山上猎物甚多,你在此做过猎户,但有何物,讲来与我们听听。”

“我亦知此人,奇技新巧,奇门遁甲,百家之书事事精通,真怪杰也。早闻其在火器创制之上有奇方,传闻亦是制过一新式火器,虽不知其名,但知比那‘长腹子母铳’精准很多。”

肖猛道:“这三匹马儿,并兵器、火器。哥哥都拿上罢,去了顺天王那边也好做个见面之礼。我一人一骑再多带得东西也是不便。”

孟伦道:“贤弟所言极是。却问贤弟在那青云卫做佰总,因何事南下?”

肖猛叹道:“利落,利落。但天下之大,无官不贪。如此好之良方却不得用,我大魏国如此下去,确有灭国之危也。”

看这公子也点也点头,道:“好罢,听你们就是。”

孟伦感喟道:“听我慢慢道来,我把这体例绘制成图,再标明用度短长,献与下属工部员外郎杜风,那杜风见得此法,鼓掌称妙,以为此法乃别致良方。便又同我一道,去见了工部尚书董正德。哪知那董正德,看了此法,却不住嘲笑,而后又哈哈大笑。”

肖猛道:“孟兄真是天赋也,如此良方,献之朝廷否?”

肖猛道:“我常感大丈夫应天下事为已任,做出一番奇迹来。想我年已二十,学问尚浅,虽是我父功成名就,但每日浑浑噩噩下去,便是代替亦难也。实在想做些事情,闻得南吴之地驰名流陆景,便想拜他为师。以是告别双亲南下寻师。”

肖猛初来此店,亦不知甚什饭菜适口,便道:“随便来些,一人吃饱便可。”

孟伦道:“但是原都城神武火器营军需官陆景?”

店小二从速过来,道:“客长,请这边坐。”便号召肖猛坐下。又道:“客长点些甚么饭菜?”

孟伦听得也是欢乐。

二人又是一阵感喟。沉默很久。

那几人出去以后,小二见是高朋自是热忱接待。那几人坐得离肖猛不远,坐下以后,小二先上了清茶,几个一边喝茶解渴一边聊起天来。

伴计道:“客长内里请,马儿小人牵去后院马厩便好。”

小二说罢,作一揖,又筹措别的事情。看那几人,也是饿了,斟酒夹菜,开吃起来。

如此深思,便对孟伦道:“多谢孟兄指引,小弟拜师以后,若端的没了去处,自去找得哥哥。”

“实不相瞒,我此次去官,已想好来路。那塞北之地,‘顺天王’穆子丰,贤明之主,广识人才,传闻西北世人皆投之效命。我此次便是投他去了。贤弟大才,本想叫你同去,但见你拜师心切,不易强求,但愿学成以后,若这朝中还是如此唯报酬亲,使你没法发挥才调,便在顺天王军中找得我来,我亦可觉得你保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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