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场比试,是法严和尚输了。”下一回合还未开端,裘万盏却仿佛看出了结局。

岳沉檀脚下,那里另有平整的地盘,鲜明便是一个不浅的石坑。说是石坑,只因这坑三面皆是山石。这也天然,道场本建在孤峰之上,本来就充满了嶙峋坚固的山石。只是为了习武修炼,龙渊山庄特地请工匠将峰顶的空中磨平,又撒上黄土,最后再铺上刚正的青石板,看上去便与平常的道场空中无二。

此时现在,岳沉檀纵有钻天之技,恐怕也是无计可施。

就在世人还未从庞大的震惊中醒过神来时,岳沉檀已借着这寸余的空间,身形一滑,如游鱼普通从法严铜墙铁壁的包抄中钻了出来。

法严和尚固然输了,却也没暴露甚么仇恨惭愧的神情。反倒是哈哈一笑,屈身将降魔杵拿起来道:“岳师弟工夫又精进了,洒家好生恋慕!”他话说得直白,态度非常坦诚,毫无惺惺作假之态。

“师弟,谨慎了!”法严和尚大声一喝,那降魔杵连旋带转,如飞梭普通朝岳沉檀击去。岳沉檀脚下一拧,想要避开,哪知跟着降魔杵的逼近,杵上的三个佛头亦似离弦之箭朝他巨阙、关元、章门三处大穴打去。法严和尚的至刚之气挟在降魔杵与佛头之上,如铜墙铁壁般将岳沉檀的来路和来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这一喊,却也让在场世人提起心来,为岳沉檀捏了一把盗汗。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内功修为之高,真是令人瞠目结舌,望尘莫及。

“我天然是当真与法严师兄比武。”岳沉檀淡淡道,“师兄若觉不过瘾,尽管攻来。”

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岳沉檀的身形却俄然一沉,直直向下落了寸余。寸余之差,便是存亡之间。但这道场上皆是青石板铺成的高山,他又如何会下落呢?

“本来如此。”贾无欺低声应道,心中却愈发感觉要想将这法严和尚打败,的确是毒手非常。

“听闻少林硬气服从令人刀剑不侵,现在一见,公然短长。”裘万盏赞道。

胜负已分。

“脾气坏倒也无毛病救苦救难。”贾无欺仿佛当真想了想,然后道。

“岳师弟,你再不拿出真本领,洒家可要活力了!”法严和尚平生最好争强斗狠,以硬碰硬。可一番比武下来,岳沉檀恰好反面他正面比武,反倒是飞来掠去,像放鹞子一样牵着他鼻子走。他虽身居上风,但内心不由毛毛躁躁,总感觉有劲使不出,憋得非常难受。

“不错。”有人快嘴接道,“法严法师的金刚硬气功实在短长!鄙人曾见过十三太保横练,当时已是啧啧称奇,现在看来,竟连法师金刚罩的三成都赶不上的。”

岳沉檀却道:“师兄,失礼了。”

再说道场之上,法严和尚已甩开了膀子,一根降魔杵舞得虎虎生风。他怒啸一声,本来微微凸起的百会穴又高了几分,一副气血充盈之态。再看他脚下,如暴风过境,衰草被连根拔起,就连石砾也被一扫而空。现在他所处之地,除了黄土,空无一物。

场外世人看二人相斗,表情各不不异。有的看热烈,有的看门道。与场外人出色纷呈的神采比拟,岳沉檀的神采显得过于安静。他用菩提子几番摸索,都被金刚罩一一击回。平常进犯不成,他便转而攻向三十六死穴。三十六死穴乃是人体最致命的三十六个穴位,对习武之人而言,这些穴位处的真气常常最脆弱,诸多硬派气功的罩门便是在这些死穴当中。罩门一破,则硬气功不攻自破。

法严和尚吃紧一闪,爆喝一声,将降魔杵重重砸在地上。只听“劈啪”几声巨响,菩提所挟真气与金刚罩产生狠恶的碰撞,竟如爆仗般噼啪作响。菩提身小,究竟不敌巨大刚硬的金刚罩,二者相击不过一瞬,菩提子便真如扑灭的爆仗普通,爆裂开去。

法严和尚手中的降魔杵,快速一个“神龙摆尾”,将来势汹汹的菩提子一扫而过。杵尚未落下,法严和尚就对劲道:“洒家说了,你这菩提子对洒家――”

有人应和道:“现在岳少侠想要脱身,恐怕得有钻天上天之术了。”

眼尖的人觉出端倪,大声道:“你们快看岳少侠的脚下!”

“无用”二字还未出口,法严和尚面色剧变,浑身为之一震。只见他那刀枪不入金刚罩中,竟有几根枯草,软绵绵地飘了出去,恰好落在他的衣袖之上。一阵锋利的破空声响起,一颗浑圆饱满的菩提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跟着衰草,钻入金刚罩当中,堪堪击在法严手肘的曲池穴上。法严手臂一麻,那降魔杵从他手掌中脱落,“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法严和尚虽一击未成,却还是志对劲满,看到岳沉檀尚未脱手的菩提子,摆摆手道:“师弟,你这菩提子还来?!还是留着劲想想别的招数罢。”

在场世人见状,纷繁拊掌喝采道:“二位俱是一等一的妙手,本日能一睹少林高足的风采,实乃人生之一大幸事!”

“哦?”裘万盏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佛教信众不都说我佛慈悲,救苦救难吗?”

话音刚落,法严和尚却已逼至岳沉檀身前,他霍然一跃,如猛虎扑食般,一掌向岳沉檀天灵盖击去,竟是毫不包涵。

裘万盏道:“有是有,恐怕也不过是三五之数。要不,这赏剑大会本是立名武林的最好机遇,方才法严和尚叫阵不该无人敢应,反倒该主动而出了。”

这时,岳沉檀已如飞花落叶,飘然落地,没收回一点声响。他几番摸索未果,却还是不急不躁。与不时挥动降魔杵的法严和尚比拟,他长身玉立,更像是在峰前赏识风景的游人。

听到他这话,裘万盏低笑一声:“没想到,岳少侠竟然是个有脾气的。”

他指尖的衰草,被一丝如有若无的真气卷挟着,朝法严和尚慢悠悠地飞去。这几根枯草飞得实在有些太慢,在空中一起一伏,懒懒惰散,没有一点兵器该有的杀气。就算一开端把重视力放在它们身上,但立即就会不由自主地被比它们的吸引力多上十倍、百倍的事物转移了重视力。更何况,与它们相伴的,还是一粒粒杀气腾腾的菩提子。

“岳少侠前后摆布之路,竟然都被堵死了。”有人惊道,“这法严和尚好短长的手腕!”

“恐怕这普天之下,能破法师这金刚罩的,除了法师本身,也就只要岳少侠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园地会有一天,被人连石带地盘动开,乃至连坚毅难凿的山体,也豁出了一个不小的石坑。

思及此,岳沉檀身形一拔,垂直入云,数枚菩提子从他指尖飞入,朝法严和尚厥阴、期门、鹤口、藏血、华盖五处大穴击去。法严和尚挥杵格挡,菩提子却像长了眼睛普通,独自绕过降魔杵的杵身,本来因扭转而减弱的守势却被降魔杵带起的罡风规复如初,乃至比来时更迅、更急。

裘万盏仿佛晓得贰心中所想,出声道:“这金刚罩有两样妙处,一曰护,二曰弹。护可护得罩中人毫发无损,弹则可将罩外人所施功法尽数反弹。”

世人你来我去之间,把法严和尚与岳沉檀都里里外外的恭维了一番。他们所言,虽有决计夸大之嫌,但岳沉檀二人的技艺,也确切令民气服。何况岳沉檀在赏剑大会上,先是一式十八泥犁掌震惊四座,后又凭草木之力破了法严和尚坚不成摧的金刚罩,年纪轻简便有如此武功修为,蜚声江湖之时指日可待,叱咤武林之日为期不远。若真到了那日,世人现在的恭维便成了明日交好的本钱,一时之间,望向岳沉檀的目光愈发炽热起来。

贾无欺眉头一蹙:“莫非江湖中就没人能破了这金刚罩不成?”

菩提如星子,锋芒毕露。

法严和尚的掌风已掠过岳沉檀的头皮。故意善的,看到岳沉檀堕入绝境,已是闭上了眼睛,想来是不忍心看到他脑浆迸裂的惨状。

“谨慎!”场上情势实在凶恶,贾无欺看得心惊肉跳,待法严劈出那一掌时,他终究忍不出,喊出声来。

他甫一站定,便一震衣袖,本来被法严掌风带起的衰草现在却来到了他的手中。他一只手拈起数根衰草,另一手却垂在身侧,双指之间,鲜明夹着一枚菩提子。

贾无欺哼了一声:“何止有脾气,的确又臭又硬。”

贾无欺被岳沉檀方才那手一震,再听裘万盏这么一说,心中的惴惴不安自是减轻了几分。

贾无欺见岳沉檀始终与法严和尚保持着间隔,并未近身,暗自思考:“他为何迟迟不使出那十八泥犁掌,莫非有甚么顾虑不成?”

法严和尚重重的落地声终究令世人回过神来,瞥见岳沉檀手拈衰草,皆是不解其意。但总会有一两人比旁人看得透辟。

裘万盏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重重在贾无欺头上拍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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