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想到这里,俄然对李恪问道:“虎头文武双全,又在处所为官,想必见闻比之其他皇子更要丰富上很多,若依虎头看来,待我故后,史官和天下百姓又该如何论我呢?”

李恪依李世民之命,不得着甲胄入大安宫,因而先回王府换了身常服后,才往大安宫而去。大安宫位处太极宫西,与延康坊相去倒不甚远,待李恪到了大安宫时恰是正中午分。

李恪也笑道:“祖父岂不闻官方有言:‘虎老威尤在’,祖父虽已年老,但暮年挞伐天下,威服海内,积威甚重,孙儿岂敢猖獗。”

李渊道:“你尽管说便是。”

李恪道:“既如此,那孙儿便直言不讳了。”

“祖父细心身子,切莫轻动喜怒。”李恪一面悄悄为李渊抚着后背,一面道。

李渊一口应道:“到了我这一步,最是可贵的便是听到实话,更何况你又不是外人,好端端地我怪你何为。”

“咳咳咳...”

大安宫本就是为亲王所建,规制地点,天然远比不得太极宫来的气度,大安宫宫室较卑小,宫室表里也要潮湿些,李渊在此住了四载,实在也不甚舒坦。不过幸亏宏义宫另有些山林名胜,非常高雅,廖存几分安慰。

李渊刚笑了两声,又咳嗽了起来,停歇了好久方才止住了咳嗽。

所谓“《鸱鸮》之咏”,即指为世人非议。《鸱鸮》一时出自诗经,乃是周文王之子周公旦写于周成王的诗,诗中所言乃是母鸟飞归、子去巢破的气象,诗中既有悲惨,也有面对悲惨的坚固。

大安宫旧名宏义宫,本为武德五年间李渊为时为秦王的李世民所建,待贞观四年,唐军北伐大胜,李世民自东宫搬进了太极宫后,太上皇李渊便搬出了太极宫,将宏义宫改名,做了太上皇的寝宫。

“媚娘和虎头来了。”李渊抬开端,看了眼身前的李恪和武媚娘,缓缓道。

李恪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得道:“祖父乃是长辈,孙儿倒是长辈,岂能犯上,长辈功过,孙儿不敢妄加群情。”

李恪所言,一共四句话,前一句半是在夸奖李渊建国之功,贤明神武,后一句话倒是在说李渊家宅不安,亲子相残,最后一句非常折中,不贬不褒。

在李恪的眼中,李渊向来都是阿谁深居大安宫,除了朝中大宴甚少出宫的太上皇,李恪和李渊谈不上靠近,乃至连话都说的未几,本日李渊一见李恪,便能同李恪打趣,实在叫李恪感觉讶异。李恪细心想了想,多数也是因为武媚娘的原因。

李恪解释道:“孙儿在军中尽管依规行事便是,不必顾及其他,可祖父乃是孙儿嫡亲,叫孙儿怎敢轻断。”

“《鸱鸮》之咏,无损于吾。《鸱鸮》之咏,无损于吾。哈哈哈,虎头所言甚好,这才是帝王气度,甚得我心,甚得我心。”李渊品了半晌李恪的话,竟一下子笑了出来,仿佛放下了甚么,朗声笑道。

李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也明白了李恪的意义,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也是。”

李渊轻声笑了笑,拍了拍李恪的手臂,对李恪道:“你说的很好,想不到使我沉郁数载的心结竟叫你短短几句便解开了,早知如此,我便该早些问你。”

李渊道:“无妨,这是我于你的旨意,你尽管直言便是,你如果真能说中了点,我还能助你一事,必然于你助益极大。”

李恪稍稍思虑了半晌,看了看殿中,确认并无旁人后,才终究开口小声道:“唐皇创图,势若摧枯。国运神武,家难圣谟。言生床笫,祸切肌肤。《鸱鸮》之咏,无损于吾。”

李恪的话传入李渊的耳中,李渊的心中先喜,后急,而后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神采竟为之一松,似有些放心的意义。

李渊不假思考地回道:“天然是实话,若只是好话,我听来何为?”

李渊闻言,脸上的笑意愈重了,明显他对李恪的话也非常受用。

李渊能赐给李恪甚么,李恪不晓得,也猜不着,但李恪看着李渊的模样,李恪晓得,本日之事只怕他是推不畴昔了。

一时候,李恪看着肥胖了很多的李渊,竟有些语塞了,本来想好的话也堵在了喉中出不来,只是道:“孙儿在外督边,未能及时回京看望祖父,还望祖父勿怪。”

李恪顿了半晌,而后才问道:“祖父想听实话,还是好话?”

李恪没想到李渊竟会这么问他,脸上暴露难色,李渊的话并不好回,如果光遴选着好话说,李渊不会当真,乃至还会觉着李恪对付,如果说了不好听的话,只会惹地李渊不悦,李恪也吃不消。

不过李恪所言,却又叫他想开了很多,他堂堂建国帝王,起于乱世,又何必去在乎那些贩子之言?

至于“无损于吾”半句,便是道尽了李渊面对世人所言的态度,既宽豁,又随性,很有几分开国帝王的旷达气度。

李世民文才武略,环球无双,作为李世民之父,虽有建国功业,但也不免被李世民袒护光芒,再加上玄武门之事,便更是如此了。

李渊的声音很轻,但听着却感觉非常吃力,仿佛就这短短几个字,已经破钞了李渊很多的力量。李渊这幅踏实有力的模样,与前次李恪见着的模样相差甚多,全然不是一小我了。

李渊闻言,轻声对李恪打趣道:“你父皇说的对,你的脾气过分板正了些,照我说,你还是别返来地好,你一返来,连带着本来善谈多言的媚娘都没了话了,我岂不是古板了很多。”

李恪行事一贯稳妥,他的答复,倒也在李渊的料想当中,李渊道:“小小年纪,恰是风华之时,怎的做事如此畏缩,难不成你在军中也是如此,你是如何服的众?”

这些年来,无数的功称品德之下,多少人已经忘了他李渊是谁,忘了谁才是立大唐国之基业的建国天子。

玄武门一事,李渊落空了本身的宗子,也丢掉了权位,他不止为眼下,他也常常想着百年以后旁人又该如何去对待他这个建国天子。

李世民即位八载,南征北战,功劳甚著,乃至灭国突厥,占有阴山,成百年来数朝未有之功,有了天可汗的盛誉。

李恪闻言,笑着回道:“若非眼下如此,孙儿怎敢同祖父说这些话,如果眼下如此,孙儿纵是说了这番话,祖父又如何听得出来。”

李恪道:“这实话,好听,也不好听,如果有刺耳之处,触怒了祖父,还望祖父勿怪。”

接着李渊顿了顿,又对李恪道:“我承诺助你一事,便必然会做到,只不过不是现在,再过几日,你便该晓得了。”

“孙儿李恪、孙媳媚娘拜见祖父。”大安宫,垂拱殿中,李渊正在殿中安息,李恪和武媚娘走到窗前俯身拜道。

李渊本来究竟在纠结着甚么,李恪此前不知,但现在李恪明白了,李渊本来纠结的,放不下的就是当年的玄武门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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