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解珍解宝双越狱孙立孙新大劫牢(1)

本来这乐和是一个聪明聪明的人:诸般乐品学着便会;作事道头知尾;提及枪棒技艺,如糖似蜜价爱。为观点珍,解宝是个豪杰,故意要救他;只是单丝不线,孤掌难鸣,只报得他一个信。乐和道:“好教你两个得知:现在包节级得受了毛太公财帛,必定关键你两个性命;你两个是怎生好?”解珍道:“你不说孙提辖则休:你既提及他来,今央你寄一个信。”乐和道:“你教我寄信与谁?”解珍道:“我有个姐姐,是我爷面上的,与孙提辖兄弟为妻,见在东门外十里牌住。他是我女人的女儿,叫做母大虫顾大嫂,开个旅店,家里又杀牛开赌。我那姐姐有三二十人近他不得。姐夫孙新这等本领也输与他。只要阿谁姐姐和我弟兄两个最好。孙新孙立的女人是我母亲;以此,他两个又是我姑舅哥哥。央烦你公开寄个信与他,把我的事说知,姐姐必定自来救我。”乐和听罢,分付说:“贤亲,你两个且宽解着。”先去藏些烧饼肉食,来牢里开了门,把与解珍,解宝了,推了变乱,锁了牢门,教别个末节级看管了门,一迳奔到东门外,望十里牌来。

本来毛仲义五更时先把大虫解上州里去了;带了多少做公的来捉解珍、解宝。不想他这两个不识局面,正中了他的战略,分辩不得。毛太公教把两个使的钢叉做一包赃物,扛了计多打碎的家伙什物,将解珍、解宝剥得赤条条地,背剪绑了,解上州里来。本州有个六案孔目,姓王,名正,是毛太公的半子,已自先去知府面前禀说了,把解珍、解宝押到厅前,不繇分辩,困翻便打;定要他两个招做“混赖大虫,各执钢叉,因此抢掳财物。”解珍、解宝拷不过,只得依他招了。知府教取两面二十五斤的重枷来枷了,钉下大牢里去。毛太公,毛仲义自回庄上商讨道:“这两个男女放他不得!不如一发结了他,免致后患。”当时父子二人自来州里分付孔目王正:“与我一发斩草除根,了此一案。我这里自行与知府透打枢纽。”

早瞥见一个旅店,门前吊挂着牛羊等肉;前面屋下,一簇人在那边打赌。乐和见旅店里一个妇人坐在柜上,心知便是顾大嫂,走向前,唱个喏,道:“其间姓孙么?”顾大嫂仓猝答道:“便是。足下要沽酒,要买肉?如要打赌,前面请坐。”乐和道:“小人便是孙提辖妻舅乐和的便是。”顾大嫂笑道:“本来倒是乐和舅。可知尊颜和姆姆普通模样。且请内里拜茶。”乐和跟进内里客位里坐下。顾大嫂便动问道:“闻知得娘舅在州里活动,家里穷忙少闲,未曾相会。本日甚风吹获得此?”乐和道:“小人若无事,也不敢来相恼。本日厅上偶尔发下两个罪人出去,虽未曾相会,多闻他的大名:一个是两端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顾大嫂道:“这两个是我的兄弟!不知因甚罪犯下在牢里?”乐和道:“他两个因射得一个大虫,被本乡一个财主毛太公赖了,又把他两个强扭做贼,抢掳家财,解入州里中。他又上高低下都使了钱物,迟早间,要教包节级牢里做翻他两个,成果了性命。小人路见不平,独大难救。只想一者占亲,二乃义气为重,特地与他通个动静。他说道,只除是姐姐便救得他。若不早早用心着力,难以救拔。”顾大嫂听罢,一片声叫起苦来,便叫火家:“快去寻得二哥家来发言!”这个火家去未几时,寻得孙新返来与乐和相见。本来这孙新,祖是琼州人氏,军马子孙;因调来登州驻扎,弟兄就此为家。

话说当时吴学究对宋公明道:“本日有个机遇,是石勇面上来投入伙的人,又与栾廷玉那厮最好,亦是杨林、邓飞的至爱了解。他晓得哥哥打祝家庄倒霉,特献这条战略来入伙,觉得进身之礼,随后便至。五日以内可行此计,是好么?”宋江听了,大喜道:“妙哉!”方笑逐颜开。

孙重生得身长力壮,全学得他哥哥的本领,使得几路好鞭;因此人多把他弟兄两个比尉迟恭,叫他做小尉迟。顾大嫂把上件事对孙新说了。孙新道:“既然如此,教娘舅先归去。他两个已下在牢里,全望娘舅看觑则个。我伉俪筹议个长便事理,迳来相投。”乐和道:“但有效着小人处,尽可着力向前。”顾大嫂置酒相待已了,将出一包碎银,付与乐和道:“烦娘舅将去牢里,散与世人并小牢子们,好生全面他弟兄两个。”乐和谢了,收了银两,自回牢里来替他利用,不在话下。

毛仲义叫开庄门,教他两个出来。待得解珍、解宝入得门来,便叫关上庄门,喝一声“动手!”两廊下走出二三十个庄客。恰才马后带来的都是做公的。那兄弟两个措手不及。世人一齐上,把解珍、解宝绑了。毛仲义道:“我家昨夜射得一个大虫,如何来白赖我的?乘势抢掳我家财,打碎家中什物,当得何罪?解上本州,也与本州除了一害!”

却说解珍,解宝押到死囚牢里,引至亭心上来见这个节级。为头那人姓包,名吉,已得意了毛太公银两并听信王孔目之言,教对于他两个性命。便来亭内心坐下。小牢子对他两个说道:“快过来跪在亭子前!”包节级喝道:“你两个便是甚么两端蛇,双尾蝎,是你么?”解珍道:“固然别人叫小人这等花名,实未曾谗谄良善。”包节级喝道:“你这两个牲口!今番我手里教你‘两端蛇’做‘一头蛇,’‘双尾蝎’做‘单尾蝎!’且与我押入大牢里去!”那一个小牢子把他两个带在牢里来。见没人,那末节级便道:“你两个认得我么?我是你哥哥的妻舅。”解珍道:“我只亲弟兄两个,别无阿谁哥哥。”那小牢子道:“你两个须是孙提辖的弟兄?”解珍道:“孙提辖是我姑舅哥哥。我未曾与你相会。足下莫非是乐和舅?”那末节级道:“恰是;我姓乐,名和,祖贯茅州人氏。先祖挈家到此,将姐姐嫁与孙提辖为妻。我安闲此州里活动,做小牢子。人见我唱得好,都叫我做铁叫子乐和。姐夫见我好技艺,也教我学了几路拳法在身。”

且说登州山下有一家猎户,弟兄两个:哥哥唤做解珍,兄弟唤做解宝。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技艺。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俩第一。那解珍外号唤做两端蛇,这解宝外号叫做双尾蝎。二人父母俱亡,未曾婚娶。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这兄弟更是短长,也有七尺以上的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飞天夜叉;偶然性起,恨不得拔树摇山,腾天倒地。那兄弟两个当官受了甘限文书,回到家中,清算窝弓药箭,弩子铛叉,穿了豹皮裤,皋比套体,拿了钢叉;两个迳奔登州山上,下了窝弓,去树上等了一日,不济事,清算窝弓下去。次日,又带了干粮,再上山服侍。看看天晚,兄弟两个把窝弓下了,爬上树去,直比及五更,又没动静。两个移了窝弓,来西山边下了,坐到天明,又等不着。两个心焦,说道:“限三日内要纳大虫,迟时须用受责,是怎地好!”两个到第三日夜,伏至四更时分,不觉身材因倦,两个背靠着且睡,未曾合眼,忽听得窝弓发响。两个跳将起来,拿了钢叉,四下里看时,只见一个大虫中了药箭,在那地上滚。两个捻着钢叉向前来。那大虫见了人来,带着箭便走。两个追将向前去,不到半山里时,药力透来,那大虫当不住,吼了一声,骨碌碌滚将下山去了。解宝道:“好了!我认得这山是毛太公庄后园里,我和你下去他家取讨大虫。”当时兄弟两个提了钢叉迳下山来投毛太公庄上拍门。

本来这段话正和宋公明初打祝家庄时一同事发。乃是山东海边有个州郡,唤做登州。登州城外有一座山,山上多有豺狼豺狼,出来伤人:是以,登州知府拘集猎户,当厅委了杖限文书捉捕登州山上大虫,又仰山前山后之家也要捕虎文状:限外不可解官,痛责枷号不恕。

此时方天明,两个敲开庄门入去,庄客报与太公晓得。多时,毛太公出来。解珍,解宝放下钢叉,声了喏,说道:“伯伯,多时不见,本日特来拜扰。”毛太公道:“贤侄如何来得这这等早?有甚话说?”解珍道:“无事不敢轰动伯伯睡寝,现在小侄因为官司委了甘限文书,要捕获大虫,连续等了三日;今早五更射得一个,不想从后山滚下在伯伯园里。望烦借一起取大虫则个。”毛太公道:“无妨。既是落在我园里,二位且少坐。敢是肚饥了?用些早餐去取。”叫庄客且去安排早膳来相待。当时劝二位吃了酒饭。解珍,解宝起家谢道:“感承伯伯厚意,望烦去取大虫还小侄。”毛太公道:“既是在我庄后,怕怎地?且坐喝茶,去取未迟。”解珍、解宝不敢相违,只得又坐下。庄客拿茶来敬二位了。毛太公道:“现在和贤侄去取大虫。”解珍、解宝道:“深谢伯伯。”毛太公引了二人,入到庄后,方叫庄客把钥匙来开门,各式开不开。毛太公道:“这园多时未曾有人来开,敢是锁簧了锈了,是以开不得。去取铁锤来翻开罢了。”庄客身边取出铁锤,翻开了锁,世人都入园里去看时,遍山边去看,寻不见。毛太公道:“贤侄,你两个莫不错看了,认不细心,敢未曾落在我园里?”解珍道:“恁地得我两个错看了?是这里发展的人,如何认不得?”毛太公道:“你自寻便了,偶然自拿去。”解宝道:“哥哥,你且来看。这里一带草滚得平高山都倒了,又有血迹在上头。如何说不在这里?必是伯伯家庄客藏过了。”毛太公道:“你休这等说;我家庄上的人如何得知大虫在园里,便又藏得过?你也须瞥见方才劈面敲开锁来,和你两个一同入园里来寻。你如何这般说话?”解珍道:“伯伯你须还我这个大虫去解官。”太公道:“你两个好无事理!我美意请你酒饭,你倒置赖我大虫!”解宝道:“有甚么赖处!你家也见当里正,官府中也委了甘限文书;没本领去捉,倒来就我见成,你倒将去请赏,教我兄弟两个吃限棒!”毛太公道:“你吃限棒,干我甚事!”解珍,解宝睁起眼来,便道:“你敢教我搜么?”毛太公道:“我家比你家!各有表里!你看这两个叫化头倒来无礼!”解宝抢近厅前,寻不见,心中火起,便在厅前打将起来。解珍也就厅前攀折拦杆,打将入去。毛太公叫道:“解珍、解宝白天掳掠!”那两个打碎了厅前桌椅,见庄上都有筹办,两个便拔步出门,指着庄上,骂着:“你赖我大虫,和你官司里去理睬!”那两个正骂之间,只见两三匹马投庄上来,引着一火伴当。解珍认得是毛太公儿子毛仲义,接着说道:“你家庄上庄客捉过了我大虫,你爹不讨还我,倒置要打我弟兄两个!”毛仲义道:“这村人不费事,我父亲必是被他们瞒过了;你两个不要发怒,随我到家里,讨还你便了。”解珍、解宝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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