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晁天王曾头市中箭(3)

卢俊义开言道:“我夜来算了一命,道我有百日血光之灾,只除非出去东南上一千里以外躲逃。因想东南边有个去处,是泰安州,那边有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帝金殿,管天下群众存亡灾厄。我一者,去那边烧炷香,消灾灭罪;二者,躲过这场灾晦;三者做些买卖,旁观外方景色。李固,你与我觅十辆承平车子,装十辆山东货色,你就清算行李,跟我去走一遭。燕青小乙把守家库房钥匙,只本日便与李固交割。我三日以内便要起家。”李固道:“仆人误矣。常言道:”卖卜卖卦,转回说话。‘休听那算命的胡言乱语,只在家中,怕做甚么?“卢俊义道:”我射中必定了。你休逆我。如有灾来,悔却晚矣。“燕青道:”仆人在上,须听小乙愚言:这一条路,去山东泰安州,正打梁山泊边过。近年泊内是宋江一伙能人在那边打家劫舍,官兵捕盗,近他不得。仆人要去烧香,等承平了去。休言夜来阿谁算命的胡讲。倒敢是梁山泊歹人,假装阴阳人来煽动仆人。小乙可惜夜来不在家里;若在家时,三言两语,盘倒那先生,倒敢有场好笑!“卢俊义道:”你们不要胡说,那个敢来赚我!梁山泊那伙贼男女打甚么紧!我看他如何同草芥,兀自要去特地捉他,把日前学成技艺显扬于天下,也算个男人大丈夫!“说犹未了,屏风背后,走出娘子贾氏来,也劝道:”丈夫,我听你说多时了。自古道:出外一里,不如屋里。休听那算命的胡说,撇下海阔一个家业,耽惊受怕,去虎穴龙潭做买卖。你且只在家里清算别室,清心寡欲,高居静坐,天然无事。“卢俊义道:”你妇人家免得甚么!我既主张定了,你都不很多言多语。“燕青又道:”小人靠仆人福荫,学得些个棒法在身。不是小乙说嘴,帮著仆人去走一遭,路上便有些个草寇出来,小人也敢发落得三五十个开去。留下李都管看家,小人伏侍仆人走一遭。“卢俊义道:”便是我买卖上不免得,要带李固去;他须免得,便替我大半力量;是以留你在看管。自有别人管帐,只教你做个桩主。“李固道:”小人克日有些脚气的症候,非常走不很多路。“卢俊义听了,大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要你跟我去走一遭,你便有很多推故!如果那一个再阻我的,教他知我拳头的滋味!“

且不说吴用,李逵还寨。却说卢俊义自送吴用出门以后,每日傍晚立在厅前,单独个看著天,忽忽不乐;亦偶然自语自言,正不知甚么意义。这一日却耐不得,便叫当值的去唤众主管商讨事件。少刻,都到。那一个为头管家私的主管,姓李,名固。这李固原是东京人,因来北京投奔了解不著,冻倒在卢员外门前,卢员外救了别性命,养在家中;因见他勤谨,写得算得,教他管顾家间事件;五年以内,直汲引他做了都管,一应里娘家私都在他身上;部下管著四五十个行管干;一家表里都称他做李都管。当日大小管事之人都随李固来堂前声喏。

当时卢俊义写罢,吴用清算算子,作揖便行。卢俊义留道:“先生少坐,过午了去。”吴用答道:“多蒙员外厚意,小生恐误卖卦,他日有处拜见。”抽身便起。卢俊义送到门首。李逵拿了棒,走出门外。吴学究别了卢俊义,引了李逵,迳出城来;回到店中,算还房宿饭钱,清算行李,包裹,李逵挑出卦牌。出离店铺,对李逵说道:“大事了也!我们星夜赶回盗窟,安排驱逐卢员外去。他迟早便来也!”

贾氏道:“丈夫路上谨慎,频寄手札返来!”说罢,燕青堕泪拜别。卢俊义分付道:“小乙在家,凡事向前,不成以出去三瓦两舍打哄。”燕青道:“仆人如此出行,小乙怎敢怠慢?”

卢俊义提了棍棒,出到城外。李固接著。卢俊义道:“你引两个伴抢先去。但有乾净客店,先做下饭等待:车仗脚夫,到来便吃,免得担搁了路程。”李固也提条杆棒,先和两个伴当去了。卢俊义和数个当值的,随后押著车仗行;但见途中山明水秀,路阔坡平,心中欢乐道:“我如果在家,那边见这般景色!”行了四十余里,李固接著仆人;吃点心中饭罢,李固又先去了。再行四五十里,到客店里,李固接著车仗人马宿食。卢俊义来到店房内,倚了棍棒,挂了毡笠儿,解下腰刀,换了鞋袜宿食,皆不必说。次日朝晨起来,打火做饭,世人吃了,清算车辆头口,上路又行。自此在路夜宿晓行,已经数日,来到一个客店里宿食。天明要行,只见店小二哥对卢俊义说道:“好教官人得知:离小人店不得二十里路,正打梁山泊边口儿前畴昔。山上宋公明大王,固然不害来往客人,官人须是悄悄畴昔,休得大惊小怪。”卢俊义听了道:“本来如此。”便叫当值的取下衣箱,翻开锁,去内里提出一个包,包内取出四周白绢旗;问小二哥了四竹竿,每一枝缚起一面旗来,每面栲栳大小七个字,写道:“慷慨北京卢俊义,金装玉匣来探地。承平车子不空回,收取此山奇货去!”李固,当值的,脚夫,店小二,看了,一齐叫起苦来。

李固吓得只看娘子,娘子便漾漾地走出来,燕青亦更不消说。世人散了,李固只得忍气吞声,自去安排行李,讨了十辆承平车子,唤了十个脚夫,四五十拽头口,把行李装上车子,行货拴缚完整。卢俊义自去结束。第三日烧了神福,给散了家中大男小女,一个个都分付了,当晚先叫李固吊两个当值的尽清算了出城。李固去了。娘子看了车仗,堕泪而入。次日五更,卢俊义起来,沐浴罢,改换一身新衣服,吃了早膳,取出东西,到后堂里告别了先人香火;临时出门上路,分付娘子:“好生看家,多便三个月,少只四五旬日便回。”

卢员外看了一遭,便道:“怎生不见我那一小我?”说犹未了,阶前走过一人;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三牙掩口髭须,非常腰细膀阔,戴一顶木瓜心攒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著一双土黄皮油膀夹靴;脑后一对挨兽金环,鬓畔斜簪四时花朵。此人是北京土居人氏,自小父母双亡,卢员娘家中养得他大。为见他一身雪练也似白肉,卢员外叫一个妙手匠人与他绣了这身遍体花绣,却似玉亭柱上铺著阮翠。若赛锦体,由你是谁,都输与他。不止一身好花绣,更兼吹得弹得,唱得舞得,拆白道字,顶真续麻,无有不能,无有不会;亦是说得诸路乡谈,免得诸行百艺的市语。更且一身本领,无人比得,拿著一张川弩,只用三枝短箭,郊野落生,并不放空,箭到物落;晚间入城,少杀也有百十虫蚁。若赛锦标社,那边利物管取都是他的。亦且此人百伶百俐,道头知尾。本身姓燕,排行第一,官名单讳个青字。北都城里人丁顺,都叫他做荡子燕青。本来他倒是卢员外一个亲信之人,也上厅声喏了,做两行立住:李固立在左边。燕青立在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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