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王庆因奸官司龚端被打师军犯

王庆上前固执那汉的手道:“冲撞休怪!”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取那两贯钱。世人一齐襄将起来道:“那本领低丑,适讲过,这钱应是赢棒的拿!”只见在先出尖上前的两个男人,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足下到敝庄一叙。”那使棒的拗世人不过,只得清算了行仗,望镇上去了。世人都散。

庄客重新安排,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堵截的壮阺,然后搬出茶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龚端请王庆上面坐了,两个公人一代儿坐下,龚端和兄弟鄙人面备席,庄客筛酒。王庆称谢道:“小人是犯法囚人,感蒙二位错爱,无端相扰,倒是不当。”龚端道:“说那边话!那个保得没事?阿谁带着酒食走路的?”

次日天明,王庆乘着早凉,在打麦场上,点拨龚端拽拳使腿,只见内里一小我,背叉动手,踱将出去,喝道:“那边配军,敢到这里矫饰本领?”只因走进这小我来,有分教:王庆重种祸胎,龚端又结深仇。真是祸从浮浪起,辱因打赌招。毕竟走进龚端庄里这小我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一宿无话,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肚里思惟,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承诺?挨到午牌时分,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

王庆同了两个公人,到家中来,清算行囊包裹,老婆已被牛大户接到家中去了,把个门儿锁着。王庆向邻居家借了斧凿,翻开流派,到内里看时,凡老婆身上穿的身上戴的,都将了去。王庆又愤怒又惨痛。央间壁一个周老婆子,到家备了酒食,把与公人吃了,将十两银子,送与孙琳、贺吉道:“小人枪棒疼痛,行走不动,将息几日,方好上路。”孙琳、贺吉得了钱,也是应允,怎奈察攸处挽亲信催促公人起家。王庆将家什胡乱变卖了,交还了胡员娘家恁房。

两个男人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望南抹过两三座林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柳树。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个男人,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入到草堂,叙礼罢,大家脱下笠衫麻鞋,分宾主坐下。

王庆勾搭了娇秀,日夜不回,把她寡旷的久了,欲心似火般炽焰起来,怎饶得过他,便去爬在王庆身上,做了个“掀翻细柳营。”

却说王庆同了孙琳、贺吉离了东京,赁个僻静地点,调节了十余日,棒疮稍愈,公人催促上路,迤逦而行,望陕州投奔。此时恰是六月初旬,气候酷热,一日止行得四五十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床,喝不滚汤。三小我行了十五六日,过了嵩山。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手向西指着远远的山岳说道:“这座山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下。”三人说着话,趁早凉,行了二十余里。瞥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见四周村农,纷繁的投市中去。那市东人家希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树下阴阴,只见一簇人亚肩叠背的围着一个男人,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呼喊喝地使棒。三人走到树下歇凉。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各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男人明欺王庆有枷碍着,吐个流派,唤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个势,唤做“蜻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左一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包涵,不然把个手腕打断。世人大笑。

当下猜枚行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这个敝村,前后摆布,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做主儿。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些拳棒,赛过世人。今春仲春,东村赛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那边耍子,与彼村一小我,唤做黄达,因打赌礩口,被那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不得他。黄达那厮,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何如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适见都排棒法非常整密,俺二人愿拜都排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必当重厚酬谢。”王庆听罢,大喜,谦让了一回。龚端兄弟,随即拜王庆为师。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安息。

王庆买了药,方欲起家,只见府西街上,走来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以下缺文)

庄主问道:“各位都像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谗谄的事。说罢,叨教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上面坐的说道:“小可姓龚,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寒舍祖居在此,是以,这里叫做龚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客替三位濯那湿透的笠衫,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三人到上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桌子,先吃了现成点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

话说王庆见板凳捣蛋,用脚去踢那板凳,倒是用力太猛,闪肭了胁肋,蹲在地下,只叫“苦也苦也!”半晌价转动不得。

本来童贯密令人叮咛了府尹,正要寻罪恶摆拨他,可可的撞出这节怪事来。当时府中高低人等,谁不晓得娇秀这件活动,都纷繁扬扬的说开去:“王庆为这节事获咎,现在必然不能个活了。”当时察京、察攸耳朵里颇觉不好听,父子商讨,若将王庆成果,此事愈真,丑事一发播传,因而密挽亲信官员,与府尹相知的,教他速将王庆刺配远恶军州,以灭其迹。察京、察攸择日迎娶娇秀结婚,一来讳饰了童贯之羞,二来灭了世人的群情。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整天在内里,不顾家里。今晚到家里,一回儿又做甚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讽刺,我闪肭了胁肋,了不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点头咬牙的叫道:“阿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鸟歪货,你闲常时,只欢乐使腿牵拳,本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发这句话说错,将纱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王庆打了个耳刮子道:“鸟怪物,你又想了那边去?”

且说开封府尹禀承察太师处亲信密话,随即升厅。那日恰是辛酉日,叫牢中提出王庆,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墨匠,刺了脸颊,量处所远近,该配西京管下陕州牢城。当厅打下一面十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叫孙琳、贺吉,监押前去。三人出开封来,只见王庆的丈人牛大户接着,同王庆、孙琳、贺吉到衙前南街旅店里坐定。牛大户叫酒保搬取酒肉,吃了三杯两盏,牛大户向身边取出一包散碎银两,递与王庆道:“白银三十两,把与你途中利用。”王庆用手接过道:“生受泰山!”牛大户推着王庆的手道:“这等轻易!我等闲也不把银两与你,你现在配曲陕州,一千余里,路远山遥,晓得你几时返来?你调戏了别人家女儿,却不迟误了本身的老婆!老婆那个替你养?又无一男半女,地步产业,能够守你,你须立纸休书,自你去后,任从再醮,今后并无争论。如此,方把银子给你。”王庆常日会破钞,思惟:“我囊中又无十两半斤银子,这陕西如何去得?”左思右算,要那银两利用,叹了口气道:“罢罢!只得写纸休书。”牛大户一手接纸,一手交银,自归去了。

王庆走得汗雨淋漓,浑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业中,掂起脚看那汉使棒。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那男人使的是花棒。”那汉正使到热烈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倒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配军,俺的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鸟口,骄易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男人来拦住道:“休要脱手!”便问王庆道:“足下必是妙手。”王庆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男人的怒,小人棒也略晓得些儿。”

那边使棒的男人怒骂道:“贼配军,你敢与我比试罢?”那两小我对王庆道:“你敢与那男人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这掠下的两贯钱,都送与你。”王庆笑道:“这也使得。”分开世人,向贺吉取了棒,脱了笠衫,拽扎起裙子,掣棒在手。世人都道:“你项上带着个枷儿,却如何轮棒?”王庆道:“只这节儿奇怪。带着行枷赢了他,才算手腕。”世人齐声道:“你若带枷赢了,这两贯钱必然与你。”便让开路,放王庆入去。

当下妇人扶王庆到床上睡了,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递与王庆了。她自去拴流派扑蚊虫,下帐子,与丈夫安息。王庆因腰胁非常疼痛,那桩儿转动不得,是不必说。

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与惯医跌打毁伤、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老儿,买了两个膏药,贴在肋上。钱老儿说道:“都排若要好的快,须是两服疗伤行血的煎剂。”说罢,便撮了两服药,递与王庆。王庆向便袋里取出一块银子,约摸有钱二三分重,讨张纸儿,包了钱。老儿觑着他包银子,假把脸儿朝着东边。王庆将纸包递来道:“先生莫嫌轻亵,将来买凉瓜。”钱老儿道:“都排,朋友家如何计算?这却使不得!”一头还在那边说,那只右手儿,已是接了纸包,揭开药箱盖,把纸包丢下去了。

此时王庆的父亲王砉,已被儿子气瞎了双眼,另居一处,儿子上门,不打便骂。本日闻儿子遭官司刺配,不觉肉痛,教个小厮扶着,走到王庆屋里,叫道:“儿子啊,你不听我的教诲,一向如此。”说罢,那双昏眼内,掉下泪来。王庆从小未曾叫王砉一声爷的,今值此家破人离的时节,心中也酸楚起来,叫声道:“爷,儿子本日遭恁般屈官司,叵耐牛老儿无礼,逼我写下休书的状儿,才把银子与我。”王砉道:“你常日是爱老婆、孝丈人的,本日他如何这等候你?”王庆听了这两句抢白的话,就愤怒忿地不来睬爷,径通两个公人出城去了。王砉顿足捶胸道:“是我不该来看这逆种!”复扶了小厮自回,不题。

王庆那边分辩得开?当下把王庆打得皮开肉绽,要他招认假造妖书,煽动愚民,谋为不轨的罪。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本日被官府鞭挞,真是双斧砍木,死去再醒。打不过,只得屈招。府尹录了王庆口词,叫禁子把王庆将刑具枷扭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要问他个假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极刑。禁子将王庆扛抬入牢去了。

两个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方起家。梳洗毕,王庆因腹中空虚,正在早餐,兀是未完,只听得内里叫道:“都排在家么?”妇人向板壁缝看了道:“是两个府中人。”王庆听了这句话,便呆了一呆,只得放下饭碗,抹抹嘴,走将出来,拱拱手问道:“二位来临,有何见教?”那两个公人道:“都排端的受用!朝晨儿脸上好秋色!太爷今早点名,因都排不到,大怒起来。我每兄弟辈替你禀说见怪闪肭的事,他那边肯信?便起了一枝签,差我每两个来请你回话。”把签与王庆看了。王庆道:“现在红了脸,怎好去拜见?略停一会儿好。”那两个公人道:“不干我每的事,太爷立等回话。去迟了,须带累我每打。快走!快走!”两个扶着王庆便走。王庆的老婆,仓猝走出来问时,丈夫已是出门去了。两个公人,扶着王庆进了开封府,府尹正坐在堂中皋比交椅上。两个公人带王庆上前禀道:“奉老爷钧旨,王庆拿到。”王庆勉强朝上磕了四个头。府尹喝道:“王庆,你是个军健,如何怠玩,不来服侍?”王庆又把那见怪闪肭的事,细禀一边道:“实是腰肋疼痛,坐卧不宁,行走不动,非敢怠玩,望相公便利。”府尹听罢,又见王庆脸红,大怒喝道:“你这厮埋头酗酒为非,干那不公犯警的事,本日又捏妖言,欺诳上官!”喝教扯下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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