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应道:“我是这村里农户。这里唤做‘断头沟’没路了。”
看水底下此人倒是阮小七;岸上提锄头的那汉便是阮小二。
说犹未了,只见芦苇东岸两小我引着四五个捕鱼的,都手里明晃晃拿着刀枪走来;这边芦苇西岸又是两小我,也引着四五个捕鱼的,手里也明晃晃拿着飞鱼钩走来。
阮小二,阮小七,各驾了一支船出来。
吴用世人大喜,清算船支齐了,一同来到旱地忽律朱贵旅店里。
何涛道:“你曾见两支船过来么?”那人道:“不是来捉阮小五的?”何涛道:“你怎地知得是来捉阮小五的?”那人道:“他们只在前面鸟林里厮打。”何涛道:“离这里另有多少路?”那人道:“只在前面望得见便是。”何涛听得,便叫拢船前去策应;便差两个做公的拿了叉登陆来。只见那汉提起锄头来,手到,把这两个做公的,一锄头一个,翻筋斗都打下水里去。何涛见了吃一惊;急跳起家来时,却待奔登陆,只见那支船忽地搪将开去,水底下钻起一小我来,把何涛两腿只一扯,扑通地倒撞下水里去。
不想四边尽是芦苇野港,又没水路。
且说晁盖,公孙胜,自从把火烧了庄阮,带同十数个庄客来到石碣村,半路上撞见三阮弟兄各执东西,却来策应到家。七小我都在阮小五庄上。当时阮小二已把长幼搬入湖泊里,七人商讨要去投梁山泊一事。
东西两岸四个豪杰并这伙人一齐脱手,排头儿搠将来。
吴用将来源实说与朱贵听了,大喜。
这几个船里的却待要走,被这提锄头的赶将上船来,一锄头一个,排头打下去,脑浆也打出来。这何涛被水底下的此人倒拖登陆来,就解下他的搭膊来捆了。
何涛问道:“兀那男人,你是甚人?这里是甚去处?”
晁盖便起家叫道:“这厮们赶来,我等休走!”阮小二道:“无妨!我自对于他!叫那厮大半下水里去死,小半都搠杀他!”公孙胜道:“休慌!且看贫道的本领!”晁盖道:“刘唐兄弟,你和学究先生且把财赋长幼装载船里迳撑去李家道口左边相称;我们看些头势,随后便到!”
阮小二选两支棹船,把娘和长幼,家中财赋,都装下船里。吴用,刘唐,各押着一支,叫七八个伴当摇了船,先到李家道口去等;又分付阮小五,阮小七,撑驾划子,如此迎敌。两个各棹船去了。
何察看并世人听了,又吃一惊。有认得的说道:“这个恰是阮小七!”何涛喝道:“世人并力向前,先拿住这个贼,休教走了!”阮小七听得,笑道:“泼贼!”便把枪只一点,那船便使转来,望小港里串着走。世人舍命喊,赶将去。这阮小七和那摇船的飞也以摇着橹,口里打着呼哨,串着小港汊中只顾走。众官兵赶来赶去,瞥见那水港窄狭了。
阮小二提将登陆来,指着骂道:“你这厮是济州一个诈害百姓的蠢虫!我本待把你碎尸万段,却要你归去对那济州府管事的贼说∶俺这石碣村阮氏三雄,东溪村天王晁盖,都不是好挑逗的!我也不来你城里借粮,他也休要来我这村中讨死!倘或正眼儿觑着,休道你是一个小小州尹,也莫说蔡太师差干人来要拿我们――便是蔡京亲身来时,我也搠他三二十个透明的窟笼!俺们放你归去,休得再来!传与你的阿谁鸟官人,教他休要做梦!这里没通衢,我着兄弟送你前程口去!”
单单只剩得一个何察看,捆做粽子也似,丢在船舱里。
只见岸上芦苇又刮刮杂杂也烧将起来。
吴用问起拒敌官兵一事,晁盖备细说了。
吴用道:“见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贵在那边开旅店,招接四方豪杰。但要入伙的,须是先投奔他。我们现在安排了船支,把一应的物件装在船里,将些情面送与他引进。”大师正在那边商讨投奔梁山泊,只见几个打渔的来报导:“官甲士马飞奔村里来也!”
何察看并世人听了,尽吃一惊。只见远远地一小我独棹一支划子儿,唱将来。有认得的指道:“这个便是阮小五!”何涛把手一招,世人并力向前,各执东西,挺着迎将去。只见阮小五大笑,骂道:“你这等虐害百姓的贼官!直如此大胆!敢来引老爷做甚么!却不是来捋虎须!”
且说晁盖,公孙胜,和阮家三弟兄并十数个捕鱼的一发都驾了五七支划子离了石碣村湖泊,迳投李家道口来;到得那边,相寻着吴用,刘唐船支,合做一处。
且说何涛并捕盗巡简带领官兵,渐近石碣村,但见河埠有船,尽数夺了;便使会水的官兵下船里进发;岸上的,骑马。船骑相迎,水陆并进。到阮小二家,一齐号令,人兵并起,扑将入去。早是一所空房,内里只要些粗重家火,何涛道:“且去拿几家四周渔户。”问时,说道:“他的两个兄弟――阮小五,阮小七,――都在湖泊里住,非船不能去。”
响箭到处,早见有小喽啰摇出一支船来。
何涛内心迷惑,却商讨不定,便问那当村住的人。说道:“小人们虽是在此居住,也不晓得这里有很多去处。”何涛便教划着两支划子,船上各带三个做公的去前面探路。去了两个时候有馀,不见回报。何涛道:“这厮们好不了事!”再差五个做公的,又划两支船去探路。这几个做公的划了两支船,又去了一个多时候,并不见些回报。何涛道:“这几个都久惯做公的四清六活的人,却怎地也不晓事!如何不着一支船转来回报?不想这些带来的官兵大家亦不知倒置!”
何察看领了台旨,再回奥妙房来,唤集这浩繁做公的,整选了五百馀人,各各自去筹办什物东西。次日,那捕盗巡检领了济州府帖文,与同何察看两个点起五百军兵,同浩繁做公的一齐奔石碣村来。
弟兄两个看着何涛骂道:“老爷弟兄三个,向来只爱杀人放火!量你这厮直得甚么!你如何大胆,特地引着官兵来捉我们!”何涛道:“豪杰!小人奉上命调派,盖不由已。小人怎敢大胆要来捉豪杰!望豪杰不幸见家中有个八十岁的老娘,无人养赡,望乞饶性命则个!”阮家弟兄道:“且把他来捆做个”粽子“撇在船舱里!”把那几个尸都城撺去水里去了。忽哨一声,芦苇丛中,钻出四五个捕鱼的人来,都上了船。
那百十来支官船屯塞做一块,港汊又狭,又没躲避处;那甲等大船也有十数支,却被他火船推来在钻在船队里一烧。
何涛得了性命,自寻路回济州去了。
且说这捕盗巡检领着官兵,都在那船里,说道:“何察看他道做公的不了事,自去探路,也去了很多时不见返来!”当时恰是初更摆布,星光满天,世人都在船上歇凉。俄然只见起一阵怪风,从背后吹将来,吹得世人掩面大惊,只叫得苦:把那缆船索都刮断了。
风又紧,火又猛,众官兵只得都奔烂泥里登时。火光丛中,只见一支小快船,船尾上一个摇着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先生,手里明晃晃地拿着一口宝剑,口里喝道:“休教走了一个!”众兵都在烂泥里慌做一堆。
正没摆布处,只听得前面忽哨响;迎着风看时,只见芦花侧畔射出一派火光来。世人道:“今番却休了!”那大船划子约有百十来支,正被这大风刮得你撞我磕,捉摸不住,那火光却早来到面前。
无移时,把很多官兵都搠死在烂泥里。
水底下本来又有人扶助着船烧将来,烧得大船上官兵都跳登陆来逃命驰驱。
东岸两个是晁盖,阮小五;西岸两个是阮小二,阮小七;船上阿谁先生便时祭风的公孙胜。
朱贵见了很多人来,说要入伙,仓猝驱逐。
当时阮小七把一支小快船载了何涛,直送他到通衢口喝道:“这里一向去,便有寻路处!别的世人都杀了,莫非只恁地好好放了你去?也吃你那州尹贼驴笑!且请下你两个耳朵来做表证!”阮小七身边拔起尖刀,把何察看两个耳朵割下来,鲜血淋漓;插了刀,解了缚,放登陆去。
何涛背后有会射弓箭的,搭上箭,拽满弓,一齐放箭。阮小五见箭来,拿着桦揪,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世人赶来跟前,拿个空。又撑不到两条港汊,只听得芦苇荡里打呼哨。世人把船摆开,见前面两小我棹着一支船来。船头上立着一小我,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捻着条笔管枪,口里也唱着道∶老爷发展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
却说当下何察看领了知府台旨下厅来,随即到奥妙房里与世人商讨。浩繁做公的道:“若说这个石碣村湖荡,紧靠着梁山泊,都是茫茫荡荡,芦苇水港若不得大队官军,舟船人马谁敢去那边捕获贼人!”
何涛与巡检商讨道:“这湖泊里港济又多,途径甚杂;抑且水荡陂塘,不知深浅;如果四纷五落去捉时,又怕中了这贼人奸计∶我们把马匹都教人看管在这村里,一发都下船里去。”当时捕盗巡检并何察看一同做公的人等都下了船。当时捉的船非止百十支,也有撑的,亦有摇的,一齐都望阮小五打渔庄上来。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世人且住了船听时,那歌道:捕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苛吏赃官都杀尽,忠心酬谢赵官家!
何涛道:“且住!把船且泊了,都傍岸边。”登陆看时,只见茫茫荡荡,都是芦苇,正不见一些水路。
本来都是一丛划子,两支价帮住,上面满满堆着芦苇柴草,刮刮杂杂烧着,乘着顺风直冲将来。
五位豪杰引着十数个捕鱼的农户把这伙官兵都搠死在芦苇荡里。
天气又看看晚了,何涛思惟:“在此不着边沿,怎生何如?我须用自走一遭。”拣一支疾快划子,选了几个老郎做公的,各拿了东西,浆起五六把桦楫,何涛坐在船头上,望这个芦苇港里荡将去。当时已是日没沉西。待得船开,约行了五六里水面,瞥见侧边岸上一小我提着把锄头走将来。
何涛听罢,说道:“这一论也是。”再到厅上禀覆府尹,道:“本来这石碣村湖泊正傍着梁山川泊,四周尽是深港水汊,芦苇草荡。间常时也兀自劫了人,莫说现在又添了那一伙能人在内里。若不起得大队人马,如何敢去那边捕获得人!”府尹道:“既是如此说时,再差一员了得事的捕盗巡检,点与五百官兵人马,和你一处去访拿。”
一一都相见了,请入厅上坐定,忙叫酒保安排分例酒来管待世人;随即取出一张皮靶弓来,搭上一枝响箭,望着那对港芦苇中射去。
那捕盗官兵两端没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