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这朱富是个甚么样的人,仅仅看在他是朱贵弟弟的干系上,王伦也不会仓猝便对此人定性。到底如何样用他,还需求时候来沉淀,看这朱富是如盘石般沉下去,还是如草包般浮上来。
杜迁刚一说完,便见王伦把酒碗重重磕到桌上,怒道:“这厮可爱,占了田亩不说,连庄子也给侵犯了,杀人不过甚点地,这县尉做事连点余地也不留,看来是讨断念切!罢了!彻夜且就遂了他的心愿。杜迁兄弟,便点起三四百人马,彻夜我与你同去!”
朱富忙放下酒碗,恭敬道:“回哥哥话,我那师父只因其祖母系番邦人氏,故而其双眼碧绿,江湖上都称呼他作青睐虎李云。他家祖上世代在秦凤路为军,到了他的父亲这一代,才归了京东客籍,我师父见今做着县衙都头,在乡中倒也威风。是以小弟得了兄长手札,此次投山时也明邀过他,只是……”说到这里,朱富吞吞吐吐,面露难色。
李家道口旅店彻夜当值的小头子在前面水亭接着三人,那里敢怠慢!
说到这里,杜迁喝了口酒,接道:“只是想方设法将他家中地步都强买了来,虽说是买,实未付几个钱!他那老父脆弱,不敢相争。等地步尽入县尉手中,那苦主才被放出,听闻家中剧变,只去县衙伐鼓喊冤,却被那官官相护的县令拿出白纸黑字的左券,反赖我那弟兄诬告,一阵乱棍赶出。那弟兄怄不过,连夜投到朱贵兄弟旅店!厥后闻之哥哥替李四报仇,被我撞到,多次找我哭诉,我记在内心,便想趁着彻夜去拿了那厮,也好替他报了这仇!”
排坐次、定职守,对于盗窟来讲是多么首要之事,过后天然免不了大摆筵席道贺一番。
朱富闻言顿时如释重负,忙举酒朝王伦敬道:“多听兄长提起哥哥宽仁萧洒,本日得见,心折口服!今后小弟甘心与哥哥牵马坠蹬,肝脑涂地,在所不吝!”说完又弥补道:“便如哥哥说的师恩深重,小弟来时无甚相报,只把旅店送与了师父,也算聊神采意!”
在全山小头目前来觐见结束后,宋万挥手招过周直,对他私语了几句,周直点点头,随即出了聚义厅。斯须,伙夫们搬着桌椅进得厅来。新上山的头领们一瞧,只见多有妇女的身影稠浊此中,大为诧异,都忙向身边几个老头领扣问详情。只听宋万哈哈一笑,大声说出此事启事,世人不由感慨,直道寨主仁义,民气所向。
这三人里,头一个是一山之主,自不消说。另一个是顶头下属,汲引本身的恩主,也不消说。另有一个乃恩主的远亲弟弟,一样是今后的顶头下属,更不消说。当下打起十二分精力,殷勤请三位头领在水亭上坐了。待上了一桌丰厚的宴席,便立在一旁,随时听候号召。
王伦把酒碗一放,问他何事。只听杜迁忿忿道:“叵耐那寿张县有个甚么县尉,原是广南路象州人氏,那边靠近大理,甚是偏僻。这县尉目睹年纪大了,向朝廷告了老却不回籍,便想在我京东路安家,趁着还没离任,寻个事端便将那苦主关入大牢。只公开里叫他家人拿钱来赎人,阿谁苦主家中就他这一个儿子持续香火,家道倒是还不错,好歹有四百来亩良田。他老父当夜便揣着金银偷上了县尉家,只是那狗县尉虽收了钱,仍不满足……”
三人坐定,就在湖畔水亭里赏着夜色小酌,席间王伦问起朱富,“听闻你阿谁师父也是一身好技艺,江湖上都传他三五十人近不了身,甚是了得,只不知近况如何?”
世人大声谢了,顺次登船。中午那场酒筵后,小二便回村联络乡亲们去了,此时是小五执掌水军。王伦叮咛宋万好生看家,便也登船径往李家道口旅店而去,朱贵带着弟弟朱富相陪摆布,一同往旅店而去。
杜迁忙谦让道:“这等戋戋小事,怎好又劳哥哥亲出?只说那李家村一个户不敷百的小村坊,中间又无晁盖那般的土豪,我看哥哥还是留在山上,就陪林教头这几位新上山的兄弟喝酒,只小弟点起三百人,充足了!”
想到这里,王伦呵呵一笑,举起酒碗,与朱富干了,朱贵在一旁笑着为两人倒酒,三人说谈笑笑,不觉时候过得缓慢,四更鼓响多时了,想林教头和杜迁、小七他们也该有覆信了罢?
杜迁答道:“前些日子这贼厮鸟已然致仕,便就住在那苦主昔日庄中!”
王伦沉吟半晌,摇了点头道:“那厮县尉出身,说不定部下便有些看家护院的妙手,倒要防着些,切不成轻敌!还是着你带四百人,我同去好歹也有个照顾!”
有事话长,无事话短。不觉已到初更时分,天早已黑了。王伦在金沙岸上与世人送行,只听他对大师道:“预祝各位兄弟班师而归,报得孩儿们的大仇!我便在李家道口摆了酒筵,等候三位兄弟的好动静,只是诸位务必谨慎!”
王伦点点头,只觉朱贵这个弟弟倒是挺会说话的,不愧是惯开酒家的。只是他也晓得此人当年投奔梁山时,倒是摆过他那师父一道。不过当时环境有些特别,为了救李逵,直让他堕入两难地步。
王伦略想了想,对世人道:“孩儿们自前次西溪村返来,也歇了好些日子了。也罢,便只彻夜出兵,替弟兄们讨个公道!”言罢又问杜迁:“那县尉现在是住在寿张县城里,还是那里?”
席上聊到前次出兵西溪村一事,只听杜迁对王伦道:“趁着本日大喜,雪也停了,孩儿们也都吃得醉饱,我看不现在晚就下山一趟,替咱山上一个弟兄报了家仇!”
小头子见说都是捧首鼠窜,点头晃脑的上前帮手摆放桌椅。不一会儿早就备好的酒菜上来了,王伦便邀大师就坐,一桌九个头领坐在一起,便如蚕豆炒豌豆般,亲亲热热的,相互敬着酒。
怪不得江湖上都说,“只要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笑面虎关头时候还真能狠得下心来。只是王伦又转念一想,这朱富明知救了李云后,这位武功高强的师父,随时会翻脸,找本身这个只会点三脚猫技艺的门徒报仇,却仍旧在李逵厮并麻药未过的李云时,没有挑选坐视不睬,倒是申明此人还不是那种翻脸无情之人。
当时,一边是做兵的师父,一边是做贼的兄长,兵贼不两立,倒也叫他好生难堪了一番。最后师恩德气敌不过血缘之亲,还是狠心麻翻了师父,救了李逵,却又在最后李逵要杀师父时,又拦下李逵,压服心不甘情不肯的师父上了梁山,倒也算是在最后关头顾及了师恩。
王伦闻言顿时面色不豫,确认道:“连他家宅都给占了?!”
林冲在一旁听到,开言道:“小弟方才上山,无尺寸之功,多蒙寨主错爱,众兄弟汲引,彻夜愿替寨主走一遭!”
杜迁一听哈哈大笑,道:“戋戋县尉,怎当得林教头台端?照我说,就依了哥哥,我单独带四百人下山便了!”
世人听杜迁说完都是满腔义愤,只见林冲愤恚填膺道:“天下尽是这等货品,叫百姓怎得安居?”
王伦知贰心中顾虑,只是哈哈一笑,浑不介怀道:“只我当年不也进京赶考过?只是不第这才投身绿林!何况尊师作着都头,也算一县当中上流人物了,怎肯弃了出息,舍近求远?朱富兄弟莫要介怀,只是师恩深重,莫要断了干系,忘了体贴!”
王伦闻谈笑道:“小七又来讲笑,现在坐次都排了,还要你纳甚么投名状,你只当是去旅店,先用饭后付账?”
三人见说这才大喜,都起家相谢,王伦又请大师坐下,重新喝酒。闹了一个时候,大师才去歇了,只为早晨出征养精蓄锐。
世人听了王伦言语,都大笑起来。小二和小五见弟弟这般,都是点头苦笑,唯有小七一口咬定要去,林冲也起家求战。王伦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就教头和杜迁兄弟同去。小七只是要去的话,我也不拦着,只是千万谨慎,那县尉不比平常百姓,这厮在宦海上厮混了几十年,又兼执掌一县治安多年,部下指不定便收罗了些逃亡之徒,诸位务必重视安然!”
林冲感慨一声,有些安坐不住,干脆起家帮手。宋万瞧见,只朝一边三五成群闲话打趣,直等着开席的小头子们骂道:“都是你们的嫂嫂,你们倒能放心?非得林冲哥哥亲身脱手!今后要用饭本身做去,看谁另有脸来我伙房?”话一说完,作势便要拿起家边茶杯丢人。
杜迁点点头,道:“不错,便只差迁他家祖坟了!”
见三人说得不亦乐乎,阮小七忽笑道:“我素闻江湖上落草都兴个甚么投名状,不若小弟今晚也凑个热烈?就与杜迁哥哥同去,也算纳个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