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太自和两个公人上路。那孙百、赵千已得了李太家中银两,又因他是个豪杰,中此于路上只是伏侍李太。三小我上路,行了一日,看看八月上旬气候,到晚投客店安息了,打火做些饭吃,又买些酒肉请两个公人。宋江对他说道:“实不瞒你两个说,郓州、兖州两处地界,多有豪杰落草,盗窟上有几个豪杰闻我的名字,怕他下山来夺我,枉惊了你对付。”两个公人道:“孔目,你不说,俺们如何得知,我等自认得巷子畴昔。”李太道:“依我看来,不管大街子径,定行得撞着他们。”两个公人闻言大惊,不知如何是好。李太道:“可先走汶水水路里去,制止与岸上大寨交代,再入泗水里去,恰好度过两州。”两个公人也觉在理,当夜计议定了。次日,起个五更来打火。两个公人和李太离了客店,先渡汶水,要到兖州。约莫也走了三十里路,只见前面芦苇荡里转出三五只船来。李太看了,只叫得苦。来的不是别人,为头的豪杰恰是填海鳅王五,将领着三五十人,便来杀那两个公人。这孙百、赵千唬做一堆儿跪在地下。李太叫道:“兄弟!你要杀谁?”王五道:“哥哥!不杀了这两个男女,等甚么!”李太道:“我放粮与你,也使你免遭与官府作对,如何还要杀公人?”王五道:“那日小弟害了哥哥出息,得知哥哥此去海州,恐哥哥性命不保,特来接哥哥落草,不受监狱之苦,也好欢愉。”李太忙道:“兄弟不成,你如此做,迟早要被官府剿除,依我看,还是斥逐世人,垦复良民度日最好。”王五道:“哥哥安闲州府县衙里作公,不知官方痛苦,这一方水土那里另有我等容身之地?”李太叹道:“既如此,李某不便多说,只是落草千万不成。”王五三说五说,李太一力不从。王五道:“也好,就叫兄弟送一送则个。”两个说定,就沿水路送至兖州龚县四周。王五道:“前面河水便不顺道,我等就送到此,但愿哥哥早日离开苦海。”李太谢过,王五就引一众豪杰顺水而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说李太正在船中合衣伏几而卧,忽听得四周喊声一片。李太惊醒,双手持绳标出舱来看,见一众士卒手忙脚乱。李太喝问道:“何事惶恐?”那巡夜士卒禀道:“歹人前来盗粮!”李太闻言,深思半晌,即道:“自我一起而来,所见蝗灾过境,哀鸿遍野。若不为活命,岂肯冒死来盗官粮,你等莫要加以伤害,只是赶走便了。”士卒自去传令,李太亲到船头督战。不一时,便杀退岸上匪贼。李太本觉得事了,忽闻水下撺掇之声。四下里窜出忒多水匪,都口衔刀剑,攀上船来。李太忙批示士卒守御,喊声道:“莫失了粮草。”言毕,舞绳标来斗,先出一标刺伤一匪。那水匪吃痛,落下水里去。李太又见一人,看似为首的,便投标去。那为首的闻声风声,侧身一躲,正躲过绳标,顺势拽过绳索。那人看了绳标,俄然跳将过来,叫声道:“那公人莫非是李孔目?”李太张了一回,只是天气暗淡,一时辨不清脸孔,便回道:“鄙人恰是李太,敢问豪杰姓名?”那人听了,忙来剪拂道:“小的是这河里落草的,姓王,家里排行老五,人称填海鳅王五,不知孔目哥哥在此,冲犯庄严。”李太忙来扶起道:“豪杰休说,且先退了世人,以免血流成河。”王五道:“哥哥也知,我等也是饥饿难耐,如有体例,也不冒着犯国法的罪来劫官家的粮。”李太沉默半晌道:“兄弟也为饱餐生存,何如我也是官府中人,实是惭愧,无妨如许,所劫粮食你等可尽行带走,到时我自有言语敷衍。”王五不肯道:“本来兄弟不知是哥哥在此,故来冲犯。见今知了,怎肯坏了哥哥出息?”李太喝声道:“兄弟莫非不把李某做人看,你这一方人众,哪个不是爹生娘养,李某怎忍看他们暴尸荒漠,再若推让,须是面皮上欠都雅了。”王五闻言,就叫一众把已取粮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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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李太见王五走了,就来看视,士卒报说:“划子失了三只,大船翻了一艘。船上士卒,有不会水的尽皆淹死。”李太探口气,自顾自道:“李某原想只是失些粮草,就在俸禄家私里采买也好,现在弄出官府性命来,却如何是好?”摆布有小校道:“孔目听了,不是小的关键孔目,今番失了粮草,又丢了将士性命,恐难逃罪恶,无妨暂去他处出亡,待他日大赦天下,再做筹算。”李太沉默多时,方才说道:“兄弟不成,遇事不能回避,只好先押运残剩粮草到地,届时去衙门自首便是。”摆布有感受李太恩德的,都来劝止。只是李太一力不肯。世人只好顺服,而后运粮之事不必絮繁。
且说张文彪正要商讨脱手,忽见的一人入来。张文彪恰才认得,不是别人,恰是陪尾山二当家冯善。张文彪仓猝驱逐道:“二哥,那边去来?”冯善应道:“我们特地来接一小我,料道是来的程途日期了。”张文彪道:“二哥倒是等谁?”冯善道:“等个奢遮的好男人。”张文彪问道:“甚么奢遮的好男人?”冯善答道:“你敢也闻他的大名,便是郓州六案都孔目李太。”张文彪道:“莫不是江湖上说的小及时雨?”冯善道:“恰是此人。”张文彪问道:“他却因甚打这里过?”冯善道:“我本不知。克日有个了解,说道:‘郓州孔目李太,失却粮草,断配海州牢城。’我猜想他不敢走陆路,必从这里水路过来。他在郓州时,我尚且要去和他厮会;今次正从这里颠末,如何不结识他。是以特来欢迎。”张文彪失惊道:“徒莫不是此人?”冯善道:“可曾脱手?”张文彪道:“未曾脱手。”冯善又道:“带我认他一认!”当下两小我进客房来看了,三小我睡得如死猪普通。冯善瞥见李太,却又不认得;相他脸上金印,又不分晓。没可深思处,猛想起道:“且取公人的包裹来,我看他公文便知。”张文彪道:“说得是。”便去房里取过公人的包裹翻开,见了一锭大银,另有多少散碎银两。解开文书袋来,看了差批,世人只叫得:“忸捏。”冯善便道:“天使令我本日下山来,早是未曾脱手,争些儿误了我哥哥性命。”恰是:
诗曰:
光荣,文步紫禁,一一金章绿绶。更值棠棣连阴,虎符熊轼,夹河分守。况青云天涯,朝暮重入承明后。看彩衣争献、兰羞玉酎。祝千龄,借指松椿比寿。
张文彪便叫下人道:“快讨解药来,先救起我哥哥。”部下人也慌了,赶紧调体味药,便和那大汉去作房里,先开了枷,扶将起来,正要把这解药灌将下去。冯善猛道:“且慢,先不需唤醒。”张文彪问道:“为何?”冯善道:“我有一计,要使这小及时雨上我陪尾山。”因而叮咛下去说了。次日晌午,李太昏昏沉沉起来,只觉浑身酸痛。再看四周,倒是荒漠,就见本身身无桎梏,手持水火棍,棍上都是血。远处泗水河边躺着两个公人尸首。便来寻看二人尸首,就见脑浆迸裂,浑身都是钝器所伤。李太心下大惊,自语道:“莫非是我吃醉了酒,失手打死官差,为何记不得了?”正说之间,只见三五人望李太而来,为首的恰是小二。那小二近前道:“客长昨夜吃得醉了,就要耍酒疯,只把俺一店的东西都砸了,一溜烟却跑了,俺寻了一夜,如何不来赔钱。”将说完,又见两个公人尸首,吓得面白,抖若筛糠,道:“钱俺不要了,豪杰饶命。”李太不知所措,仓猝解释道:“不知如何,未曾记得昨夜事情备细,我给钱与你,此事莫要张扬。”那小二闻言,大惊道:“杀人了!”一溜烟跑了。李太见状,心知不妙,回身便逃。他沿着泗水河岸疾走,心中暗自思忖道:“定是那店家设局谗谄于我。现在我背上两条性命,若归去投案,必死无疑;若就此走了,亦是逃亡天涯。”正考虑间,忽见火线有一艘划子,并无甚人把守。李太毫不踌躇,纵身跃上船只,用力划桨,向河中驶去。船行不久,只见船篷里钻出一人来道:“阿谁不长眼的来扰爷爷熟睡?”李太却见有人,忙要入水里去,却见那人过来剪拂。李太不知就里,便问道:“豪杰如何拜我?”那人道:“小弟冯善,乃是其间陪尾山上的豪杰,早闻听郓州孔目李太要打此颠末,特来等待,只是三五日未曾接着,方才睡下。”李太道:“既是本地豪杰,如何晓得是我?”冯善眸子一转,道:“早有动静漫衍江湖,天然晓得样貌。”李太也未几疑,忙来搀扶。冯善起家问道:“我传闻孔目要去海州下狱,怎一人前去?”李太就把备细说了。冯善道:“既如此,再去海州便毫偶然义,不若就在这里落草,也好欢愉。”李太本意不肯,只是当下再无他法,只好就来落草。冯善大喜,便引李太上陪尾山见了一众头领。
微寒应候,望日边,六叶阶蓂初秀。爱景欲挂扶桑,漏残银箭,杓回摇斗。庆高闳此际,掌上一颗明珠剖。有令容淑质,归逢良伴。到现在,昼锦合座贵胄。
且说那李太登上陪尾山后,早有荆俊和卢士衡前来驱逐。待世人都行过礼后,便有人设席接待。宴席之上,荆俊欲将首坐相让于李太,李太赶紧推让道:“我初至贵寨,尚未立下尺寸之功,岂敢妄居首位?”荆俊却道:“李孔目名震山东、河北两地,文韬武略,皆胜人一筹,实乃魁首之才,又有何当不得这第一把交椅?”冯善道:“如有孔目坐镇第一名头领,我等都可干一番大事。”而后数日如是,常常都来与李太厮摩。荆俊等人言辞诚心,再三对峙,李太见美意难却,只得答允下来,但他随即说道:“既然我坐了这头把交椅,今后定当服从号令,绝无二话!”世人闻言纷繁点头,表示附和。李太道:“如此第一件要事,便是家父需接上山来。”冯善道:“恰是,我这便下山去接。”李太道:“贤弟听我一言,下山可先望济水、汶水处探听填海鳅王五,我有手札给他,他定帮你成绩此事。”冯善领手札,引十数人去了。有教是:孔目朴重需落草,星光灿烂霸三山。不知冯善下山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只说李太自和两个防送公人取路投海州来。三小我在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又到泗水上约行了三日前后,早来到一个去处,瞥见前面一座高岭。两个公人说道:“好了!过得这条泗水,便是沂州地界。”李太道:“天气看的要晚了,趁早过山去,寻个宿头。”公人道:“孔目说得是。”三小我厮赶着登陆,要翻那山,早瞥见山脚边一个旅店,背背景崖,门临怪树,前后都是草房,去那树阴之下挑出一个酒旆儿来。李太见了,心中欢乐,便与公人道:“我们肚里正饥渴哩,本来这山下有个旅店,我们且买碗酒吃去了便走。”三小我入旅店来,两个公人把行李歇了,将水火棍靠在壁上。李太让他两个公人上首坐定,自个下首坐了。早有小二上前奉侍。看着李太三小我唱个喏道:“拜揖!客人打尖还是住店?”赵千并非本地人士,不解其意,便来问道:“也来住店,不知何为打尖?”那小二笑道:“公人不知,打尖意为‘打发舌尖’即吃食。”李太便道:“我们走得肚饥,你这里有甚么酒肉卖?”小二道:“这里牛肉、浑酒,可谓双绝。”李太道:“最好。你先切二斤熟牛肉来,打一角酒来。”小二忙去内里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一面筛酒。三小我一头吃,一面口里说道:“闻听江南边腊造反,不知又要多少搏斗。”李太叹道:“世态不宁,如何独善其身呐。”那小二笑道:“恰是,大宋官家如何不管哩?”李太道:“当今奸臣当道,蒙蔽圣聪,纵有忠臣良将,如何勾得?”三个便在谈天说地,从庙堂说到江湖。不知不觉,便有困意,当夜都在这里安息。是夜,小二踅进客房来看包裹,很多黄白之物,却再包了就来与店东说了。谁承想这里恰是陪尾山脚下,开店的不是别人,恰是张文彪。
仇恨还报难躲避,机遇遭遇莫远图。
只说知州早知此中备细,就命两个都头拿住李太,到府衙论罪。满城人见说拿得李太,谁不珍惜他,都替他去 知州处告说告饶,备说李太常日的好处。知州倒是个端方的,也不好偏袒李太,当时上了长枷手杻,禁在牢里。府衙里叠成案牍,判处脊杖二十,待一月限满,刺配海州牢城。万幸李太身骨结实,动手公人也识得,二十脊杖简便,无甚重伤。是日限满,伤近病愈,当厅带上行枷,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不过是孙百、赵千。当下两个公人领了公文,监押李太到州衙前。李太的父亲早在那边等待,置酒相请管待两个公人,赍发了些银两与他放宽。教李太换了衣服,打拴了包裹,穿上麻鞋。李太挥泪拜辞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