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友仁谨慎翼翼的回着话,现在的神采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奉承,那里另有半点刚才在安家的恰好萧洒。
“大人待小人的恩典真是山高海深!又替小人安排了这么一门好婚事,小人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酬谢!特别是您这句话说得不错,戋戋一个商贾女子,死了便死了。哪有这王谢安家的女子为妻来得更好?”
“回大人话,小人已经遵循大人的叮咛,该做的都做了。那安德佑公然对小人很有赏识之意,还让那安氏姐弟俩明日陪小人一起逛都城。大人智谋无双,统统的统统当真是半点都没有离开大人的算计。”
沈从元笑得高兴,赵友仁倒是笑得更加欢乐,马车四周的青布裹得严严实实,倒是将二人的笑声尽数封在了车内。就这么渐行渐远,终究行入了通衢,行出了闹市,朝着九皇子的睿王府渐渐驶去。
“三弟妹夙来夺目,既是连你都这么说,那想必是错不了的!”
赵友仁不是笨人,自幼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一贯身材安康,俄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是如何回事。但是现在他这脸上,竟然还堆满了笑容:
聊着聊着,二人倒是一不留意便走了题。安德佑听得三夫人夸儿子,倒比听人夸女儿还要欢畅。毕竟这传宗接代祖宗香火,还得靠男丁来撑起不是?
安德佑和三夫人随口拉起了家常,却不知便在间隔长房的三条街外,赵友仁正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模样仿佛很放松,但一双眼睛倒是不时闪过警戒之色,看似不经意地拐了几个弯,倒是一回身便上了一辆看似浅显非常的青布马车。
对于赵家人,她天生便有三分好感,再看那赵友仁一副翩翩美女的俶傥之态更是感觉不错。脑筋里早将这事转了数遍,现在答话过来,还真是方方面面都替安清悠筹算到了。
“大哥刚才不是说了么,是真名流自风骚。这孩子连功名都能放下,品德能差到哪去?再说这段日子他既要在都城游历,还怕少了这核阅察看的机遇?大哥让子良跟着去,不就是为了让子良给她姐姐保驾,趁便盯一盯那赵友仁?提及来子良这孩子可真是更加的出息了,之前看着他二二呼呼的,现在才晓得是小我精!传闻便是老太爷也夸他呢……”
安德佑点了点头,内心却另有那么半分踌躇:“就是不晓得这孩子品德如何……”
“三弟妹,那日老太爷特别提起了赵家,我心中倒也想过。现在沈家怕是已经靠上了九皇子那边,悠儿又不想嫁那沈云衣。倒是你看本日这孩子……可还合适否?”
“倒也不消那么夸大。好好地替本官把睿王爷哄高兴了,还不是有你的好处?对了!健忘奉告你一件事,你阿谁自幼订婚的盐商蜜斯,前几日不知如何暴病死了。不过我看这也是桩功德,堂堂左都御史安家的长房大蜜斯,岂不是比一个商贾女子强多了?好好卖力娶下了这门亲,本官保你一个举人功名!将来灿烂门楣,是不是比你那做黑心官的老爹强上太多了?”
三夫人赵氏说话向来干脆利落,安德佑问她是否合适,她天然明白是指的是安清悠和本日所见这位赵友仁赵公子。
沈从元对于面前的奉承完整的无动于衷,随口之间竟是毫不客气地揭起了赵友仁的伤疤。赵友仁低着头,眼神当中的仇恨之色一闪而过,只是再抬开端来时,已是满脸堆笑道:
“好!好!好!正所谓大丈夫要做朝廷命官,左手须拿得起忘恩负义,右手能放得下厚颜无耻。方才我那话说得不对,你此人资质绝佳,那里能做伶人那种贱役!放到仕进的端庄宦途上才是可遇而不成求的好质料。当真是有前程,有前程极了!”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小人家里罪孽深重,全仗……全仗大人仁慈为怀,才给了小人百口这份改过改过的机遇。小人必然为大人死效犬马之劳,要我做人便做人,要我做狗便做狗……”
马车当中,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鲜明便是比来在睿王府里日渐当红的沈从元沈大人。
“事情办好了?”
“大人这话倒是打趣小人了。小人如何说也是个读书人,又那里能去做伶人那般的贱役?现在经心全意跟随大人,更无半点私心,此情日月可鉴,还望大人明察!”
“我看挺合适!这孩子生得一表人才,刚才看又是个明白事理的。清悠那孩子既是不想嫁入朱门大族,又那里寻获得这比赵家更好的去处!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弄上一个亲上加亲的,岂不也是一件功德?更何况那赵家五老爷一个江南的刑提,既是刑部在江南的外差,你三弟这个刑部的正印司官亦是伸手够得着。就算冲着这朝中的叔父,他赵家还敢薄待了我们家女人不成?”
“你这小我啊,这演戏的工夫可当真是不错,又生得这么个姣美面孔,不去做个伶人当真是可惜了。嘿嘿!昨晚在睿王爷府上,睡得可好?”
“此情可鉴甚么的,留待和睿王爷去说吧。本官可没这等兴趣!至于甚么经心全意的跟随就更不消讲了,你内心实在很恨我的对不对?不消粉饰,固然说出来好了。只是你那身为扬余刑提的父亲……嘿嘿!就他干的那点破事,身为刑提通匪卖脏,遣派部下假扮山贼劫杀过往商户,强抢女子贩良为娼……唉!真是那一件都够判个斩立决的!或者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正巧这扬余府又在我父这位江浙巡抚的辖地,若要查案砍脑袋,仿佛还真是能够下当场格杀旗牌的,连奏报刑部都不消。你说对不对?”
沈从元眯起眼睛盯着赵友仁看了又看,俄然亦是很欢乐地笑了起来:
送走了客人,安清悠亦是辞职回了后宅。三夫人赵氏却被安德佑留了下来,随口谈了些闲话,倒是略带踌躇地问出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