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同霖洋洋对劲的脸垂垂失了赤色，身材竟摇摇欲坠起来。吓得白棠赶紧闭紧嘴：不会真娇弱得一吹就倒吧？本身也没说甚么重话啊！
练绍荣摇手笑道：“你可别怪大伯手快。我感觉你那厕所的设想不错。以是当即让工人照搬了。”
“不敢！”白棠听他捏着嗓子文绉绉的说话，满身直起鸡皮，“松竹斋不过是新起之秀，怎堪宝晋楼两位少店主亲临指教？白棠诚惶诚恐。”
兄弟俩见白棠这般谦逊，面色更好了些：“练公子客气了。鄙人姓祝，名同光。小弟名同霖。”
白棠又问：“可还记得题拔？”
精华？白棠蹙眉扫了眼画作，既是临摹之作，构图用色天然没题目，几块怪石边斜长三五枝墨竹，风劲竹斜。画功无可指责。
白棠见他自说自话的就在自家店里作起画来，不由和大伯面面相觑，脑筋里同时冒出两个字来：有病！
“传闻公子在南京，以一副《红竹》图一鸣惊人。”他姿势风骚的研墨展纸，“本日还请公子见教！”
那跟此画又有甚么干系？
“传闻练公子的书画双绝！”祝同光的眼角还敷了淡淡的眼影，“正巧我兄弟二人亦擅书画。还请练公子不吝见教。”
白棠长眉微挑：这话说得成心机！
“恰是东坡先生的原作。”
他拧起眉头，故作沉吟的道：“这张画，有点儿东坡先生的风致。”
白棠浅笑道：“铁砚堂，听名字，就是铁骨铮铮的豪杰！”
白棠得空，带着全宏验收松竹斋。
练绍荣望着街劈面的一间间的铺子道：“那家六闲斋是姑苏最驰名的书斋。他家出的书以话本纪行为主。近两年风行的《金钗记》、《还魂记》满是他家的佳构。六闲斋的店主姓乔。乔老板是我们这行人中少有的精美人。春赏百花秋弄月，夏赏冷风冬听雪。家中娇妻美妾环抱，出行则前呼后拥。你若见到他，必不会认错人。”
祝家哥俩听他这般自谦，眼中对劲更甚：祖母硬将练白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叫我们多跟他学着。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过如此罢了！
白棠点头，若在宿世，他早指着兄弟俩鼻子破口痛骂朽木不成雕了！
白棠笑了起来，仿佛一副宗师气度，沉声道：“元丰二年，东坡先生受乌台诗之案入狱。次年死里逃生，贬至黄州作一个戋戋的团练副使！”
祝同霖扬眉笑道：“练公子何必谦逊？”他悄悄挥手，自有主子奉上文房四宝。
“正因他家善于装裱，申明在外，以是经手了无数名画真迹。”练绍荣低叹道，“故而他家另有一项本领：临摹仿画。”
“我们兄弟二人在杨州也久闻松竹斋练公子大名。”略高些的少年半施了个礼，“本日传闻练公子台端光临，故前来拜见练公子！”
“装裱？”白棠眨了下眼睛。他宿世在荣宝斋，学了一手装裱的绝活！为楼上楼装裱天子的御笔，但是冷傲了很多同业呢！
“练公子。”祝同光笑问，“小弟的这张画，比之你的红竹，如何？”
祝同光在一边赞叹道：“二弟这幅竹画画得愈得原作精华了！”
练绍荣神采微凝：“宝晋楼是杨州最大的书斋。老板姓祝。白棠，祝家现在是由家中的老夫人掌舵，族中人才辈出。除了售卖文房四宝书画图册外，最擅装裱！”
拿了最特长的画与白棠一试高低，却让对方批得体无完肤――最可骇的是，他的话还很有事理！
祝同霖对这副画了然于胸，点头晃脑的念叨：“元丰三年，画于黄州城外竹舍。”
新建的松竹斋共两楼，地段极佳。布局鉴戒了当代书斋的创意。除了揭示的柜台，另用雕花镂空的隔段隔出了间清雅的画室。可供客人试用笔墨，渐渐遴选物件。两楼则分红一间茶馆、一间小事情室。白棠想着此后每推出新品，可在两楼办些茶会，也可做会客室。松竹斋后院也有幢小院子，厨卫俱全，可供伴计居住。
两名少年刚分开杨州，满身高低还透着股说不出的蘼蘼之味。穿着瑰丽，面敷白粉，眉毛没一根杂毛，唇上还点了些胭脂，一起走来娇弱不堪风。瞧得白棠目瞪口呆：甚么弊端？！
白棠非常羡慕的道：“难怪叫六闲斋。”
“不过宝晋楼临摹之作都有标识，毫不会以冒充真。”练绍荣皱了下眉，“巧了。如何本日宝晋楼两位少店主都来了？”
与南都城布局近似，北京的廊坊四街会聚了书斋铺子、金楼金饰、脂粉铺子等各行各业的商店。
祝同霖亦拱手道：“练公子不愧是国师的弟子，松竹斋的洒金笺和绢本名动天下。我们兄弟在杨州也是羡慕不已！”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东坡先生固然生性豁达，但遭受此变故也不由满怀悲忿。这般的景象下，先生的诗词与画作必定也会受他的表情影响。此原画我虽未见过，但猜想先生作画时用笔遒劲、挥墨时的愤激不平，所作的画必然也是‘自笑一声浑是胆，挥豪还是爱暴风’的不羁与凌飒。可你看看你临摹的竹画，满纸的超脱承平，哪得半分的精华？”
祝同光扶住弟弟，怨恼的瞪着白棠道：“练公子好辩才，唬得我弟弟神魂不定！”
祝家兄弟略觉惊奇：还真有些本领。
练绍荣笑了笑，又指着“铁砚堂”的匾额道：“山西铁砚堂！他们家以卖砚台为主。主家姓孟。孟老板脾气大，但最讲义气。”
他目光被一幢装潢得最为华贵的书斋吸引，问：“宝晋楼？”
练绍荣也不由皱了下眉头：莫非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兄弟俩明天是来踢馆子的？
白棠讪讪一笑。穿越来的人，其他的高科技玩意没本领鼓捣。厕所是必然要改进的啊。抽水马桶道理简朴，只要有个化粪池甚么都好说。至于那坐便器，临时是用木头做的。等徐增寿的瓷窑建好，再鸟枪换炮不迟。
幸亏识相！
乃至于他们进了自家店门，白棠还没回过神：早晓得本身就该投胎到扬州，保管没人认得出爷是男是女！
白棠仓猝点头，一副慌恐的模样：“两位谈笑了。我这些本领，如何敢班门弄斧？两位风韵卓绝，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马中良驹。白棠充其量就是龙身一片鳞，凤身一根羽。顿时的鬃毛罢了，请二位千万包涵，莫要让我出糗啊！”
“让大伯操心了。”白棠见装修用料实在，家什做工邃密。忍不住笑容满面的向大伯躬身称谢。
祝家兄弟有些不解：“是有这回事。”
白棠心底嘿了声：找虐是吧？本大师成全你！
练绍荣不由感喟：祝家秘闻深厚啊。两个看似不靠谱的少年，就有这般功底！
白棠眉毛轻挑：这倒真是个了不得的本领！
祝同霖捂着胸口，悲声道：“难怪先生总提示我们，临摹时需体味画者的表情――”他看着白棠，病若西子般痛苦的道，“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