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尹戌慷慨地说道:“既然令尹面前贫乏良将,就把武城黑将军留于此处,每日在江上巡查,把统统来往民船尽系于西岸,令尹能够放心了吧?”
沈尹戌对囊瓦这一番百灵鸟似的鸣叫并不在乎,或许他底子没有听清对方究竟说了些甚么,诘问道:“如此说来,吴兵的舟船皆弃于淮河口?”
“吴兵一贯善于水战,今番只为图快,舍舟登岸,弃长就短,何能不败?我只要略施小计,包管吴兵片甲无归!”
楚昭王闻听吴兵大肆,不久囊瓦又派将回都垂危,忙调集文武大臣问计。公子申述:“囊瓦非大将之才,速令左司马沈尹戌领兵前去,勿使吴人渡汉。吴师远来无继,必不能久。”
昭王从其言,命沈尹戌将兵卒一千五百人前去济急,同囊瓦合力把守。
囊瓦答道:“吴以海军救蔡,行至淮,弃舟登岸,折身南下,穿义阳三关,直逼清发水。我怕吴军渡汉水,威胁楚都安然,日夜兼程,赶来汉水西岸恪守。为防不测,特派将郢都垂危,今有左司马与武将军声援,可保万无一失了。”
囊瓦急不成耐地问:“司马有何奇策?”
“屯于清发水东岸,郧城一带。”囊瓦的部下答复。
“好!真乃奇策也!”囊瓦拍案叫绝。
“好,司马真乃高才。我所虑者,您走以后,我面前能战之将未几,万一汉水死守不住……”囊瓦难堪地说。
囊瓦虽是下属,但沈尹戌对他并不放心,再三叮咛道:“我走以后,只能恪守,哪怕吴军在对岸唾骂,令尹也只能强忍,切莫与之比武,不然必将功亏一篑。我早则十天,多则半月,定有信到。”
乖乖,囊瓦之言,真比唱歌还好听,他不是害怕吴军解蔡围崩溃至此,而是保全大局,为保都城安然,主动转移至此恪守。
“据报,舟船皆弃于淮汭河口。”囊瓦答复得很干脆,毫不吞吐含混。
“此话怎讲?”
“吴兵为何来得如此之快?”沈尹戌的眉宇间凝成了一个疙瘩。
一日,囊瓦正于帐中愁眉不展,忽报沈尹戌与武城黑率兵赶来。囊瓦闻报,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仓猝出帐驱逐。二将见迎,仓猝下车存候,相互说些欣喜鼓励的话。既进大帐,沈尹戌问道:“吴兵现屯那边?”
囊瓦也变得风雅起来,说道:“好,如许我就放心了。今番大功胜利,败走吴兵,我甘心以令尹之职相让。”囊瓦这纯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沈尹戌顾虑事成以后捞不到甚么油水,半途变卦不肯卖力,先弄个“宽解丸”给他吃。
沈尹戌欢颜仰天,哈哈大笑不止,把囊瓦笑愣了,问道:“司马为何发笑?”
囊瓦直接直接与孙子比武,频频得胜,已成惊弓之鸟,虽说眼下有一条汉水隔绝,但心中总不结壮,因为孙武非平常将帅兵家所能比,传闻他在吴国练女兵斩二妃,阖闾不但不怪他,还拜他为元帅和智囊,授以国柄。吴楚交兵的究竟足以证明,孙武真乃异人天授,加上又有文武全才的伍子胥和伯嚭为将,唐蔡两国的兵马助势,万一汉水挡不住吴兵,郢都的援兵又没有达到,如何办?他越想越愁,越想越怕,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竟至于茶不思,饭不想,烦闷成疾。随行的文武前厥后劝他,宽他的心。有的说:“令尹请宽解,这个孙武并无三头六臂,练兵斩妃,我们哪个亲目睹过?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有的说:“即便孙武确有本领,他的船只全都留在淮汭,现在有汉水隔绝,隔河千里远,无船只乘坐,吴军总不能插翅飞过江来,令尹不必忧愁。”有的说:“令尹可晓得吴兵在清发水以东安营以后,为何至今未能进步一步?定然是不平水土,害了疾病,且得病者为数甚众。”有的不顾究竟本相,屈着心,蜷着舌说:“今番出征,令尹虽说未能灭蔡,但令尹素有威名在外,前者十八路诸侯犯楚,为何竟会半途而废呢?皆因害怕令尹威名,故半途拆伙而去,各自东西。现在吴兵因惧令尹而畏缩不前,我们何需胆颤心惊呢?”大师七嘴八舌,专拣好听的说。囊瓦内心明白,这满是些大话、废话、自欺欺人的谎话,充其量能顶一颗宽解丸。
沈尹戌答道:“人说孙武用兵如神,本来不过尔尔,真儿戏也!……”
沈尹戌慢条斯理地说:“我分五千兵与您,令尹沿汉水列营,将船只尽拘集于汉水西岸,再令轻舟,朝夕来往于江之高低,使吴军不得掠舟而渡。我带一支兵马,偃旗息鼓,重新息一带绕到淮汭河口,出其不料地将吴兵船只尽数焚毁,再将汉东关津隘口用木石塞断,教吴兵退无归路,然后与令尹约期前后夹攻,当时吴兵顾前不能顾后,欲进不能,欲退不得,何愁他不全军淹没!……”
吹牛皮不上税,沈尹戌这也是在说大话。实在,他何尝未与孙子较量过,曾多少时,吴分三师以敝楚,他被孙子变更得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碰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