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熙道:“罢了,嬷嬷,她就是如许口无遮拦的性子。”指着青菱笑道:“你如许安逸,给我好好盯着那位徐太医,他得了医治皇宗子的方剂,保不齐能看出甚么来。我们行事一贯谨慎,可也要到处留意才好。”
哪知给顺芳仪诊治的太医叶甘松自言医术不精,另派了太病院新进的方太医前去诊断。方太医是个愣头青,把了几次脉,就道是有人在顺芳仪的吃穿里添了不该有的东西。他查了顺芳仪所用的器皿分例,顺藤摸瓜,还真就糊里胡涂得抓到了人。
青菱双眼闪闪发光,“既有此一,主子何不做上他二三四五?叫她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我们也好出口恶气!”
幸亏程氏深居简出,并未因选秀邻近设法与庆丰帝靠近,嫔妃们虽心有不满,碍于太皇太后,也不过暗里群情两句,不敢明着说出来。
皇后猛地一悸,跌坐在榻上,指尖微微颤栗,颤着声道:“嬷嬷,你说贤人是不是对我起了狐疑?”
那宫女关押在柴房里,夜里竟另有翅膀来救,又抓住了两个,竟也是顺芳仪的宫人!此中一个还是景福宫的掌事内监。
青菱听了不由懊丧,抱着碧芷的手讷讷道:“是我想的不敷全面。”
林云熙笑道:“太皇太后经常召程娘子入宫小住,我也见过一回,是个和顺知礼的女人,非常孝敬。”
宫人们齐齐谢恩,热烈了好一阵儿才散了。
那原是景福宫奉养顺芳仪的宫女,几番鞭挞之下被逼得透露真相,说是一个眼熟的嬷嬷给了她钱银,要她在顺芳仪的吃穿里放些东西,她家中困顿,实在贪那财帛,才被拉拢了。
林云熙心头一跳,面上静和如初,“不知芳仪看到了甚么?”
说的皇后背上盗汗涔涔,下认识地推委道:“柔嘉开蒙,皇儿也一日日大了,妾身看顾两个孩子,对宫务不免失了精密。是妾身有错。”
碧芷也笑着劝道:“皇后本身作为才气让她部下的人感觉寒心,如果主子来做,不是又叫她们不计前嫌分歧对外了么?反而送了皇后收拢民气的机遇,主子才不会做白工夫呢!”
她还不能以倔强的手腕来弹压传言,只能任它这么传着、听着,不然在世人眼里,就是她被说中了心中所想,才会心虚乃至恼羞成怒对此事严惩。
皇后闻言一凛,忙道:“嬷嬷说的极是,只要贤人不信赖,流言终归只是流言罢了。”又盘算主张,要向庆丰帝进言严惩静安宫的宫人,以警告六宫谨守宫规、不成再轻视怠慢皇嗣。
林云熙微微一笑,“你放心,她就算猜到了也不会做甚么,何况她眼下狐疑的可不是我。今后若查问起来,她本日所见,便可让我无虞脱身。”
而林云熙和满宫妃嫔们所虑最甚者却还住在宫里——太皇太后自正月里召程氏入宫伴驾,到了现在选秀将至,也不见遣送回家,叫各宫嫔妃都不由嘀咕起来。反而庆丰帝忙着国事,又有几个儿后代儿,偶尔召幸嫔妃,早就不记得宫里还住着这么一名。
皇后束手敛目道:“是。”
林云熙安然受了,含笑扶她起来,道:“现在你我订交,不必行此大礼。”
青菱笑答:“是。”抱着董嬷嬷的臂挽道:“好嬷嬷,再不敢了,且饶了我这遭吧。”
林云熙微微一笑,道:“皇后那边,嬷嬷帮我留意着。再过四日,皇宗子又该‘病’了。这回,且要好好送给皇后娘娘一份大礼才是。”
“你执掌后宫多年,朕也对你恭敬有加。皇后,别孤负朕对你的信赖。”
许嬷嬷听了又是惊骇又是怜惜,不由流下泪来,扶着皇后的手屈膝跪地,哭诉道:“都是老奴无用,叫主子勉强责备。”
林云熙笑道:“外头另有些风,如何不在内里坐着?”
胡青青便添了一点羡艳之色,感慨道:“一眨眼,皇子都能跑会跳了。客岁此时,他还是个婴儿呢。”
青菱笑吟吟道:“现在皇后娘娘可有的忙了,顺芳仪和二皇子她尚且忙不过来,再添一个皇子,看她有没有闲情高雅去顾其别人。”
来禀报的宫人见皇后并不非常上心,转头便把动静送到了庆丰帝那边。
想到此处,胡青青不由向林云熙看去。贤人萧瑟后宫,对林云熙却如常恩宠,一月中有大半都过夜不说,即便不召幸,也不时体贴。她心头涩然,悄悄抿了一口茶水,茶中微甘的苦味泛上舌尖,渐渐竟像渗入内心去了。
林云熙“哦”了一声,道:“晓得了。你请她稍等半晌,我换了衣服就去。”
李顺自桌上谨慎取了一本奏章,奉于皇后。皇后接过一看,倒是礼部尚书奏请选秀一事。
许嬷嬷勉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忧心道:“贤人挂念着皇子,约莫是迁怒了主子。”
庆丰帝淡淡看了皇后一眼,嘲笑道:“皇后肯经心体贴柔嘉和皇儿,是功德,只是今后别忘了,朕不止一个儿子。”
那内侍道:“小皇子醒了,哭闹着要娘娘,主子们哄不住,还请娘娘快快归去。”
皇后才联络上了顺芳仪那边奉养的宫人,正筹算寻个别例,再给顺芳仪吃个经验,听闻静安宫的人去请了太医,问了两句,晓得皇宗子又起了热,虽感到焦心,也无体例,只命太医好好医治,送了很多药材去静安宫。
又有那内侍曾在顺芳仪病重时剥削用度,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现在是怕顺芳仪好了找他费事,才狠心下了毒手。
才着人去刺探了庆丰帝是否得闲,庆丰帝那边俄然来了旨意,将那两个犯事的宫女杖毙,静安宫掌事的宫女少监杖责六十、废去暴室,其他粗使宫人全都杖责二十,由殿中省再挑新人服侍,奉养皇宗子的嬷嬷罚奉一年。
庆丰帝不过而立之年,儿子只要戋戋一手之数,更没有满七岁的。中宫无子,内宠亦不算多,数得上号的只要林云熙、丽修容,都还未曾封妃,将来如何,犹未可知。
林云熙闪现出迷惑来,笑道:“我只见过她带着个活泼聪明的宫女,倒未曾听闻又添了嬷嬷。想必是太皇太后新拨了奉养程娘子的。”
林云熙笑道:“一语中的,果然长进了很多。”
午后寿安在窗下安睡,阳光照得暖洋洋的直叫人犯懒。窗前的碧梅另有几粒零散的花朵,廊下奉着姹紫嫣红的牡丹芍药,妍丽妖娆。
胡青青苦笑道:“只怕妾身没有如许的福分。”她如何不知庆丰帝宠嬖她的原因,开首几个月还好,恩赏不竭,可翻了年,却也未曾召幸几次。若非宫中皆知她得了林云熙青睐能经常得见,别的嫔妃那边贤人也一样冷酷,连她本身也要觉得本身得宠了。
只是心下还是惴惴,还是许嬷嬷劝她先去处庆丰帝请罪,道:“贤人拜托主子照看皇宗子,皇宗子病了,主子即便有功无过,在贤人眼里也是错。您若不肯低头,贤人只怕就真信了那传闻所言,到时候主子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主子服了软,贤人是怀旧情的人,又一贯恭敬您,您才有转圜之地啊。”
林云熙不由微微一惊,胡青青转而又规复了平静的神情,谈笑如常,“妾身前日收到家书,父亲已在青州统统安好。他在归化落脚,归化县令非常恭敬读书人,未叫父亲服苦役,做了县里的讲授。归化虽贫寒,但蛮夷之地也有很多向学之士,父亲得了束脩,日子并不难过。”
寿安扭了扭身子,又“啊呜”“啊呜”了几声,才又叫道:“阿娘。”
说罢,带着宫人仓促而去。
碧芷却不觉得意,道:“现在这景福宫裁了人,老是要挑了新的送出来,顺芳仪快刀斩乱麻,皇后娘娘却一定不能再度陈仓。”
庆丰帝大发雷霆,将太病院高低一顿怒斥,又亲身对静安宫的宫人严加鞠问,终究抓出两个在皇宗子偏殿洒扫的小宫女。静安宫才换了一批宫人,新的掌事宫女更忙着奉养皇子,对底下的小宫女们并不操心教诲,只派她们做些粗活、不要添乱就好。这两个宫女年纪小,那里晓得甚么叫忌讳忌讳,皇宗子病着也敢开了窗子打扫,虽被嬷嬷们及时禁止,但还是叫皇宗子吹了风,才又不好了。
林云熙含笑看着两人,心下思忖,青菱聪明无能,碧芷却更慎重全面。琥琳姑姑年纪不小,若不自梳做个嬷嬷,必定是要放出宫去的,青菱行事若再谨慎些,倒能顶了琥琳;而碧芷胸中很有运营,待董嬷嬷好好教一教,可堪大用。至于旁的,秦路是个内侍,又才三十余岁,总有十来年可抵,也够教出几个能用的人了。又想着寿安今后总要出阁读书、册封开府,她总需挑些好的先调教着,也不至于将来青黄不接。
胡青青方回了神,放下茶盏含笑道:“可贵日头好,妾身出来逛逛,不想看到了些东西。”她微微一顿,敛目道:“妾身不敢猎奇,但心中不免不安。”
青菱束手应了,碧芷奉了一盏热茶给林云熙,道:“青菱嘴上混闹了些,办事却还稳妥。且那叶甘松投了顺芳仪,除了您肯扶他一把,谁敢等闲与他相与?想必他是不敢随便反叛的。”
皇后又惊又怒,更添三分冰冷的惊骇,贤人如果听到了如许的传闻,会如何想她?会不会觉得她是用心纵了不循分的去静安宫?又或者会觉得那两个宫女就是她教唆的……
林云熙轻笑道:“他还灵巧?实足的奸刁拆台,如有一天温馨的,我就该念佛了。”含笑对忻婕妤道:“再过几个月,你也能添个皇子,一样有福分。”
进了殿中,公然听寿安哇哇大哭,几个乳母嬷嬷连番上阵都哄不住。林云熙忙脱了披风去抱他,寿安抓着她的衣衿,方才垂垂止住了哭声,林云熙渐渐给他擦脸,他也不闹,乖乖坐在她怀里,小小抽泣了一下,俄然喊了声:“阿娘。”
皇后气得冒火,她做主换的宫人,明显看着都是诚恳的,怎料出了如许的不对,的确就是打她的脸!
胡青青脸上暴露欣然的笑意,忙福一福身道:“谢昭仪。”
皇后忙命人扶她起来,道:“不怪你。是我行事草率,明显晓得罗氏那边不是一时三刻能够摒挡的,只为争这一口气,才盯着她不放,顾此失彼。若嬷嬷不在罗氏那边操心,怎会看不住皇宗子,还要劳你为我策划操心。”
林云熙喜不自胜,捧着儿子的脸亲了一下,“哎!寿安会叫娘了!”又问他,“那寿安记得爹爹吗?”
顿一顿,又道:“苏美人的方剂虽非常奇妙,但宫闱秘方中药效类似的并非没有,只是名字、药材不尽不异,药效也更霸道伤身罢了。主仔细心想想,医术一道广博高深,想达到目标,多数是靠医术精美者操心研讨。然此等高才之人,多数是对那些疑问杂症等花操内心,又怎会日日埋首于这深宫后宅的小道?说一句不自谦的话,老奴于用药一道也算精通,但要让老奴改进这方剂,破钞平生也一定有所效果。”
宫人清算了桌上的残茶盘碟,碧芷另换了一盏热茶奉于林云熙,低声道:“恭芳仪……”
又闲话几句,胡青青方告别归去了。
林云熙听她细细阐发,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方笑道:“嬷嬷说的不无事理。想那苏氏十余年研习此道,又是她母亲部属亲授,也不太小成。许氏以军功起家,在氏族中不过后起之秀,秘闻不及何氏杨氏等深厚,就算真拿到了甚么秘方古方,也得看得明白才有效。再则,苏氏的秘闻无人晓得,许家那边却一定,当年苏氏的生母被许家追着不放,必定有很多人看了热烈,那些东西许氏保不保得下来,都是未知数。”
礼部是净水衙门,掌着本朝礼乐体制,连宗庙祭奠等事件都被太常寺抢了去,也唯有选秀一事最能拿的脱手了。礼部尚书是先帝二十七年的探花,妙章精华,朝野闻名,是以一篇奏请选秀的折子旁征博引,写得扬葩振藻,璧坐玑驰,端得是文采风骚。
林云熙又惊又喜,盯着儿子道:“你说了甚么,再叫一声!”
嫔妃们还未散去,是而都闻声了,忻婕妤离她比来,渐渐走上前两步,语中带着欣羡道:“听闻四皇子灵巧敬爱,与昭仪非常靠近,昭仪真是有福之人。”这些天垂垂和缓,她换了轻浮的春衫,六个多月的肚子非常显眼,行动见也变得迟缓吃力了很多。
青菱道:“皇宗子药方里添的那味药引子是可贵的滋补之物,何况皇子隔七日高烧一回,不过是药劲上来的原因,身子只会越来越好,三次以后,更是涓滴陈迹也找不着。他就是说出去给旁人听,也要有人信啊。”
静安宫一日之间便换了奉养的宫女内侍,住在西偏殿的秀士侍选们也都迁了出去,一应的宫人皆不准带,皇后另安排了人去服侍。
皇后怎会不晓得真相,只是这桩桩件件安插安排得安妥全面,连空子都找不出一个。庆丰帝恰是对她起了猜忌的时候,她不能压着此事不办,落人话柄,只得忍痛将那钉子一个个拔了打发去暴室,一时焦头烂额。
本年入春稍晚,可到了仲春仲春末,也是百花烂漫、春光明丽的时候。上林苑里群芳竞开,桃李争妍,粉杏白梨,绿柳碧波。春日置身花海,更是香气扑鼻,沁民气脾。
这日从皇后宫里存候出来,便有昭阳殿的宫人急慌慌跑了来,林云熙神采安闲,不疾不徐道:“如何如许焦急,但是宫里出了甚么事?”
董嬷嬷道:“主子渐渐历练着,也就好了。”
皇后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个黑洞在不竭地往下沉。游移、踌躇了好久,终是无法苦笑道:“不管如何,这罪老是要请的。贤人迁怒于我,也是我行事不周的原因。”又自嘲道:“我才想着要以静安宫事警告六宫不得怠慢皇嗣,竟连罪名都是现成的。”
皇宗子的高热过了一夜方退了下去,病逝也有好转之相。
胡青青那里敢当真,恭恭敬敬得应了一声。
皇后自知讲错,忙低头作忏悔状,“妾身服膺。”
林云熙闻言微微敛了笑意,道:“苏美人这方剂确切神异,可见世上能忍异士之多,我们不过坐井观天罢了。”
宫人这里倒可渐渐策划,选秀却近在面前,林云熙膝下有子,站稳了脚根,早不惧新人与她争宠,但也不敢说是安稳无虞,倘若真出一个绝代宠妃,她先前打下的大好局面岂不是成了笑话?
胡青青忙放下剪子起家问安,婉然一笑道:“妾身看那花开得好,忍不住出来瞧瞧。”
安抚了许嬷嬷,亲身去立政殿请罪。
林云熙在一旁陪着,渐渐绣着一件夏季纱绢薄袍上的暗纹,偶尔停下来闭眼小憩。听到极轻的开门声和脚步声,转过甚见是青菱出去,抬高了声与她私语道:“恭芳仪来了,琥琳姑姑已先请她往偏殿稍候。”
林云熙道:“你不晓得,打从他会走了,一天到头都停不下来。我那里看得住?他方才玩得累了,在前面睡着呢。”
话到此处,她叹道:“畴前是我不经事,被苏氏一吓就忘了分寸。”
皇后一面要照看皇宗子的病情,一面要安插选秀事件,恰是得空兼顾,景福宫顺芳仪又来报受了风寒病了。皇后猜疑之余,少不得要过问。
她到偏殿时,胡青青正在廊下修剪一盆紫红色的牡丹。这花不是姚黄魏紫等名种,天然没有人特地去悉心顾问,边上生了很多多余的分枝败叶,但模样极佳,花叶饱满,似锦如霞。
“不知昭仪可见过程娘子身边的嬷嬷?”
庆丰帝“嗯”了一声,并不在乎,“这事儿你与礼部商讨着办,朕叫他们拟了折子来。”
说到这里,她缓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砰砰直跳的严峻和焦炙,淡淡道:“那边如何?”
两人联袂进屋喝茶。胡青青四下一看,笑问道:“如何不见皇子?他常日里最爱粘着昭仪。”
碧芷道:“贤人传了庄亲王入宫,方才还在立政殿一道用午膳。”
董嬷嬷闻声了,少不得要抱怨她一句不敷谨慎,道:“哪怕在本身宫里,也需谨言慎行。皇后娘娘摒挡六宫诸事,都是该当的。”
碧芷方恍然大悟,又沉吟着道:“奴婢大胆猜想,到了眼下,那些动静通达的宫人们多数能猜出那几个是皇后的人,偏皇后又不得不这般不包涵面地将他们除了。只怕任谁都要留个心眼,连忠于皇后娘娘的人也会感觉唇亡齿寒,哪怕今后皇后娘娘能把他们再挪出来,对这回的袖手旁观,也不免存个疙瘩。这才是主子说的,皇后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罢?”
急了两日,皇宗子的烧退了,人也好了很多,才敢松一口气。
许嬷嬷也心慌得短长,后宫诸事庆丰帝极少插手,除却立政殿等御前奉养的宫女内侍,哪怕触及皇嗣,一应的事件多数是叮咛了皇后去做的。正因如此,皇后在后宫极具威望,在嫔妃宫人眼里,皇后的严肃仅次于贤人,她又从不与庆丰帝的旨意相背,天然可称得上说一不二。
皇后不敢多看,略翻了几页,便放在手边。心头虽苦涩不快,还要显得非常愉悦的模样,笑道:“算来快三月了,积年选秀都是这个时候开端筹办的,礼部提的恰是时候,再晚只怕要拖到夏天了。”
胡青青道:“妾身在上林苑赏花,可巧见到了程家娘子。”
忻婕妤微微点头,伸手合抱住和顺一笑道:“不管皇子帝姬,妾身只盼他平安然安就好。”
寿安咧开嘴咯咯笑了,点着头留着口水,含混不清得道:“阿父!”
庆丰帝点点头,不再多提,提及旁的事来,“前儿礼部尚书上了道折子,李顺,你取来给皇后瞧瞧。”
殿中诸人都喜上眉梢,纷繁恭贺,林云熙笑意盈盈,甚么烦苦衷都不见了,一迭声叮咛道:“今儿大喜,宫中高低赏半个月月俸,乳母们都加一倍。”
林云熙笑道:“你若喜好,带归去就是。”又叮咛宫人,“花房还新进了很多芍药,挑几盆赐给恭芳仪。”
复又起家向林云熙顿首一礼道:“家父能得此善遇,都是昭仪极力照拂之功,妾身拜谢。”
全部宫中唯有胡青青与她算是交好,也经常来往,胡青青凭借于她,多少得了昭阳殿高低的礼遇,在浅显的小事上林云熙非常宽待她,故而胡青青在她面前也垂垂放松靠近了起来,不再事事刻刻做那谦虚的姿势。
她悄悄点头,敛目沉寂,“无需多刺探,免得叫人看出陈迹。”平和了气味,和婉笑道:“走吧,寿安睡了大半个时候,也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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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宫里又偷偷摸摸传起了流言,说甚么皇宗子要不好了,二皇子养在皇后膝下,占了半个“嫡”字,若再加个“长”字,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出息可期!这无根无据的流言,在宫女内侍们嘴里仿佛极有分量和可托度,口耳相传不说,连带着尚宫局、内侍监对重华宫都像是殷勤了很多。
可这回庆丰帝不但亲身下旨,惩戒之严也叫人胆怯,最叫人不安的,是他竟未和皇后说过一言半语!一道口谕,已将皇后在宫中至高无上的职位中拉了下来,让统统人都清楚明白的看到,贤人才是天下之主!不管前朝后宫,都只能由一小我说了算!皇后能执掌后宫,是因她有贤人的搀扶和看重,而不是因为皇后本身!
林云熙微微点头,“要拉拢几个宫人不难,可要寻忠心办差的也不易。那内侍便罢,绝了后嗣,只要安设了族人就是个死士。宫女不一样,在哪个主子身边,就是一辈子的,除了主子汲引她,她到别人那边去又能得甚么好前程?还要背上个背主的恶名,故而等闲是不会动歪脑筋的。那宫女肯为皇后做事,必是个真正忠心的。如许的人可贵,皇后最多安排些刁滑的宫人去难堪顺芳仪,可朝夕之间,那里又能再找个出得力的亲信?”
胡青青面色突然一变,额角竟沁出一丝汗水,勉强笑道:“是啊,程娘子入宫本就是伴随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天然也是太皇太后赐下的。”
苏氏的药方确有神妙之处,四今后,皇宗子又建议了高热。
林云熙听闻此事,倒为顺芳仪喝了声好,“她是个有本领的,机会握得准,皇后娘娘都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宫里出身略不错些的嫔妃或明或暗,尽数都存眷于此。别的临时不提,就京中那些驰名的淑女,有各家夫人暗中来往,天然个个心中稀有,林云熙也得了林夫人塞给她的一份票据。除了世家朱门嫡支旁支应选适龄的女子,也有很多才名、文名出众的豪门淑女,更触及其家中父兄族人的官职爵位,另有其他州郡望族出身、或面貌出众、或有贤名的适龄之人。
庆丰帝神情平平,连目光都未摆荡分毫,只道:“皇后一贯行事妥当,近两年不知何故,仿佛老是听皇厥后请罪。”
一时倒束手无策起来。
林云熙道:“客岁此时,你才奉养贤人,我瞧着贤人对你也不算冷待了,说不定来岁此时,你便能添个皇嗣。”
林云熙指着她又无法又好笑,“你觉得皇后是茹素的?我又不是神仙,一句话就能心愿得尝。”
林云熙看出胡青青分神,倒不说破,只和声问道:“今儿如何这个时候过来?”
林云熙也微微一笑,她急着回宫,便道:“皇儿那边等着我,便与婕妤告别了。婕妤若得空,也可来昭阳殿看看皇儿。”
选秀事必然,前朝后宫都蠢蠢欲动起来。
董嬷嬷道:“倒不是主子孤陋寡闻,老奴久在宫闱,曾听闻贤人手里也有很多极擅医毒之数的里手,只在太病院挂职,并不等闲露面。再看那西域边疆,巫医草药亦是自成一家。且老奴暗里测度,这些药方可贵,必是代代相传积累而来,本朝传承三百余载,建国圣主对前朝皇裔并未赶尽扑灭,古方医术流落官方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