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秘术么,天然要久些。”
桓瓖却皱眉:“此处离雒阳有百里,竟这么快将关卡设到了此处?”
桓瓖看着那脏兮兮的酒水,暴露嫌恶之色:“你要将它来给我拭面?”
桓瓖:“……”
我瞥了瞥公子。
“都督。”这时,中间的侍卫忽而道,“都督看火线,有人设了关卡!”
转头,桓瓖还站着,见我看他,只得也跟着跪下。
他面色阴晴不定,少顷,看向火线,似咬着牙普通,将我方才说的话复述一遍。
“霓生,”他说,“将子泉那些易容之物撤除。”
我瞥他一眼:“公子可想好了,若不发誓,就算公子硬将易容之物撤除,那瞿连的一魂二魄也仍会附在公子面上。”
见桓瓖换了个面貌从桑林里走出来,那两个侍从都暴露诧异之色。
“将军!”他点头哈腰地向桓瓖赔罪:“将军息怒!他们方才忙昏了,未曾看清将军尊颜!将军息怒……”
我端起来,让桓瓖站好,闭上眼睛。
只见那边闹哄哄的,士卒正拦着过往的旅报酬难,阻断了门路。过往人等,不管布衣或是贵胄,都被拦下来查验,一看即知架式非同小可。
我无辜地眨眨眼。
那两个士卒定睛看去,神采骤变。
而当我取出三炷香、一只酒碗和一张空缺符纸的时候,他愣住。
“云霓生。”桓瓖黑着脸,“你先前可未曾说这毒誓之事。”
有公子在中间, 我的表情轻松了很多。不过最欢畅的,当属桓瓖。
桓瓖又摆着官威将他们怒斥几句,正方法着我们拜别,却听公子向那行长道:“你方才说,雒阳周遭百里都封闭了?”
这时,领头的行长也仓促走过来,将那两个士卒喝退。
我笑笑:“我也这般想。”
桓瓖看着我,少顷,哼一声:“不是你是谁,少与我装神弄鬼。那夜我细心看过了瞿连,他那脸仍好好长在头上,用得甚偿还?”
“我也敢拦,尔等瞎了眼!”他怒骂道。
说罢,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然后将那酒碗中的酒在香前洒下。
只见那符纸马上闪现出笔迹来,弯弯道道画了满张。
“东平王非等闲之辈。”公子道,“且他身边另有个张弥之,东平王摆布逢源,得本日高位,此人功不成没。”
我说:“公子最好莫嫌弃,再迟些,瞿连的脸便长牢了。”
“不是酬神?”他瞪着我,低声道,“怎还要发誓?”
“自是敬告上天,这脸用完了,请鬼神归位,将脸偿还那瞿连。”
公子不解,猜疑地将他看了看,道:“不是你是谁?”
桓瓖目光变了变,不屑道:“甚泄漏不泄漏,这般鸡鸣狗盗之术我才看不上。”
我将香点着,又将酒碗盛满,恭恭敬敬地放在香前,跪下。
我看着他们说话,心中明白过来。怪不得桓瓖一点也不顾忌,他是北军的左卫将军,这处关卡的士卒就是他帐下的人。
我晓得他的筹算。桓瓖是左卫将军,且喜好到处露脸,都城禁卫不管将官士卒,很少人不认得他。现在这情势,回雒阳的路上只怕关卡很多,桓瓖的这张脸才是最好的通行符令。
行长道:“本日天还未亮,北军中候便已发令各营,说京中要缉捕谋反要犯,令我等拿着画像封闭雒阳周遭百里的各处要道,搜索乡邑。我等接了令,便被派到了此处。”
桓瓖一愣,马上道:“我记错了,是前个月。”
出发以后, 一起上, 他嘀嘀咕咕地跟公子说着话,一会提及公子的两个兄长比来又给他添的小侄子侄女, 风趣得紧;一会提及家中长辈多驰念他, 如何惦记他。
我无所谓:“公子不信就算了,不过这神还是要拜的,不然我就算本领再大,这脸也除不下来。”
“我可从不骗你。”桓瓖说罢,又提及家中别的琐事。
我让公子和那两个侍从在路边等着,带着桓瓖走到桑林当中。
桓瓖“哼”一声,道:“我昨日便乞假出京办事,自是不在。”
他马上闭上了眼睛。
桓瓖得了他一番阿谀,面色稍缓下来。
“谁作奸不法之时还带那些。”桓瓖面无神采,“先前瞿连的符令倒是在我身上,不过敢不敢用另说,云霓生已经都扔到河里了。”
说罢,他看着桓瓖,有些讪讪:“营中的司马他们都去找了将军,可将军不在……”
桓瓖却急不成耐地问他:“这脸但是我本来模样?”
接着,我将酒碗再满上,端起来饮一口,往符纸上喷去。
“光天化日,尔等不在营中练习,在此处做甚?”他仍骑在顿时,面色不悦地问道。
“怎会有关卡?”另一个侍卫皱眉道,“昨日我等路过期还不见有。”
我说:“云氏之术,向来离不开鬼神,公子又不是不知。不过是立个誓罢了,大丈夫闯荡六合,还怕发誓么?”说罢,我瞅瞅他,“莫非公子本筹算将这天机泄漏给别人晓得?”
我先前才承诺他要对他全然信赖,看他这般掌控实足的模样,我也只好未几问,由他应对。
他只挑了两个技艺好的侍从跟在身边,加上我和桓瓖,一共五人。世人一起奔驰,甚少停歇。
“做事?”桓瓖问,“何事?”
“自是鬼神赐下的灵符,这笔迹闪现了,便是事成了,稍后我可为公子卸妆。”说罢,我将符纸扑灭,将灰烬都收到那碗酒水里。
公子和桓瓖皆暴露讶色。
“伯父上个月得了风寒,日日咳嗽不止, 听得教民气悸。”只听桓瓖道, “大长公首要写信给你,教你返来看看,可伯父果断不准,说你在凉州已是事件缠身,切莫再拿这些小事来教你忧心。”说罢,他啧啧点头, “你莫看伯父常日不苟谈笑, 实在贰内心总牵挂着你。”
“怎去了这么久?”公子问我。
“桓瓖桓子泉,仰惟圣神,维甘露元年十仲春戊戌朔借瞿连瞿伯开一魂二魄附面改容,今未敢迷恋,功成偿还。发誓无犯天机,如有泄漏,必名败身故,神人共讨……”
先前公子筹算回桓府乞贷,那么在桓瓖面前便无所谓坦白不坦白,自可与他一道同业。但现在,公子找桓府乞贷之事临时搁置下来,那么公子回雒阳仍须保密,为此,我还给他的脸贴上了假须。
“你要做甚?”桓瓖不解。
说罢,他二话不说拍顿时前。早有两个士卒看到了他,马上上前禁止,桓瓖勒马,举着鞭子便是一顿抽。
“我听闻上个月, 他去了谯郡一趟察看私兵练习停顿, 逗留了二十多日。”少顷, 他淡淡道,“如此说来,这病好得甚快。”
公子看他一眼。
“覆在面上又如何?”
“也不如何,不过会长成他的模样罢了。”
“自是酬神。”我说着,面北朝南,将那三炷香摆在一处小土堆上。
那行长连宣称是。
“自是帮公子规复原貌。”我说着,将随身的承担翻开,从内里拿出酒囊和巾帕。
但公子对此全然无所谓。
我对劲地听着,待他说完,持续道:“兹捧香持酒,恭敬致祭,仰惟鉴歆,永绥远祚,伏惟尚飨!”
“你可曾带了通行符令?”公子问桓瓖。
世人皆看去,只见火线一处岔道口上,有好些士卒设了拒马等物,检察过往行人。
我说:“这关卡既是临时设下,恐怕与圣上和太后出逃不无干系。”
世人再度前行,未几,目睹就要到了关卡面前。
桓瓖:“……”
我听着,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感觉它要听这一起的絮干脆叨,当真辛苦。
桓瓖似松了口气,看看我,翻个白眼,上了马。
公子此番转头, 统统从简。
我看着他,阴恻恻一笑:“公子公然觉得,这脸这般逼真,真是凭人力所为?”
桓瓖:“……”
“酬神做甚?”
桓瓖猜疑地看着我,没有出声。
说着,他俄然拉住缰绳,让世人停下来。
公子皱眉,道:“那我等要过关,还须得筹办一番问对。”
“甚鬼神?甚偿还?”他迷惑地看着我。
实在,我并分歧意和桓瓖一起上路。
“不必担忧他,”他说,“让他晓得也无妨,我自有计议。”
“这写的甚?”桓瓖忍不住问道。
他望着火线, 无所表示。
“公子随我念祷文,万不成念错。”我说罢,端方地拱起手,向着天上一字一句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公子看向我。
“将军!”他们忙慌镇静张地收起兵器,施礼,“拜见将军……”
路边有一片桑林,这般时节,叶子早落光了,秃秃一片只剩枝干。
“这是做甚?”他问。
至于桓瓖,也当然不向他流露行迹为好,该当在半途放他分开,不与他同业。
桓瓖游移半晌,似终究下定决计,不情不肯地跪下,跟着我施礼念叨:“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桓瓖嘲笑:“用得甚筹办。”
“撤除自是轻易。”我看了看天气,还早,道,“不过须得做事。”
桓瓖对这易容之事仍然很有兴趣,在中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