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往下,秦王却提及了辽东。他在信中,写了然辽东当前情势。如兵力布在那边,应对何方,若内奸来犯,当如何抵抗,若要出兵中原,当如何集结,从那边动手。他还提到,谢浚跟从他多年,辽东一应事件皆熟谙,如有不明之处,可问计于他。

捎话?

我按捺着心中的惊奇,问:“可知是哪种疫病?”

我听得这话,惊奇非常。

我瞪着他,只觉全然不敢信赖。

“桓都督与秦王乃盟友,沈都督亦得秦王信赖,将军当晓得。”我说,“秦王若未曾交代伶仃奉告,那么将军可但说无妨。”

沈冲点头。

室中一阵温馨。

那脑袋撞在地板上,一声闷响。

“太医曾经看过。”裴焕道,“此疫不管症状和时节,皆与六年前的雒阳大疫如出一辙。”

我说:“将军请讲。”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室中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我不由地揉了揉额角。

说实话,我恰是要筹算这么干。豫章王此番之以是能够偷袭扬州,恰是钻了这南北海军统辖不一的空子。且海军当中,各方干系混乱,势需求做一番整肃,而后重新练习。沈冲当上了扬州都督,扬州海军由其统领,那么海军都督由黄遨来做则最是合适。

我说:“你们带上圣上和太后,自不成轻装上路,必将拖累脚程,又如何这么快赶到了扬州。”

“而后,裴焕果然一起调剂车马舟船,我等及五千兵马经秦国和荆州,一起通畅无阻,渡江而下直抵扬州。昨日到达淮南,登上了伏波营楼船,直往扬州而来。”

沈冲道:“我等带着圣上和太后,本想借道陇西国,经梁州和荆州,再转水路到扬州。但才出到凉州和陇西的交界之地,便碰到了裴焕。他将豫章王的企图奉告了我等,并说秦王已经备好了车马舟船,护送圣上和太后到扬州。”

“秦王一贯正视细作标兵,他虽与元初缔盟,但监督凉州的眼线定然很多,故而我等甫出凉州,裴焕就已经等待在了路上。至于扬州,”他说,“从本日之事可知,秦王恐怕也已经运营多年。如伏波营副都督郑缇,面上是陈王亲信,实际上早已为秦王所用。圣上登船之前,郑缇已结合陆融的人发难,将伏波营都督及一众陈王翅膀清除收押。”

说罢,他在慎重一礼,伏拜下去,竟是给我叩首。

“本年初春之时,中原战乱之地起了大疫,伸展至辽东,大王不幸罹患。”裴焕看着我,抬高声音,“昨日我接到飞鸽传书,五日前,大王病情减轻,已卧床不起。”

说到这个,沈冲目光闪了闪,与公子对视一眼。

裴焕道:“大王另有一封信,要我转交女君。”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封来,递给我。

只是如此一来,扬州海军便会紧紧节制在我等手上,这必不是秦王乐见的。以是,我还须再想出一套说辞,让秦王信赖此举对他的大业无益无弊,不会横加干与。

我看着这些话,不由的懵然。

“那么扬州便全落在了陆融手中,于他并非功德。现在则不一样,扬州有凉州兵马,另有天子,谁也不成一家独大。”我嘲笑,“另有先前伏波营调离之事,若败露,豫章王便不会自投坎阱。”

再看一遍,只觉那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诡异,一反他平常简明利落的风采,唠唠叨叨,语重心长,那絮絮不止之态,仿佛……

我看着他:“这是你的意义还是圣上的意义?”

“这便是秦王之功。”沈冲道,“若非秦王,我等当下还在半路。”

这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方面,虞衍和郭老迈皆可为我等所用。

“我和黄先生抽走了精锐兵马,圣上和太后在凉州无所倚恃,将他们留下确切不当。”沈冲解释道。

没想到,我还没开口,他竟然先提了出来。

“大王交代过。”裴焕道,“此事如何措置,女君自有定夺。”

我怔了一下。

而现在天子非要跟着沈冲来到扬州, 景象则全然变了个样。扬州赋税充盈, 谁得了扬州, 都无异于得了争夺天下的本钱。

裴焕看着我,目光炯炯:“女君乃深知秦王,当今天下,可拨乱归正者,无人可出其右。中原当下虽乱,可诸侯因顾忌辽东,尚不敢越界;其他诸侯诸州亦张望中原之势,未敢轻动。一旦秦王不在,不但辽东,各州都将陷于水火。故不但辽东不成无秦王,天下亦不成无秦王,还望女君以百姓为念,我等皆感激不尽!”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看仍伏地不起的裴焕,只觉心中胶葛着千头万绪,似风卷波澜,骇然翻滚。

裴焕单独待在一间舱房里,仿佛专门在等着我。

没多久,二人皆皱起了眉头。

如我先前猜想, 沈冲和黄遨接到公子的信以后, 马上率五千兵马出发。但出乎我料想的是, 天子和太后也跟了来。

仿佛托孤。

沈冲道:“未曾。不过他说秦王让他捎话,要亲口奉告你。”

公子先前虽有天子,但凉州瘠薄孱羸,须得与秦王依托,秦王天然未几难堪。而现在,公子不但有天子,另有兵有粮。落在秦王眼里,不猜忌也难。

我直觉他们另有事未曾奉告我,忙问:“那裴焕可曾流露?”

一字一句,皆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仿佛唯恐我想得不敷殷勤乃至不成气候,的确让我受宠若惊。

我刹时明白过来。

沈冲缓缓点头。

“这便是另一件事,”裴焕道,“大王教我必亲口奉告女君。”

我接过,翻开来取出内里的信,只见有十几页,笔迹非常眼熟,确是秦王手书。

沈冲无法地笑笑:“此乃圣谕。”

在我和公子的假想当中, 凉州固然被秦王权势所围,但与中原和扬州相较, 仍算得安稳。且天子对秦王有大用, 他犯不着脱手暗害天子。故而将天子留在凉州,实在无异于将他置于凉州和秦王的两重庇护之下, 乃最为安妥。

我点头:“但如此一来,扬州和豫章王不管谁赢,皆两败俱伤。见这边空虚,周遭诸侯必围攻而来。秦王兵力还在辽东,鞭长莫及,只会将扬州便宜了别人。相较之下,让我等插手停歇局势,保住扬州气力,反而对他最是无益。”

“哦?”我说,“将军请讲。”

裴焕看了看我身边的沈冲和公子。

沈冲皱着眉头,似在深思。

见礼以后,我自顾坐下,道:“听沈都督说,将军有话要对我说?”

“何事?”我问。

我讶然。

“这么说,”过了好一会,我开口道,“秦王早已晓得。”

裴焕也不再纠结,看着我,道:“秦王说,扬州人事,可皆由圣上定夺。不过他发起,扬州海军如陈王时南北拆分甚为不当,当整合为一,以黄先生为都督。”

我又道:“只是此事面上看,还是我等占了便宜,以秦王为人,必不会白给,不知他接下来又有何筹算?”

公子冷着脸,没说话。

沈冲道:“秦王之意……”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不由猜疑万分,秦王这是让鬼上了身么?

许是见我愣怔,公子将信拿畴昔,与沈冲一道细看。

沈冲想了想,道:“如此说来,若我等未曾插手,天子未曾出面安抚,伏波营和豫章王之间必有一场大战。”

公子的脸绷着,目光冰冷。

我愣了愣。

裴焕持续道:“不过我亦有一言,欲说与女君。”

“秦王这是何意?”公子问,“辽东之事,何必奉告我等?”

我千算万算, 算漏了沈冲是个忠臣,天子吃定了他这点, 便会死皮赖脸地跟过来。我应当也捎一封信给黄遨, 让他将天子或者沈冲肆意一人药晕, 待上路以后再放人。

当然,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我和颜悦色地说:“秦王所言甚是,请将军替我转告秦王,我等必不负秦王叮嘱。”

“秦王既有这般本领,又何必废这很多周章。”公子皱眉道,“他大可将豫章王的诡计流露给陆融,让陆融直接脱手挫败。陆融得他恩德,必也会酬谢与他。”

上面写的,都是在交代扬州的运营之事。除了裴焕方才说的,他还提到了我等把握扬州以后要做的事。他说,扬州虽赋税薄弱,但若不能善用,则空耗华侈,得不偿失。此中最要紧的,乃是斥地海路。辽东与扬州之间隔着中原,门路本就极易梗阻,一旦与中原诸侯开战,则无疑断绝。不过辽东和扬州皆可通海,若斥地两地的海路,则不但可绕过战乱的中原,且日程可大大收缩。

“恰是。”裴焕道。

再看公子和沈冲,二人的神采亦非常不测。特别是公子,他看着裴焕,目光和我一样迷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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