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桓氏做不到的事,秦王能做到?”好一会,他开口道。

“甚欢乐么?”秦王瞥着我。

我说:“既如此, 做也做了,何不就跟着元初走到底。”

没错,那上面的确写着他要过来,与我一样,在扬州乘海船解缆,同业的另有豫章王。

桓瓖神采不定,室中温馨。隔着墙壁,可听得内里模糊传来乐歌和欢笑的声音。

秦王点头。

桓瓖道:“元初是桓氏的人, 骂他不就是骂桓氏本身?就算桓氏真这么做, 赵王济北王等人莫非会信?元初在扬州闹出那番动静,便已经将桓氏绑到了一条绳上, 桓氏不肯也要愿。”

我说:“如此说来,我也可似上回元初信赖公子一样,与公子畅所欲言,不必忌讳公子告发?”

我说:“恰是。”

我看着他:“殿下何意?”

桓瓖轻哼一声,道:“甚告发不告发,我也从不做这事,你有甚话,快说。”

扬州?我随即想到公子,心中一振,即不再迟误,上车去。

我看着他:“你安晓得到此处找我?”

桓瓖看着我,没说话。

我点头,又道:“不知这袁氏、荀氏、庞氏另有那些反叛的诸侯,又为何得以作怪扰乱天下?”

桓瓖沉下脸:“元初也这般想?”

我说:“大长公主是秦王的姊姊, 公子伯父是靖国公, 桓氏还是阿谁桓氏, 名声职位都在, 怎会无好处?”

我和桓瓖都愣住。

“他找你何事?”

秦霸道:“蒋亢那边如何了?”

天子还朝,自是迟早的事,不过不是现在。

“你不必装傻, ”桓瓖嘲笑,“当年沈太后在时,我等桓氏子侄出入宫禁皆可自如,秦王若当政,莫非还会许么?桓氏世代重臣,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当下之世若不争锋,便要被人压到头上来,岂有让步之理?”

我喝一口茶,放下杯子, 道:“帮桓氏也何尝不成,不过请公子说说, 元初回了桓府又如何, 桓氏想要做甚?禁止秦王得天下么?既然如此, 桓氏当初何需求呼应圣诏,与赵王一道痛骂元初矫诏冒充便是了。”

我说:“我想说,桓氏失势以后,会如何管理这天下?桓氏要与秦王斗法,仰仗手上的兵马自是妄图,故而须得借助诸侯之力;听闻桓氏在豫州安身,与中原一干豪族高门亦来往密切,想来人力财力也不必忧愁。这二者乃桓氏崛起的根底,若位列紫极,不管称帝与否,都不会获咎。诸侯仍个个养兵自肥,耀武扬威,豪族仍沉湎声色,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朝廷仍疲弱,就算出了点水旱蝗灾也故意有力,只得坐看。公子,我等辛苦一番,不过让天下又回到先前的模样,天下人的磨难可会是以而消减半分?他们将来提起你我,可会感激?”

“恰是。”秦霸道,“这是孤攻打雒阳之前,便与元初商讨的事。孤在雒阳揭幕府,圣上却在扬州设一个朝廷,毕竟不当。当下雒阳既已拿下,朝野都盼着圣被骗早日还都,此乃众望所归之举,可稳定中原民气。”

我说:“府上相邀,断不敢辞。”

“秦王有何要事?”我问,“这般焦急?”

冯旦笑了笑:“姊姊是王府中的要人,姊姊去了那边,大王怎会不晓得?”

我了然。秦王那般邃密的人,既然等着我做事,自不会连我的行迹也无人盯着。方才桓瓖看到冯旦时那强自平静的模样,想来他也实在被惊了一下。

我说:“就算桓氏斗败了秦王又如何?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桓氏不谋皇位,乃是大大的忠臣。须知就算臣子权势滔天,上面也有天子。畴前那些势头极盛的权臣,如袁氏、荀氏,能够善终的? ”

不过他有一点猜错了,于我而言,就算便宜了外人又白搭辛苦,我也不会进桓府,每日在大长公主和桓肃面前奉养,博那桓府少夫人的名声。

凤鸣楼外,冯旦引着我走到一辆马车前,道:“姊姊,上车去吧。”

“哦?”我又道,“公子所谓的奸佞,又是何人?”

正沉默之时,门上忽而传来悄悄的叩击声,桓瓖没好气道:“出去。”

我说:“他那边无妨,明光道愿与殿下媾和。”

我接过,拆开,敏捷看了一遍,不由地惊诧。

“本日多谢公子,”我向桓瓖道,“你我他日再叙。”

桓瓖闻言,目光有些警戒。

“这尚不晓得。”我说,“但秦王的志向,乃在桓氏之上,他当政,比桓氏更好。”

我看看他,心中虽迷惑,还是点了点头。

说罢,他将一封信递给我。

我随即将唇边的笑意收起,正色道:“此事无益殿下的大业,我自当欢乐。”

桓瓖明显也识得他,目光闪了闪,点点头:“冯内侍怎来了此处?”

冯旦道:“王府中有些急事,小人奉秦王之命,来请云女史归去。”

既然公子不是至心来跟秦王商讨天子还都,那么便是为了……

“公子,”我说,“你我且不提元初,且论一事。高祖灭楚建国已有二十年,天下仍凋敝动乱,当下更是堕入了大乱。未知以公子看来,本源为何?”

这般推委倒是洁净费事, 说得甚么都是公子惹的祸事一样。

这诘责的话,上回在在雒阳救援天子的时候, 桓瓖也曾对公子说过。不过当时情势, 容不得坐下来好好谈到夺天下以后的筹算, 当下桓瓖再提起,也算机遇。

他瞥一眼案上的盘盏,瞪起眼:“云霓生,你莫不是又趁我不备,对我使了你那下贱的药?”

桓瓖道:“秦王若得了天下,必不会给桓氏好处。”

“你方才去见了桓瓖?”他说。

桓瓖愣了愣,半晌,道:“自是奸佞作怪,乃至帝业不兴。”

秦王不置可否。

我应一声。

“公子,”我说,“本日你来见我,是府上的意义?”

我觉得他会问得再详确些,不料,他仿佛并无多少兴趣。

“无他。”秦王目光深远,淡淡道,“不过是怕你顾虑太多,束缚手脚,反受其累。”

我淡淡一笑:“公子放心,我若下药,必奉告一声,断不会鬼鬼祟祟。”

心蓦地撞了一下,我有些不信赖本身的眼睛,再看一遍。

就算公子情愿也不可。

门翻开,一个桓瓖的侍从出去,看看桓瓖,又看看我,嗫嚅道:“公子,外头来了一名□□的内侍,说是要寻……要寻云女史。”

“云霓生,”他说,“你当晓得,人间之事,皆有弃取,从无分身其美。”

“多了。袁氏、荀氏、庞氏,另有那些反叛的诸侯。”

桓瓖淡笑:“也好。我母亲也想见你,本日她还说要在府中设席,邀雒阳的昔日故交赏花,到时邀你,还望你莫推却。”

这倒是天大的面子,桓瓖母亲的赏花宴向来着名,可不是大家能去的。

说罢,我向他一礼,随冯旦出门。

桓瓖迷惑地看看我,马上道:“快请。”

“元初从不与志分歧道分歧之报酬伍,公子是晓得的。”

“不过叙话旧。”

“圣上要还都?”我向秦霸道。

桓瓖踌躇了一下,半晌,道:“自是先帝识人不清,故……”他说着,有些不耐烦,“云霓生,你想说何事?”

桓瓖道:“我来见你还用得着别人叮咛?”

桓瓖嗤之以鼻:“那是他们胡涂,才德不配位,岂有不败亡之理。”说罢,他看着我,“霓生,云氏的本领,我等都晓得,无不口服心折。元初有经天纬地之才,若得你帮手,必可让桓氏立于不败之地。你跟着元初东奔西走,又为秦王出运营策,为的是甚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得一个名分,今后能堂堂正正地结婚,不被人指指导点。当下大长公主和我伯父都已经对你二人的事无贰言,只要元初回家,便可将婚事定下。桓氏是自家人,能给你的定然比秦王能给的多很多,你又何必为秦王卖力,便宜了外人不说,还白搭很多辛苦。”

说实话,桓瓖这番话,教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常言蛇打七寸,桓瓖明显拿捏到了我的心机。

桓瓖对我和公子的才气赞美如此,实在让我感到打动又不测,他竟然至心实意地觉得,靠着我们二人,就能让桓氏坐在朝堂上,安安稳稳地权倾天下。

冯旦道:“我也不知,不过他仿佛接到了一封信,是扬州来的。”

我心头不由一甜,只觉缠绕本身的琐事俄然被斩开一道光,周身飘飘然。

天子母子二人所求不过保命,能与秦王买卖的唯有帝位,若在天下不决之时便早早地交了底,是为不智。我等当初辛辛苦苦将他们母子从东平王手中救出来,为的也并非是这般成果。

侍从应下,未几,一人走出去,倒是冯旦。

这是公子亲手所书,他在信中提到,要亲身到雒阳来一趟,与秦王商讨天子还朝的事。

“拜见桓公子。”他笑眯眯地一礼。

回到□□,堂上,秦王正坐在案前,见我出去,道:“你返来恰好,元初从扬州传信来,你可看看。”

这是我和公子、沈冲商讨决定的事。雒阳不管有没有天子在,它都把握在秦王的手里,天子过来,便成了真正的傀儡,全凭秦王挟持措置。这对秦王自是有好处,对天子而言却有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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