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等不走?”

刚提及,就见几个男人在酒坊里脸皮抽搐,若非扬子县的船埠“藏龙卧虎”不敢猖獗,怕不是立即就要吵嚷起来。

“唉,这故事听着风趣,先听完了再说。到时候老板问起,这不是也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

这风景正说到要紧短长的,里头坐着吃酒吃菜的几个外埠男人,则是神采庞大非常,也不晓得是走呢还是留。

“姓钱了吃了没?”

跑堂的小哥一听,顿时大喜,这地界因为在船埠,一坛酒都是照着五十斤来的。两坛酒能挣很多提成,算账的店主也是眉开眼笑,在那边阿谀道:“豪杰一瞧就是见地过都城的,能晓得房二公子的风骚名,俺们这小门小户,只能心生恋慕,倒是不得一观……”

里间外边靠着站着倚着坐着躺着卧着的,一个个都是皮肤乌黑肌肉贲张,便是平常瞧着精瘦的,也是腱子肉如老牛大马,拽一拽那黑皮,立即扯出一寸二寸来。

“可这说的钱官人,倒也不像是胡乱编排谁啊?”

硬要说李奉诫如何如何,那也不至于,游戏笔墨罢了,最多加个“有辱斯文”的罪名,可现现在的“江北李奉诫”,那是能随便扣帽子的吗?

“这不是好人名声嘛。”

“就是!”

却见平话匠又拿腔拿调:“钱官人本欲走了了账,可一回身,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皋比,斗大的‘税’字,乃是公门的招牌,朝廷的面子,乃是个‘官人’,合该有‘官威’啊?怎地还怕个女鬼?因而钱官人壮起酒胆,迈步畴昔喝道:甚么人?!深更半夜,扮甚女鬼捣蛋?!”

“唔唔唔……”平话匠拿起一条白绢,做了个小女儿姿势,腔调更是“委宛悲切”,絮干脆叨断断续续拿着门调,“……好、好叫官人晓得,奴、奴是西庄采桑为业的桑娘,现在……现在家里承了好大的干系,缴税不起,爹爹为了筹措,现在到了缫丝厂,倒是没了消息……”

一干男人正张目傲视望穿秋水,岂料一股天大的劲道,直接断了命根普通,那百转千回的邪火,的确是无处宣泄,的确是临到爽飞的顷刻,被人来一脚“断子绝孙”,实在是无穷的肝火立即升腾。

“好嘞!”

“是哩是哩,俺真是混了心窍,把个传奇当真了。恕罪恕罪,哥哥们莫怪,俺请诸家吃酒。”

幸亏那平话匠也是技艺了得,喊了一句“小可腹中空空,去寻觅个吃食便回转过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又是穿堂过屋又是翻身跨栏,世人还在发懵,他便已经跑的飞起,一拐弯,就不见了踪迹。

一翻吵嚷,顿时引来别家不快,就听有人嚷嚷道:“这便是个诬捏,说的是姓钱的瘟牲,你倒好,拿房二公子来比,难道屈辱了二公子的风骚威名?”

可坏名声也有差异啊,色中饿鬼岂能给皇被骗差?当然了,别人编排,也不算个甚么要紧的,可这故事,清楚就是从《阁楼》上传出来的。而《阁楼》又是《扬子晚报》的荷包子,这不摆明就是“李总编”干的么。

然后就起家给老前辈倒了一杯“甘蔗酒”,以示尊敬。

化作“嘤嘤怪”的平话匠让一干男人都是鼻孔翕张眸子圆瞪,好些个不着调,竟是迳自寻了个便利,直奔船埠“螺娘”的船上干了个爽,邪火上来,那是没有事理可讲的。

“嗳,老兄这就不懂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偷婶娘奶吃的官人,这不显得本钱薄弱本领高强么?”

这些个男人又不甚面子,除了战役话匠普通脑袋上包个巾子,倒是半个撲头都不见踪迹。一身衣衫,多是短衫对襟,裤子更是便当,就用个绳索系了,绑腿缠了一圈又一圈,麻布兜底的鞋子也是烂成渣,干脆有的直接赤脚在那边光着,更显粗暴。

年长的点点头,心中倒是暗道:“李总编”又不是阿猫阿狗,能够随便拿捏,老板这一回,怕不是要摆酒说和一番。

人“李总编”说“钱官人”是色中恶魔,那“钱官人”就是了。

言罢,那糙汉扯开脖颈,用大嗓门吼道,“小哥开两坛‘蔗酒’,算俺的!”

讲事理如果有效,还要嘴皮子荷包子干甚么?

世人大笑,却见那几个外来男人想笑又不能笑,只得偷摸着假装喝酒,只是酒水喷洒了一桌,实在有些狼狈。

见店主一脸的敬慕,糙汉更是对劲,摸出十几个开元通宝,顺手一丢,丁玲当啷地落在了平话匠的案桌跟前。那盆儿顿时就响了一会儿,平话匠从他又拱拱手,赶紧手指一摸唇须,持续说道:“这日钱官人落班寻人吃了酒,正要回转,路过一家缫丝厂时,似有女子哭声打巷子里传出来。钱官民气想,这都是半夜的当口,哪来的女子?莫不是半夜撞了女鬼?”

“吃了吃了,定是吃了,还吃饱了……”

啪!

终究比及平话匠要来一段真格的,岂料平话匠手里的花梨“止语木”抬了起来,又是“啪”的一声,这要紧处当时就断了。

几个外埠男人也是一脸懵逼,半晌以后,才一样骂骂咧咧地分开,然后寻了条船从速泄火,爽完以后,提了裤子登陆,就相互打了号召:“老板那边,我看还是照实相告,这故事迟早传畴昔,何必比及时候老板骂娘,再来刻苦头。”

世人一听,顿时愣了一下。

“岂不怎地?偏是做个大了三级五品的官儿,遇见这等豪杰,纵使有经天纬地之才,倒是个连自家堂客都运营不力的,岂不自惭形秽?”

只是年长的阿谁心中倒是悄悄道:老子干的这差事,还怕坏名声?

“另有这说道?”

“哈哈,这偷婶娘吃奶的货品,也算官人?那俺给天子老爷抓了恁多‘海豚’,岂不是大大的官人?”

“听哥哥的。”

只见船埠酒坊里间,见方的桌面被个花梨“止语木”敲的脆响,裹着个玄色头巾的平话匠撩了一下衣袖,从四方酒客先是拱了拱手,这才开说:“媒介提及钱家官人得了个包税拿人的差事,便是日渐生发,运河两边,凡有妓寨的地界,一概购置了物业……”

“……钱官人上前看去,哎呀呀,当时三魂去了一个,七魄跑了两双。你道为何?那采桑娘实在是个美人儿,眼泪珠儿似个珍珠,一双秀眉仿佛柳叶,红唇似火,粉面赛雪。只说眉眼面庞,钱官人暗里感觉谁也及不上她。瞧了一眼,打量一番,更是感觉此女不成多得,酥胸好似白面发开的馒头,当真是饱满挺翘白大圆,钱官人本就是偷婶娘奶吃出道,岂能辩白不出好赖?当下便心心念念,揣摩着好生把玩一番,此生便是当即了账,也是不亏……”

“你懂甚么?哪有指名道姓的?这风景,河上跑的人,都晓得钱官人偷婶娘吃奶,的确就是色魔转世,风声传到都城,再传到陛下那边,还能有好果子吃?”

说着,老前辈挤眉弄眼,使了个男人都懂的眼色,后辈一见,顿时裂开嘴笑道:“还是哥哥老道!”

世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早他妈的把桌椅板凳掀了个底朝天,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恨不得拆了酒坊。

“哈哈哈哈哈……”

叹了口气,年长的那位便道:“见了老板,我们有甚么说甚么,让老板本身决计。”

钱谷也不会被戋戋笔墨给干了,但想要出口气,怕也不轻易,这不上不下说获咎又没获咎的当口,还不是坐下来谈谈?

一干人回转衙门以后,跟钱谷说了个一清二楚,半晌,摔碎了几只东关窑场出品的瓷杯以后,钱谷一咬牙,道:“支个两千贯出来,老子去一趟扬子县。”

“哼!俺看这也不算甚么短长的。房相家二公子,谁敢小觑?那是能把蜜斯干到吐白沫的公侯后辈,如何能对个乡野土鳖自惭形秽?家世家世,自家本钱,决计是不会输了这鸟官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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