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点了点头,愈发笑起来。周元笙见他一脸挪揄之态,不由问道,“你又想到甚么调侃我的话,说出来听听。”李锡琮一哂道,“我只是想起薛二郎温润墨客的模样,薛家这一辈的男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你。可惜了当日驸马都尉的好技艺。”

周元笙讶然道,“他们不是任云从的人?怎会在此和你私晤?”说罢却已恍然,道,“本来你是筹算绕过任云从,直接和蒙前人勾兑。”

她不由悄悄咋舌,这群蒙前人行事当真诡异得很,明显是相商要事,却先擎出这一坛烈酒,也不怕等下喝得云山雾罩起来,担搁了闲事。

“那就好,我大哥带了大嫂前来,你们汉人也该带本身的大老婆,才算公允合适。”忽察尔冲着李锡琮点了点头,转头对兄长言道,“大哥,那我们就开端罢,别让客人等得太久了。”

周元笙的脸刷地红了一道,不由回顾低声道,“背面那么多人看着,你也太……”话犹未完,李锡琮已附在她耳畔,轻声笑道,“他们甚么都看不见,瞥见了也甚么都不会说。”

李锡琮先笑了起来,赞道,“你公然天禀好,且还守得住有耐烦。”赞罢,不由猎奇笑问,“我觉得你会对准翅膀或是它的腿,不想你倒是一箭封喉。”

三人居中者恰是兀良哈三卫之首的孛日帖赤那,此人面含笑意,微微欠身道,“宁王殿下,我们兄弟在此处久候多时了。”

李锡琮拱手道,“小王李锡琮,携内人前来拜见三位头领。”

帐中坐有三名男人,见李锡琮出去,皆起家相迎。周元笙仓促一扫,但见那三名男人俱做蒙古贵族打扮,个个生得豹头环眼,身形彪悍,与之对比便显得李锡琮精干不足而壮硕不敷。

李锡琮长叹一声,道,“于这桩事上,我从没想过操纵任云雁。说到底这是男人的事,不该由女人出面调停。我虽不是甚么君子君子,也另有本身的底线。五哥不屑做的事,莫非我就必然肯做么?”

李锡琮毫无愠色,点头道,“他确是可贵的人才。”顿了顿,似是微微一叹,“可惜了。”

周元笙嗤笑道,“你又没见过我外祖父,还不是道听途说。薛峥到底也不算差的了,提及来他尚能挽十力弓,你也别太小瞧了薛家的人。”

此际侍从侍卫欲打马前去拾取猎物,李锡琮却挥手阻道,“不必了,我和王妃亲身前去就是。”

她汉话说得尚算清楚,且端倪间很有丽色,那丽色中兀自带着些许汉人女子少见的豪放气度,令人观之亦生出多少心悦激赏。

周元笙扭头小声道,“如何蒙前人出门,也带着个女人?”李锡琮笑着应道,“这是三卫之首孛日帖赤那的正妻,号称兀良哈部最美的女人,传闻孛日帖赤那不管走到那里,都必然会带上她。”

周元笙不过淡然点头,却听另一名男人有些不耐的大声道,“甚么内人外子的,我听不懂这话。你只说这女人是不是你的大老婆就是。”

世人见礼结束,分宾主坐定,那蒙古女子便依偎在孛日帖赤那身畔,含笑望着李锡琮二人。

蓦地空中传来一声雁鸣,只见一只孤雁回旋于他们头顶,久久未曾前行。李锡琮笑得一笑,旋即将弓递至周元笙手中,厥后双臂环抱起她,引弓近弦,轻笑道,“我只卖力着力,你卖力对准,端看你射中射不中了。”

身后腰身便是一紧,李锡琮揽着她,笑道,“娘子叮咛,为夫定当从命。”

李锡琮轻笑道,“蒙前人最重正妻,当晓得我不会带侍妾之人前来拜见。”说着敏捷于她耳畔低语道,“何况你的艳名早就传遍北平,如此仙颜的女子天然是我的王妃无疑。”

李锡琮笑了笑,转顾周元笙,道,“刚才那一箭是内人所射,并非孤王所为。既得首级赞誉,孤王便替内人先谢过了。”

李锡琮点头回礼,携了周元笙的手随那女子一同入帐。周元笙心生猎奇,抬高声音道,“她安知我是你的王妃,而不是平常侍妾之类?”

周元笙不肯让他小觑本身,便即凝神静气,眼望那孤雁好久,方才将箭矢对准其喉咙。身先人似感知她情意,立时便用力将弓扯满,但听铮的一声,羽箭疾飞而去。那孤雁的喉管顿时被利箭洞穿,收回最后一声凄厉哀鸣,缓缓跌落下来。

李锡琮昂首看了看雁阵,一笑道,“为何偏如果折脚雁?且还要落单的?”

李锡琮淡淡点头,也不答话便催马向前。那孤雁坠落的处所并不远,不过隐在密林深处。周元笙见身后已无人跟从,方才轻笑道,“你又弄甚么鬼,这会子能够说出来了罢?”

正自想着,那忽察尔已是手持坛子为世人一一倒酒,行至周元笙座前时,似是轻视的冲她咧嘴笑笑,便即毫不客气的将她面前海碗普通大小的酒盏,倒了个满满铛铛。

斯须二人已行至帐前,李锡琮先行上马,方才伸臂托着周元笙下来。那蒙古女子近前,再举手施礼道,“王爷王妃万安,头领正在内里等待,请王爷和王妃进帐相谈。”

孛日帖赤那笑着接口道,“宁王不会怪责我们抢了你的战利品罢。”见李锡琮不过挥手一笑,便再道,“你的箭力道精准,算汉人中非常不错的。”

周元笙摇了点头,道,“既然要射,天然是一箭毙命的好,何必留待人家伤重痛苦。我不屑行那些小慈之举。”李锡琮抚掌大笑,当真赞道,“阿笙,你的明快定夺,确是女中罕见。”

周元笙斜睨了他一眼,似嗔着他于此时此地还是没有正行。方才想着却见他忽地跳上马来,一语未发便即翻身跃上,径直坐在了本身身后。其行动迅捷健旺,一气呵成,还未及她反应过来,便已坐实了他二人共乘一骑之势。

翌日凌晨,李锡琮与周元笙换了猎装,只带一队亲卫前去雁门山。当时正值仲春,山脚下垂柳夹道,路面尚算陡峭。行过一阵,山道垂垂迂回峻峭,了望山间林木一派碧绿,模糊可闻山泉流淌的淙淙之音。

周元笙心中一动,低笑道,“看来这一招你学得蛮快,不过我很喜好,今后也要如此才好。”

周元笙闻言,心中自是欢乐,却也只横了他一记,未再接口。进得帐中,只见毡毯之上正架着一头烤得金黄流油的羊羔,腹中却已被掏空,内里裹着一只大雁。帐内油香肉香四溢,闻之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这话是冲着李锡琮发问,问话之人倒是孛日帖赤那一母同胞的弟弟忽察尔。李锡琮朗然笑道,“不错,她是我的正妃,我独一的老婆。”

孛日帖赤那右手之人乃是他异姓结义兄弟,名唤帖木儿,一面手指架上炙物,一面笑道,“你人还未到,猎物却先到了,我的人抓了你的大雁,替你烤炙一番,等下就请你也尝尝我们的技术。”

周元笙天然明白他所指,心中也自一沉,半晌岔开话题,笑道,“提及来我还没见过你的箭法,不如你射只落单的折脚雁来,给我瞧瞧。”

李锡琮虽要行猎,却未曾提早命侍从将猎物搜索逼至近前,是以一起之上也不过偶遇些野狐野兔,倒是头顶之上北归的雁阵盘桓来去,引得周元笙几次仰首张望。

李锡琮望着她笑了笑,便干脆一面催马,一面抬眼寻觅,倒是半日也未等来一只落单之雁。忽见他偏过甚来,一笑道,“不如你坐上来和我一起,我教你挽弓射箭,射中的便全算你的战利品,如何?”

周元笙道,“元好问雁丘词序中说,本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可见此物极俱灵性,等闲不会放弃朋友,既是落单又为折脚,对于一只鸿雁而言,或许竟有生不如死之感,干脆成全一道,叫它快快托生,也好再觅爱侣去。”

李锡琮含笑应道,“去拾你的猎物,再带你见几小我。”周元笙不由回眸,略带猜疑的望着他,见他笑笑,道,“是蒙前人,兀良哈三部的头领。”

周元笙笑道,“学过的,只是跟着哥哥们玩一会子,便撩开手了。徒弟说我臂力不敷,也就能摆个花架子罢了。”

他的唇贴在她脸庞上,轻柔绵长的呼吸撩动着她鬓边的碎发,周元笙亦不由一阵意乱情迷起来。

李锡琮见状,回顾笑问道,“你畴前在姑苏公主府,学过骑术,可有学过箭术?”

李锡琮一笑道,“不错,任云从要审时度势,要扭捏不定,我干脆便推他一把。”

李锡琮挑了挑眉,摇首道,“阿笙,你本来是这般想我的。”周元笙笑道,“我如何想你,你倒说说看。”

孛日帖赤那眼露惊奇之色,打量周元笙好久,像是不信这般娇滴滴的女郎如何能弯弓射箭,半晌方才赞叹道,“宁王妃真好技艺,令人佩服得紧。”

周元笙点头道,“怪不得你肯对他妹子讲实话,确是用不着人家再为你求援。”

侍卫忙应了一声是,躬身道,“请王爷谨慎,臣等少顷便于周遭静候。”

孛日帖赤那笑笑道,“宁王包涵,我的弟弟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一贯直来直去。我们相约到这里,你远道是客,谈闲事之前,我们就按蒙前人待客的端方先喝上几杯,酒足饭饱再好说那些话,你看如何?”

周元笙想了想,点头笑道,“你们兄弟倒也风趣,别的临时非论,于情之一事上可算有几分纯粹意味。只是他比你又更进了一层。”

李锡琮点头道,“客随主便,孤王听首级安排就是。”忽察尔闻言,当即起家自帐内擎出一物,周元笙看时,倒是吃了一惊,只见那是一只半人高的坛子,揭开盖子立时便涌出一股浓烈凛冽的酒气,于心内粗粗估计,内里所盛酒量少说也有十一二斤。

二人相顾笑得一笑,于说话间这会工夫,座下骏马倒是未曾留步,半晌工夫已是行至林深之处,面前俄然呈现一处开阔园地,只见一个小小帐篷立于其间,帐前站着一个身穿艳色华服的蒙古女子。瞥见他们前来,便举手施礼,喊话道,“远方的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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