蓥娘暗自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要事交给此人去办：“本日宫中设席一事，你就不必盯了，东宫自会有人出面迎候几位皇子定时参与宫宴。本宫要你马上换装出宫，告诉长安几家茶馆酒坊另有怡红院内我们的眼耳目手，让他们速速去寻阿宁的下落。”
依从炽郎的战略安排本日事件，她现在的感受却像是在玩火，心中已然有些不安，但是，开弓没有转头箭！
“内里雪下得这么大，天又这么冷，你可晓得为娘有多担忧？”
她清算了一下发饰，疾步走出内厢，翻开幔帐迎向殿门时，回声道：“出去吧。”
推开殿门，一名内侍宦闪身入内，随即便反手关门，低着头仓促走到主子面前，跪下急禀：“娘娘，您叮咛主子去办的事，主子都办好了，祁王他们现在该当已收到东宫的请柬，正在赶往宫城的路上了。”
蓥娘疾步迎上前去体贴，怎料，阿宁紧绷着脸，闷声不响地入殿后，看也不看母妃一眼，独自走到正墙前的檀香案旁落座。
母妃的手，轻抚在她肩头，为她弹去肩上沾的雪花，将暖炉靠近些，摈除湿冷之气，让她脸上稍稍规复点赤色。
“另有一事，宁儿须向母妃禀明――”搁下茶盏时，宁然猝然抬眸，目不交睫地看着母妃，“祁王拉伙让我参与刺杀太子一事时，曾悄悄奉告我――他说现在的太子并没有资格坐在东宫储君的位置上，因为太子并非当年失落的皇长兄李珩！”
“昨夜到底产生了甚么？你为何整宿不归？”
内侍宦一怔，“公主昨夜带去的人呢？”
“宁儿本想抽身出来通风报信的，但是……李玑身边俄然多出一批死士，我被此中一人带离‘十香斋’以后，在路上就着了道，一度丧失神智，等我复苏过来时，太子在我身边，是他救了我。”
“你先下去吧。”一听阿宁返来了，蓥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挥手表示内侍宦退下。
所幸阿宁安然返来了，想不到竟是太子救了阿宁。而炽郎当真是恨极了她，到处都在算计阿宁，就因为阿宁是她的女儿？可、可阿宁也是他……
檀香桌案上，熏香袅袅，蓥娘一面体贴肠问，一面持起夹子夹了炭火，亲身给女儿烫上一壶茶，斟入玉盏，递畴昔，让阿宁先暖暖身子。
“祁王？”蓥娘挑眉嘲笑，“凭他还何如不了阿宁！你倒是能够让人盯一盯祁王身边的人，特别是昨夜陪他一道呈现在‘十香斋’的人，细心留意那些人当中、有没有不是祁王府上惯用的陌生面孔。”
翻开殿门，应诺退出殿内的内侍宦，在门口与一道身影交叉而过，――拂晓之时，仓促赶回宫城的宁然，还是一身暗紫轻装，半路上重新梳理了的发髻上，缺了一对儿钗环，头发与肩上沾着片片雪花，衣袖口儿上模糊的感染了点滴血渍。
嘎吱――
“可爱！”
“阿宁你、你受伤了？！”
“是不是先查探祁王那边……”内侍宦头一个思疑的工具就是李玑！昨夜是他做东，聘请宁然公主赴约，公主此时未归，如果有甚么闪失，祁王必定脱不了干系。
蓥娘在长袖内拢紧十指，指尖嵌入掌肉，痛感让她心中更怨炽郎，且暗自惴惴：本日宫中设席一事，是否万无一失？
笃、笃――
宁然说得轻巧，就像是这些事并未产生在她身上，但是，蓥娘却听得悚然动容，得知炽郎竟然还让人对她的女儿下毒，连快意宫的人都能着了道的毒，何其凶恶！
炽郎可爱！昨日委实不该任由他拨乱了她的表情，乃至利诱了她！
闻得殿外声响，蓥娘这才记起：昨日就叮咛了自个宫里可靠的内侍宦，让他奥妙动手去办一些事儿，这会儿想必是来向她回禀动静的。
现在，她已明白了：炽郎只支了她半招，别的半招他昨夜就用上了，还趁便摆了阿宁一道！“借刀杀人”这一计，不止是借一把刀，刀尖也不止是对准太子一个，而是被操纵的两边互伤的“连环杀”！
她忙问：“你昨夜当真去了？”
母妃发自内心的体贴与庇护，令宁然实难绷住神采，当那盏香茗递来时，她伸手接了，缓缓呼出一口气，终究开了口：“昨夜产生了很多事，祁王借酒宴设局，将我与李茂、李褚困住，还要我亲身参与行刺太子一事！不过……”吹一吹茶汤上的热气，她浅啜一口，而后道：“他失利了。”
领命起家，内侍宦躬身退到殿门处，却见门外人影连闪，宫人拍门前来禀告：“娘娘，小主子返来了，在殿外求见。”
炽郎支给她的那一招，本日不管如何都必须一击见效！
“那些人一个都没返来。”蓥娘心知：如果昨夜有人要对阿宁脱手，对方必然会先断根掉快意宫派去庇护公主的那些人，――天亮后还没有密探返来禀告公主的动静，想必那些人都已身遭不测了。
悄悄的拍门声传来，养神殿外，内侍宦的尖细嗓门随之响起：“娘娘，您昨儿叮咛，让主子本日早些传膳来的。”
“如此甚好。”蓥娘留步于此人面前，低头看他，――快意宫的内侍宦，特别是她亲身物色、用心种植的主子，都是忠心不二的得力帮手，也都是谨慎惯了的，恪守本分，常日里不该说的半句都不会外泄，做事也敏捷，深得主子重用。
“还好你没事……”诊了诊阿宁的脉象，蓥娘放下心来：脉象安稳，当无大碍。
“娘娘可另有其他的事，要让主子去办？”跟在主子的身边、光阴久了，即便有的时候主子不说话，但只要一个眼神，当主子的就能明白主子的意义，――现在，贵妃娘娘低头紧盯着他，他就晓得娘娘另有事要叮咛他。
蓥娘一怔，觉着阿宁的反应有些非常，忙斥退了前来奉茶的宫人，亲身将殿门关上，徐行走到女儿面前，在她身边坐下，定睛细看：阿宁神采虽不大好，但看起来仿佛并未受伤，袖口的血渍应是从别处沾得的。
倘若她晓得阿宁也会被卷进他那“借刀杀人”的毒计当中，她绝对、绝对不会求他支招！倘若阿宁有半点闪失，她非找他冒死不成！
“祁王让你去行刺太子？！”蓥娘一听就明白了：炽郎这回是拿李玑作为棋子，幕后派人鼓动把持他亲身使出险招，来刺杀太子，还让阿宁打头阵，公然是借刀杀人！
“主子这就去办！”
当年李炽用在鞫容身上的“连环杀”，这一回被他使得更加精美，刀尖所指，任谁都逃不出这绝命杀招！
公主返来了？！内侍宦一愣，转头看看贵妃。